尘寰镜再次的微微一震,直接吸走了海量的剑意。
但剩余的剑意也在瞬间摧毁了王恒的所有经脉,让王恒几乎立刻就要身死。
可莫名的,一缕未知的龙魂竟是在他的体内游荡了起来。
龙魂汇聚如符文,在他体内形成了‘丹出绝境破,涅盘凝道心’的神秘符文剑意。
这些变化,就在瞬息之间。
王恒身上炸开了大量的鲜血。
他整个人更是如血人一般。
“我笑,笑这世间可笑之人,笑这世间肮脏之人!”
王恒一字一句,没有低头。
司弦月没有防住姜麟的那一击——因为姜麟的剑意针对的是王恒,是通过意境忽然降临,就像是姜麟猎杀秦彦一样,方式是不一样的。
司弦月自身的实力并不比姜麟更强,她只是底牌多而已。
所以,王恒出现异常之后,司弦月立刻拿出丹药想要喂王恒服用,便是浑浑噩噩的王莹,此时眼中都多了几分异色。
她只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王恒竟然敢反抗!
“不必。”
王恒没有服用司弦月的丹药,司弦月其实已经扛住了好几波来自于厉如天、姜麟的威凛攻击了。
不然,他王恒甚至是旁边的王莹都根本站不住。
“我,王筱的儿子,王恒!”
“我就是拥有剑心通明、剑道通神的天赋,你不是想要像是猎杀白泽一样猎杀我、切割我的九窍通灵之心、砍下我的脑袋抽取我的天赋为你所用吗?!”
“来,你试试看!”
“我王恒,便是生如蝼蚁,也知晓什么是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
“我娘从小就教导我,要为这个世界发光,发热,要努力去拯救苍生——哪怕这个世界到处都是黑暗,都是淤泥,我也得出淤泥而不染!
也要‘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可如今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畜牲,简直就是人族的耻辱,满口的仁义道德,全部都掩饰不了你们‘吃人’的黑暗本质,魔鬼内心!”
王恒一字一句,将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
不是他有机会说。
而是这时候,司弦月拿出了血符,阻碍了一切。
姜麟的眼神无比寒厉。
“哈,不错,你们都很有血性!你既然这么向往光明,成全我啊!你不牺牲,谁来牺牲?!”
姜麟讽刺道。
对于这些刺耳的话,他非但不觉得刺耳,似乎反而觉得很是享受。
人若无廉耻之心,那再刺耳的批评,也会倍觉荣耀!
“我为什么要成全你?一如司弦月师姐所说——你就是个废物,烂泥扶不上墙!
怎么,被我一个蝼蚁羞辱很生气?
来,和我同境界与我一战吧!
若我输了,我随意你各种屠戮,我的天赋心甘情愿拱手相让!
但若是你输了,你就自我化道,彻底自斩!
我们立下魂誓,立下天道誓言,谁输了谁做不到,天诛地灭,魂飞魄散,万劫加身……”
王恒盯着姜麟,气势万钧的道。
姜麟眼瞳收缩,立刻就想要答应。
“哼!”
厉如天忽然一声冷哼,中断了姜麟的思索。
“姜麟少主曾先天不足,低境界底蕴不够,不适合与你一战。更遑论,现在姜麟少主更强,何须压制实力?!同境界一战,你配吗?!”
厉如天冷声道。
王恒哈哈大笑了起来,那笑声让姜麟觉得格外刺耳。
但是他却没有解释。
哪怕,此时的王恒已经被他的剑意崩碎了全身的经脉,毁灭了全部的剑意,但姜麟不敢冒险。
王恒太镇定了,太狂妄了——这种状态下的这种人,必定有着无比致命的底牌,这底牌足以让他们赢!
再一想到王恒乃是王筱的儿子,那么有底牌,反而非常正常!
姜麟有些感激的看了厉如天一眼,还好厉长老提醒,不然他反而落入了对方的算计之中,和对方真正的同境界一战!这一战他若是赢了,依然是夺取天赋,他似乎没什么真正的好处。
毕竟,对方愿意不愿意,这天赋他抽取定了!
可若是他输了,那才是真正的血亏!
“倒是好心思,可惜,无用!厉长老,拦住司弦月。
云宗主,云黎长老,拦住老宗主和那位云苍生长老,别坏本少主好事。”
姜麟不打算再拖延。
他准备出手了。
厉如天虽不想与司弦月动手,却也已经到了这一步。
厉如天拿出了一枚强大的符印,锁定了司弦月。
顿时,司弦月的脸色立刻凝重了起来,神情也极为肃然。
另外一边,岑青云和云苍生脸色涨红,既愤怒无比,又心情复杂之极。
这次,王恒多半是彻底的完了——谁也保不住他了。
“其实,你大可不必站出来的……”
岑青云心中叹息道。
他看向了云乾,云乾脸色也同样复杂——要知道,王恒那一番话,是极其的振聋发聩的。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这样的话,出自于这样一名少年!
更遑论是拥有剑心通明、剑道通神的天赋的剑修少年!
这天赋不比姜麟更好吗?
既然牺牲,不是应该姜麟牺牲,成全王恒吗?
只是,这些问题,已经没有答案,或者说也注定不会有答案。
“少年强,则人族强——今日我王恒殒落,只能说,这个世界……苍天无眼!只能说,此后这世间,也再不会有清白!”
王恒汇聚气血,让声音更加洪亮。
走到这一步,的确是绝境,也避无可避。
王莹遭难,他想站出来,却没有实力。
他隐匿天赋,想要隐藏回避,也依然是因为没有实力。
可面对父亲被姜麟当面羞辱,被定义为人族叛徒,他不可能再无动于衷。
一如他对司弦月说的那句话——人啊,不可能一辈子都逃避的。
因为也根本逃避不了!
而即便是能逃避,王恒也不想逃避了!
从姜麟选中他的那一刻起,王恒就绝对相信,要么姜麟已经确定他必定是剑心通明天赋!
要么,祁俊直接就将他王恒给出卖了,而姜麟如果不确认,那也绝不会将他喊到这里来。
所以隐藏其实已经毫无意义,不过是自欺欺人、妄图侥幸逃过一劫罢了。
而侥幸的心理——本就该死!
因为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不该有任何侥幸之心!
“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代表这世间的清白?我便直接取你玲珑之心,你待如何反抗?!”
姜麟狞笑,忽然出手,汇聚恐怖剑意,朝着王恒的心脏狠狠刺了过去!
“轰——”
那一击,石破天惊,天地变色。
而王恒,则只是傲然站立着,脸色毫无半分变化。
哪怕,面对姜麟,他如普通人面对真正的神灵一样,那差距已经不仅仅是大,而是犹如萤火与之烈日。
可王恒浑然不惧。
因为,他同样知道,烈日再强,也有大羿射日!
苍天再狂,也有盘古开天!
王恒正视自己,不觉得自己比任何人高贵,却也不觉得自己比任何人低贱。
这短暂一生,本就是赚的,何惧一死?
只可惜,这一生,终究无法荣耀而归,无法让父亲沉冤昭雪,无法让母亲为他而自豪。
母亲,注定也等不到十六年后他剑镇天渊的那一天了。
“爹,娘,对不起,孩儿先走了。”
王恒喃喃自语,便准备直接运转《混沌命运经》自爆——他绝不会真的任由姜麟当场砍他的头,挖他的心!
时间,仿佛在这刹那静寂。
毁灭的剑意也在此时刺杀而来。
可就在那一击即将爆发的刹那,天地间忽然绽放出了极其璀璨的流光。
“谁敢害我儿,我杀他全家,杀他全族!”
天空中,一截璀璨的骨玉炸裂,衍化夺命龙魂长枪,刺破虚空,刺穿黑暗。
“噗——”
可怕的长枪直接裂穿一切,摧枯拉朽,杀得虚空都近乎于扭曲了起来。
杀向王恒身前的剑意瞬间崩碎。
长枪如黑夜之中的璀璨惊雷,撕裂所有黑暗,瞬间击中了姜麟的眉心。
“噗——”
可怕的龙魂长枪上,苍古龙魂咆哮如狂,显化帝王般的图腾异象,直接一枪将姜麟钉在了天源宗大殿的水晶墙壁上。
“轰隆隆——”
连串的黑暗涟漪炸裂,骨玉破碎。
“轰——”
便在此时,司弦月动了,血符和剑符陡然爆发,毁灭的气息自她的乾坤戒指之中猛然击杀而出。
“噗——”
极致的力量爆发如摧枯拉朽。
厉如天的符印同样爆发璀璨的流光。
“轰——”
现场,毁灭的劲气巨浪翻滚扭曲,而以王恒、王莹为中心区域,则闪烁着一道龙魂魂光,形成了极致的守护。
“轰隆隆——”
天源宗大殿直接崩塌了。
厉如天的半边头颅忽然冲天而起,在鲜血之中炸裂。
司弦月倒飞而出,浑身染血。
天空中,血光飞遁,两只仙凰忽然出世,翱翔九天,冲天而起,瞬间化作流光消失。
晨雾散开,飞扬的尘土和混乱的血气、肆虐的劲气气浪汇聚如蘑菇云再次冲击炸开之后,渐渐平息。
岑青云浑身衣袍碎裂,狼狈不堪。
云苍生手臂断了一截,鲜血狂喷,脸色苍白。
云黎脑袋都被打歪了,自行掰扯了回来,一条腿已经消失不见。
云乾则完好无损,只是脸上满是惊疑不定之色。
片刻后,龙魂气息消散。
天空中,坠落下一片残破的骨玉碎片。
王恒静静站在原地,看着远处的玉石墙壁废墟上那一张灰黑色的、如披风般的人皮,久久不语。
司弦月大口咳血,默默的走了过来,轻声道:“这是分魂之法,他来的是一道分身,利用天才人物的人皮炼制而成——这是源自于妖魔的分身之法。他没死,但是这一下也至少三年无法出世了。
没三五年的苦修沉淀,他这一身修为难回巅峰。
另外,恭喜你——你父亲……看样子一直在关注着你,至少,天渊战场禁忌之地不溃败,短时间没人敢欺负你了。”
司弦月说着,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
王恒刚准备伸手,她却主动的搂住了王恒的肩膀:“让我靠一会儿,太累了。”
王恒轻轻点头,无悲无喜。
他的身边,王莹默默的走了过来,轻声道:“王恒师弟,我想跟着你学剑,可以吗?”
王恒轻轻点头,道:“好,不过除了你之外,还有……这些稍后再说吧,现在我的情况很糟糕,你能将我送往白芷师姐的院子吗?我想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王莹有些疑惑,但还是立刻答应了。
“白芷师妹?我带你去吧,我刚好也要找她。”
司弦月缓了口气,努力的想要运转实力,但是却更加吐血连连,显然伤势极重。
“我送你们过去吧。”
岑青云轻声道。
王恒没有拒绝。
他向前走了几步,将那破碎的骨玉碎片捡了起来,握在了手心。
碎片内,明显还蕴含着属于白芷的、无比精粹的精血与魂气。
“白芷,现实之中,你都不记得我,却为何如此守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