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灵月怔然许久。
她的心情久久无法平息。
在曾经的数次“五蕴空灵”的冥冥感应之中，她夏灵月才是拥有一缕女帝命格的存在。
甚至，夏灵月觉得，传说之中天源宗拥有一缕镜花水月之源，那一缕本源就在她的灵魂深处。
这其实就是她的初级道体觉醒的根本原因所在！
所以，她一直以来都很骄傲，也很自信！
胡尧的出现，的确是让她心动了。
可那种心动，仅仅只是男女感情之间的那种心动，那是一种青春的懵懂心动，是年少慕艾，却并不是真正的钦佩和仰望。
钦佩和仰望天骄？
不存在的！
因为她一直觉得，她必定是少女女帝，是将来的少女至尊！
她心比天高，在初次了解到了王恒的为人之后，就已经将此人彻底的无视了。
等到此人稍微崛起，被岑副宗主介绍着成为对方的道侣——这件事，更是让她内心极为反感，甚至差点儿气笑了。
实际上，连之前的祁俊，她都未曾放在眼里——要知道，祁俊可是真正的天生剑种，天剑之子，先天蕴含剑心之人！
这也同样是一位蕴含着一缕大帝之姿的天骄！
可如今，王恒三拳跨境界打爆胡尧，镇魔真意之中领悟出的《乾坤镇魔诀》更是连她都摸不着门槛，如听天书……
夏灵月的内心遭受到了非常沉重的打击！
如果只是听不太懂，那说明双方的差距有，但是并不是那么夸张。
可是连一点儿皮毛都听不懂，那已经是无法想象的差距了。
而镇魔塔、镇魔真意这些，她作为准真传弟子，其实远远比王恒接触得多太多了。
换而言之，在镇魔塔之镇魔真意这个方向上，王恒三个月的成就，超越了她足足三年的成就！
夏灵月轻咬芳唇，本能地联想到了那次拒绝之后，云浩阳老祖苦口婆心地劝说，以及她高傲地反驳的经历。
其实，又何尝只有云浩阳老祖劝说？
就连岑青云老宗主以及云苍生太长老，都有尝试着劝说她。
当时，她毫不留情地驳斥了云浩阳老祖，说得老祖叹息连连，说得岑青云情绪低沉，说得云苍生太长老怒甩衣袖离去，也说得岑青山副宗主沉默寡言。
当时的她，意气风发，在王恒的面前展现出了极致的桀骜。
她甚至觉得，区区剑道通神的天赋，即便是大成剑体并走到了这一天赋的第一人云忘心的层次，又如何呢？
心境破九禁，还不是早早就夭折了？
既然夭折了，再天才，也依然不过如此！
如今，亲自聆听到了王恒讲述的《乾坤镇魔诀》的总纲，她就已经获益良多，内心瞬间清醒，像是唤醒了自己的初心。
再到《乾坤镇魔诀》第一层的听不懂，这才让夏灵月明白，论天赋和才情，她哪怕是蕴含着一缕女帝命格，蕴含着镜花水月之源的一缕本源，也依然差得太远太远！
才三个月，王恒从一个山疙瘩出来的土着，一步步踏踏实实，实力从炼体境九禁极限，到炼气境九禁极限，再到先天境九禁极限突破。
如今足足达到了紫气境五重圆满，战力九禁随手就能打出，而不是别的天骄那样，要战力破九禁，还得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具备，打出一次还得靠状态和运气！
且不说他在镇魔塔中双破纪录的成就，便是这随便出手战力能破九禁的表现，就足以让他在史上留名！
说起天赋异禀、才情绝世者，王恒这个名字，谁敢忽略？
哪怕是王恒此时只有紫气境五重圆满的境界，那又如何呢？
以他的天赋和才情，只要不出意外，那么其举世瞩目、震惊天下，将来走出一条无敌的神话帝路，几乎已是必然！
“曾经的感应之中，天源宗三花聚顶——三花乃三重彼岸花，三花聚顶，彼岸花开，自然超脱，帝道可期。”
“这三花，根据我的判断，应该是我夏灵月，祁俊和……岑子衿。”
“可对比我们三人的前期表现，和他的差距何止是一星半点？同等境界，我若与他一战，必败无疑！
即便是我压低境界到真元境一重，充其量我也只是比胡尧强一些，却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三花聚，帝道出。”
夏灵月心中喃喃。
这一刻，她想了很多很多。
她也隐约有些明白，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只是，她向来是一个极为自信也极为自我、自尊心极强之人。
哪怕是知道当时她的做法的确是错得太离谱，不知道王恒的天赋与才情有多么的惊才绝艳……
如今，她却也只能默默地压下这些杂念。
她眼神复杂，想对王恒说些什么话，却在檀口微张之时，也完全说不出来了。
最终，这些复杂的心思，只能化作一声长长地叹息声。
王恒的话，犹在耳边。
那些文字，每一个字她都能懂是什么意思，可是组合起来，她完全听不懂。
别说听不懂，就是想要记住这些话，她都有些记不住。
“天地象分，阴阳候列，变之由表，死生兆彰，不谋而遗迹自同……”
夏灵月反复地思索着这句话，然后，这句话渐渐地从她的脑子里消失了。
“天地什么？”
“天地……死生？还是生死？”
又过了片刻，这句话里，她仅仅记住了‘天地’二字，其余的都忘记了。
夏灵月气血翻涌，娇躯颤抖，她修长而润泽的双手本能地攥紧了，纤细而莹白的手指有些发白。
“噗——”
忽然，夏灵月脸色陡然惨白，接着一大口血无法控制地喷了出来。
鲜血在空中化作一团血雾，鲜红至极。
“夏灵月！”
岑青山猛然从顿悟状态惊醒了过来，随即立刻一声轻哼，接着身影一动，出现在了夏灵月身边。
“嗡——”
岑青山忽然出手，一道雄浑的灵气汇聚，瞬间涌向了夏灵月的后背。
“噗——”
夏灵月再次地吐出了一大口的鲜血之后，苍白的脸色渐渐地恢复了正常。
“听不明白不是你天赋差，而是你心性不够，悟性也还没有达到，自身的底蕴和这种镇魔真意本身蕴含的至高道韵无法匹配，这种事情，不用强求。”
岑青山语气严肃说道。
夏灵月轻轻点头，美眸之中的神采都明显黯然了几分，身心有种难以言述的无力感。
她知道岑青山这么说都算是给她面子了。
因为这哪里是不够，这是天差地别！
夏灵月浑身充满了一阵阵的无力感，内心也是苦涩至极——本来有一桩好的姻缘，本来有一条好路可以走，结果她亲手将其摧毁了。
这般世界，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本是正常，自己虽有些底蕴，但又如何能小瞧天下人，如何能那么地自以为是？
这诸般的念头生出，她再去看胡尧胡墨等人的时候，也才明白，这些人，除了那种吸引人的气质和特殊的柔美颜值之外，其余似乎也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好。
“岑副宗主，弟子明白了。”
夏灵月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与疲惫之意。
她说完，又神情复杂地看了身旁的岑子岚一眼。
这时候的岑子岚，还处于一种茫然和怀疑人生的状态。
茫然是因为她完全听不懂。
怀疑人生则是……
在这一刻，她竟然生出一种错觉——王恒比她父亲都还要更加的厉害，比她见过的祁俊甚至是姜麟圣子都还要妖孽。
“我一定是疯了，不过是听不懂罢了，本来这种东西也是靠机缘，靠气运，只能说他运气好，领悟出了一些高深的东西，但是这种不是类似于灌顶的获取吗？若是被灌顶的是我，我应该也是可以达到这个层次的。
而他则可能同样也听不懂。
说到底，这些还是旁枝末节，终究还是自身的实力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岑子岚还在努力的说服自己。
当然，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所以，她更多的还是关心胡尧的伤势——这王恒，假借着演示的名义，将胡尧伤成了这样，公报私仇，真不是个东西！
岑子岚心中想着，但因为王恒的表现也的确是可圈可点，她心中纵然有些恼火，有些生气，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好些了吗？”
岑青山说着，拿出一枚紫青色流光渲染的丹药，直接喂给了夏灵月。
夏灵月本要拒绝，但还没有来得及张口拒绝，岑青山抬手一拍，丹药就直接进了夏灵月的口中。
夏灵月心中莫名的一暖，一时间更加有些惭愧了。
因为这颗丹药入口，夏灵月便知道这是一颗异常珍贵的养心丹。
“好好修行，也不要因为过去的任何事情而有什么心结，没有必要。有时候，坚持走自己的路也未必是错。”
岑青山语重心长。
以他的阅历，他的确是看出了一些端倪，因而不希望夏灵月有什么心结留下。
之前，夏灵月与王恒闹得有些大，但更多的是夏灵月单方面的不满，反而王恒一直都很淡然。
如今，王恒既不像是夏灵月想象的那么不堪，那么夏灵月心中势必也会有些不是滋味。
“岑副宗主，谢谢您。”
夏灵月轻轻点头，然后莲步轻移，袅娜款款地走向了王恒。
她双手抱拳，深深行了一礼，开口道：“多谢王恒师弟的《乾坤镇魔诀》，可惜师姐愚钝，没有能学会，只是对总纲有些受益匪浅。”
夏灵月的声音很是平静，不过无论是眼中的神采还是那种源自于血脉之中、灵魂深处的气质，都不再璀璨桀骜，不再那么高贵逼人。
她收起了她的所有棱角。
就像是一朵绝美的带刺的玫瑰，可此时，她亲自在王恒的面前拔掉了她身上的所有毒刺。
王恒心情平静地还礼。
尘寰镜中，夏灵月的内心变化情绪呈现出了大半。
也是如此，王恒才意识到，这个女子的初级道体是由一缕所谓的镜花水月之源的本源触发——尽管这只是夏灵月的猜想，但是初级道体本身足以成为逆天的证明。
拥有女帝命格，一个才十九岁的少女，目空一切很正常。
王恒不喜欢这种桀骜，但是蕴含帝气命格者，桀骜却是刻在骨子里的，就像是骄傲的孔雀与天鹅。
王恒没有去计较，也没有不去计较——因为夏灵月如何，和他也没有半点儿关系。
他的目的，从来都只有姜麟姬颖一行人，以及镇压天渊妖魔。
短期的目的，则是胡尧这群人，以及接下来需要面对的天渊妖魔投影战场。
其余任何人任何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恒的平静与释然，还有那非常自然的浑不在意的态度，让夏灵月默然。
这时候她才终于看明白——原来王恒真的就没有想过要她当道侣，而王恒要走的路若是殉道者之路，那也绝不会去考虑后代的问题。
一切，都是她的想当然！
王恒的眼神清澈，平静，淡然，也澄净无垢。
没有丝毫邪念，也没有丝毫的欲望，整个人清静透彻得……
让夏灵月在这一刻有些自惭形秽。
夏灵月轻咬芳唇，内心有种无法言喻的失落，就像是这忽然之间，彻底地失去了一件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东西一般。
“王恒师弟，多谢你的不吝奉献。”
夏灵月再次轻声开口，语气有些怅然与失落。
王恒轻轻点头，道：“应该的。”
说着，王恒又看向了岑青山，道：“岑副宗主，这《乾坤镇魔诀》的投影，弟子建议贡献值可以适当调高，同时心性要求稍微高一些，不然其实对很多精英弟子在和真传弟子并无太大好处不说，反而会深受其害。”
岑青山看了夏灵月一眼，道：“这是必然。”
说着，岑青山心中也不由一叹——这会儿夏灵月倒是已经看明白了，但是王恒估计已经不愿意了。
坚持自己的路未必不好，这一点王恒已经用自己的成长给出了最大的证明。
可同样的，夏灵月若是能与此时的王恒成为道侣，生下一个先天道体的剑道通神孩子……
那才是真正的万古无敌。
可惜……
这个话题，岑青山也没有再去提，因为在王恒不知道的情况下，之前夏灵月强行驳斥了浩阳老祖、云苍生太长老以及他大哥岑青云的面子。
如今，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沉吟之间，岑青山又道：“此番，我将你的《乾坤镇魔诀》第一层投影分享出去的同时，给予你的贡献值开启提议也已经传出，等待上面的判定结果就可以了。
如果没有通过你也不要急，不是针对你——如今已经不会针对你了。
而是需要循序渐进，就像是你希望严控《乾坤镇魔诀》的查看一样，同样是需要达到相应的层次的。
我们面对的敌人是天渊妖魔，是极为难以对付的存在，所以严格严苛一些未必是坏事，这一点，王恒你能理解吗？”
这一次，岑青山说话都非常地照顾王恒的情绪了。
若是别的弟子，他直接一句——被打回来不通过，那就是你资格不够，继续努力就是了。
可见，这一次王恒的表现，惊才绝艳得岑青山都不得不放在手心捧着，连语气都温柔得不得了。
“岑副宗主，弟子明白。”
王恒的语气也很真诚。
岑青山闻言，释然道：“那就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此次，我也有事情需要处理——
具体其实是我接到了镇魂殿的任务，需要去‘死人谷’处理一些事情。
同时，宁德也因为祖血觉醒原因，要被招收到魂源宗当精英弟子，我就顺便将他送过去。”
岑青山说着，当下忽然偷偷传讯给王恒道：“王恒，我离开之后，你适当留意一下岚岚，尽量不要让岚岚陪着胡尧胡墨等人单独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