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是青黑色的。
午夜幽幽的清辉氤氲流转。
森冷的月光阴暗而带着一丝丝凛冽的寒意。
黑袍男子慢慢地走到了饶松和芊羽的身前不远，然后站定。
他微微低着的头缓缓抬起，他清冷而没有任何焦距的眼瞳深处，仿佛孕育着真正的刀意——那是一种能衍化生命的刀意，如刀意通灵！
饶松和芊羽的眼瞳不由一缩，本能地后退了两步。
一股让两人心惊魂飞的恐怖气息直透脊背，让两人头皮发麻。
杀气！
这是一种实质的、忽然爆发的杀气！
“你是谁？！”
“嗯？”
饶松和芊羽先后开口，同时两人几乎本能地凝聚了浑身的天元之力，以防备有可能出现的异常变故。
黑袍男子脸上露出了一抹冰冷而残酷的笑，声音却很温柔：“我是徐凌啊，两位师兄果然不认识我。”
他说话之间，拖着长刀的手忽然一动。
“嗡——”
虚空一闪。
他手中青黑色的长刀已经出鞘。
一道仿如午夜惊雷的炸响声忽然响彻虚空。
便见青光闪过，两道恐怖的血光顿时便在空中喷出。
饶松和芊羽的眼瞳猛的一缩，两颗人头已经冲天而起。
血水飙射四方虚空。
人头上天的刹那，两人的尸体当场倒下，化作翩翩飞舞着的人皮纸片摇曳而起。
“嗤嗤——”
下一刻，两股鲜红的血火在飞舞着的人皮身上燃烧了起来。
如飞上天空的冥纸般，迅速地燃烧起了大量的黑烟。
饶松和芊羽的身影已经消失。
两人化作的陈泉和冯萍儿的人皮却已经在空中湮灭，化作劫灰洒落而下。
月光下，现场变得更加死寂一片。
两人消失得非常快速，也非常地离奇，没有闹出任何的动静。
“戮魂刀毕竟是戮魂刀。”
徐凌轻叹了一声，没有去看现场的异常变化，也没有关注死去的魂衣人皮的异象，而仅仅只是将目光投注在了他手中的青黑色长刀身上。
长刀名为“戮魂刀”，是他一直以来以灵魂蕴养的下品灵器长刀。
如今，长刀已经拥有了中品灵器的品质——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长刀“戮魂”，诞生了一缕刀灵。
以刀灵契合自身的灵魂，这一幕，他徐凌终于做到了。
“夏灵月，先前我向你请教刀道，结果你说我再苦修十年也不明白什么才是刀灵——我现在，已经明白了呢。”
“刀道通灵，当可以刀灵之清白，见证世间之黑暗——两只晕染魔魂的人族堕落者，也敢来我天源宗？”
徐凌喃喃自语。
他提起戮魂刀，仔细地擦拭着。
长刀一刀斩杀天元境五重两人，却并未沾染半点儿鲜血。
徐凌想着，看着天空中纷飞的劫灰，手中的刀再次闪过数道残影。
片刻后，劫灰湮灭。
刀意厚重，刀灵锋锐。
战力，也轻易打破九禁。
“还不够，不过——今次，那镇魔塔试炼，我必可以破掉王恒师兄的纪录！如今，想来那王恒师兄，扛不住我一刀吧？”
徐凌眼中充满了极致的自信。
……
午夜，冷冽的月光和寒风在山林之间呼啸。
月华如水，映照于徐凌的脸上，却显得他的眼神比刀锋还要凌厉。
徐凌的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孤独。
他手中的戮魂刀则如同一只沉睡的凶兽，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片刻后，他的目光落在刀身上，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这把青黑色的长刀在他的手中，仿佛已经成为了他的灵魂的一部分，与他心中的刀意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夏灵月，可惜你已经去了月神殿——不然，今晚我会告诉你，什么才是刀灵！”
徐凌低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坚定和自信。
随后，他闭上眼睛，仿佛在倾听自己心跳的声音，也仿佛在感受着戮魂刀的呼吸。
他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对战斗的渴望！
许久之后，徐凌睁开了双眼，眼中，寒光闪烁，神秘的刀灵汇聚如实质，如能凝炼出真正的灵体幽魂，于现实之中显化！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将手中的戮魂刀缓缓提起，一步步走向黑暗中。
他的步伐虽然缓慢，但每一步都如同猎豹蓄势待发，充满了力量与决断。
月光下的身影，在此时被拉得很长，很长。
不久之后，远处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道身影缓缓地出现在了现场。
这是一名身穿白色风灵避尘长袍的青年，他的面容平静而深邃，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神秘的光芒。
他看着地上的部分人皮痕迹，轻轻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去。
在他身后，那两具人皮已经悄然消失，只留下了一地的劫灰。
……
“《伏天古经之五蕴皆空篇》和《混沌命运经》的结合，运用在‘神隐天赋’上，可以让我变得虚无不存，甚至能隐瞒蕴含如此刀灵天骄。”
来到镇魔塔之后，王恒的脑海之中依然呈现出之前见到徐凌出手的那一幕。
随后，王恒看向了镇魔塔的内部光幕区，在光幕上见到了徐凌之前的挑战纪录——人族试炼区第十二层，败在了岑子衿的手中。
而天渊妖魔试炼区，则处于第二十层的区域。
王恒想了想，开始以修行功法为主，开始了镇魔塔的挑战。
人族试炼区，王恒一路挑战到了姬颖这里之后，王恒就没有继续挑战下去了。
面对塔灵复刻的云逍遥，王恒测试了一下，他依然可以在镇魔塔之中开启冥想，用来直接秒杀云逍遥——冥想燃灯古佛依然可行。
但是在外界的现实之中遭遇到了诡域魔域，却是无法冥想魂海、借用魂海之力来战斗。
而不动用魂海底蕴来进行魂战，王恒也并不比云逍遥弱，只不过，塔灵复刻的云逍遥已经不再与王恒交流。
这使得王恒也没有了挑战下去的意义——开启魂战获得的收益是魂气本源，而魂气本源对于王恒的作用有些鸡肋。
再者，镇魔塔既然可以复制他王恒，并且复制得近乎于一模一样，王恒便准备适当地多保留一些底蕴。
保留底蕴的结果，就是适当藏拙。
所以，这一次的镇魔塔挑战，王恒没有再动用眉心中的魂海，没有动用尘寰镜，也没有动用龙魂神血这种血脉能力。
他所施展的手段，全部都是自身获取的那些功法——镇魔塔，也仅仅只是他用来修行功法、获取额外的时间增幅的地方。
毕竟，外界一个时辰的镇魔塔修行，在镇魔塔内相当于两天两夜。
如此一来，这次在对战到云逍遥的时候，王恒测试了两招之后就主动地放弃了。
这般结果，自然使得镇魔塔的排名发生了一些变化——原本王恒被安置在镇魔塔的人族试炼区第十六层。
可随着如今王恒的实力踏入真元境四重圆满之后，复刻的塔灵王恒被安排在了镇魔塔人族试炼区第十三层。
其如今的顺序，从十一层到第十六层，分别是：祁俊，岑子衿，姬颖，王恒，云逍遥，苏月凝。
这种顺序是实时变化的。
王恒也相信，这种变化出现之后，他的名次下降杜长青，很快就会被传得沸沸扬扬了。
在别人看来，他其实是在走下坡路——可实际上，王恒已经在心中开始怀疑起镇魔塔本身有被渗透和侵蚀了。
但这些想法他甚至不会表现出来，更不会轻易地在镇魔塔中呈现。
在镇魔塔中，他内心一片空灵，无悲无喜，没有任何思想。
仅仅只保留了战斗的本能，以及对于功法的绝对专注的修行。
人族试炼区锻炼的功法。
而天渊妖魔试炼区，则锻炼的是镇魔真意。
这方面，随着自身实力的提升，王恒对于镇魔真意的理解更进一步加深。
他不再追求那种纪录，纪录他已经打破了，如今已经不在于排名，而更在于《乾坤镇魔诀》的更深层次的蜕变。
天渊妖魔试炼区，其中蕴含着真正的妖魔投影，每一次的试炼都是一种真正的历练，都是一个相对安全而且还极为能累积的过程。
王恒在其中一次次地修行着《乾坤镇魔诀》，凝炼各种形式的镇魔真意。
他的实力，也在这样的累积之中，很自然地突破到了真元境五重中期。
这一次，王恒只试炼到第三十一层，时间就已经用完了。
时间用完，他被重新传送出了镇魔塔。
镇魔塔的光幕区域里，徐凌提着戮魂刀静静的看着上面的排行，对于刚刚凝聚的身影，倒是多看了一眼。
“果然，前期发力过猛，后续难以保持，这次才三十一层。王恒师兄，你得努力了。”
徐凌身材修长，虽是刚满十七岁的少年，但是整个人却显得深邃而凌厉，冷酷而孤独。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指点之意，但是并无看轻，只是觉得他已经完全超越了王恒。
王恒淡淡看了徐凌一眼，点了点头，道：“刀不错。”
徐凌“呵”了一声，道：“这把刀，名为‘戮魂’，最开始跟着我的时候，只是很普通的一把玄铁刀，是我一点点的心血凝注在上面的。
所以刀好与不好，得看用刀的人。
就像是你的剑——应该是达到了中品灵器的层次吧？”
王恒点了点头，道：“对，中品灵器。”
徐凌自嘲地笑了笑，道：“看样子云浩阳老祖真的非常看重你。
按说有这样的剑，保住四十层的纪录不难的——你跌落得有些快了，可你给我的感觉却并不弱——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力不从心？”
王恒沉默了半晌，如实说道：“时间不够。”
徐凌若有所思，道：“那终究还是实力不够——修行之路，其实是很漫长的，所以，王恒师兄不要每一步都竭尽全力而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这样走不长久的。
适当给自己的潜力留一点点余地，这样的不完美，恰恰才可以不断地追求完美。
好了，言尽于此，王恒师兄，好自为之。”
说完，徐凌也不等王恒回答，便踏入了光幕区，进入了天渊妖魔试炼区去挑战。
而这时候，王恒抬眼看了下光幕上的纪录，排行已经重新发生了变化。
从第十一到第十六，分别是：王恒，厉飞语，徐凌，姬颖，云逍遥，苏月凝。
“原来，你已经打败了厉飞语——而这个时间点，姬颖又排到了前面去了，这说明在我挑战完之后，姬颖也进行了挑战。所以这次复刻的塔灵姬颖比上次的塔灵姬颖更强，也就是说，姬颖随着实力提升、境界提升的同时，战力还在走上坡路。
祁俊落后了，岑子衿也不在名单上，这说明两人没有参与挑战或者是挑战失败。”
王恒想了想，心中便也明白了这其中的部分原因。
随后，他又深深看了这镇魔塔一眼。
开启了结合《伏天古经》和《混沌命运经》的“神隐天赋”之后，镇魔塔已经无法正确地复刻他自己的实力了。
王恒提取了贡献《乾坤镇魔诀》之后获得的一部分贡献值的分红，并用来购买了五颗功德云灵丹。
随后，他回到了剑心庭院，并利用再次恢复的尘寰镜像，复刻了两枚涅盘造化丹。
院子里，丹药被笼罩于他的手心，通过修行《混沌命运经》冥想，契合尘寰镜，王恒直接吸收了两颗涅盘造化丹，继续苦修。
“轰——”
这一次，他的实力直接极速蜕变，境界直接从真元境五重中期迅速地向上飞奔。
体内的气血更加狂暴，更加汹涌如狂。
“轰隆隆——”
体内的血云再次汇聚如怒海咆哮，其中雷电升腾，异象翻滚。
只是这些异象尚且还未呈现，王恒直接冥想牵引魂气本源，在体内冥想出燃灯古佛，直接以佛光湮灭一切的异象。
瞬间，无数狂乱的气血直接归于平静，所有的狂乱与暴烈的气息全部平息了下来，并形成了一种极为深邃的、静水流深的状态。
“呼——”
王恒口中呼出一道长长的白气。
很快，白气翻滚如龙腾，王恒的头顶也生出了云雾般的花朵，犹如三花聚顶，五气朝元。
“轰——”
体内的某种桎梏再次地被打通了，王恒的境界，也很快从真元境五重圆满突破到了真元境六重，并一举蜕变到了真元境六重中期。
到这一步，体内的诸多涅盘造化丹能量以及他吸收的三颗功德云灵丹的能量才尽数地被炼化，化作了自身最为纯粹的实力。
此时，他的剑道通神天赋，已经达到了魂级九层圆满！
天人感应则是七层圆满。
天脉神隐天赋，则达到了四层圆满。
但这些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的剑心凝炼，已经从“初窥门径”的状态，达到了“登堂入室”的层次，可谓是真正地提升了一大步！
换而言之——那徐凌之前屠杀那位师兄陈泉和师姐冯萍儿的一刀……
以王恒如今的实力，他一道念头生出剑心，就可将徐凌斩杀！
念头一生，斩邪剑飞出，徐凌的人头就得落地。
这是战力上的绝对碾压。
但是对于王恒而言，这样的撄锋毫无意义。
名利，只会成为拖累，成为前行的绊脚石。
王恒感应了一番自身的状态之后，便再次地投入到了《混沌命运经》的苦修之中。
很快，曙光破晓。
天源宗大殿处传来了晨曦的钟声。
钟声悠扬。
王恒站起身来，浑身传出了非常清晰的苍古龙魂的龙吟之音。
“嗡——”
下一刻，天脉神隐天赋显化，所有异常尽数消失。
王恒整个人反而更加返璞归真了几分。
“嗤——”
下一刻，斩邪剑自行飞出，绽放出淡淡的魂光氤氲气息，漂浮于王恒的身前。
王恒身影一动，踏上了斩邪剑，当即御剑飞向了天源宗大殿。
晨钟悠扬之间，天空有数道虹光汇聚。
那都是这一次考核的同一批弟子。
其中有几个是王恒熟悉的准真传弟子，剩下的也都是一些精英弟子。
这些男女弟子大多脸色都很稚嫩，但是这一次他们的表情大多都很凝重，情绪低沉，神情有些落寞。
这次的弟子，最终统计出来，死了将近七成。
换而言之，这一批进入天渊妖魔投影战场的弟子，一万弟子进去，七千弟子死了，只有三千人活着出来了。
这种损失，远远超过以往。
这件事，王恒也在御空飞行过来的途中，有聆听到那些弟子们低声的议论。
“徐凌师弟。”
“厉飞语师兄。”
远方，云素心、墨紫晴和白宇轩等人也到了，纷纷与徐凌和厉飞语打着招呼，语气也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王恒过来的时候，见到了一个穿着浅蓝色百褶纱裙的少女，少女浑身带着戾气和冷意，整个人显得很是孤僻。
王恒留意到，她的容貌和张顺有点儿相似。
略微回忆，王恒想起了她正是张顺的孪生妹妹张婷，张顺死了之后，张婷填补了他死亡的空缺名额，被提拔为准真传弟子。
王恒看过去的时候，张婷的目光很冷地看了过来。
王恒从其眼神里，看到了一抹憎恨之意。
强大的天人感应能力让王恒看出，张婷之所以憎恨，似乎是因为他没有救她哥哥张顺？
王恒默默感应了一下尘寰镜，尝试着锁定张婷。
果然，尘寰镜无法锁定张婷——如此便可以确定，张婷对他的确有一定的仇恨之意。
因为若不仇恨，哪怕是双方无什么好感，在王恒的境界比对方强的情况下，王恒是可以无视对方的意愿，直接锁定对方进行复制的。
眼下不能锁定，恰恰说明了一些问题。
“我当时的确有聆听到张顺的惨叫，也有聆听到张顺求救的声音，只是当时所在的诡域环境，哪里去找人？”
王恒心中有些莫名其妙。
“诸位弟子。”
便在此时，云浩阳的身影直接横跨虚空，凌空而出现，声音响彻四方。
现场的议论声，也在此时一下子停了下来。
现场，如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