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之上。
一缕晨曦辉光忽然绽放，自黑暗之中散开，犹如天女散花，飞向了天际。
辉光映照在天渊之中，让天渊有了短暂的光明。
光明之下，一片银白的清霜覆盖大地，恍若一片极寒的冰川雪原。
这样的异常情况，对于天渊而言，没有什么异常——因为每时每刻，都会有元魂在溃散之前，释放心中的光明，让黑暗的天渊呈现短暂的光明。
无数的元魂前赴后继。
这一次，同样如此。
“每一次的光明，于我而言，都是羞辱，厄难以及……削弱，宁可彻底毁灭，以绽放那微不足道的光明，也不愿供养我成长，让我与那天渊之主殊死一搏。”
一道幽魂背负双手，喃喃自语。
他的幽魂隐藏于无尽的黑暗之中，却又不沾染半点黑暗。
他的幽魂整体璀璨清澈，却又不蕴含半点光明。
他，便是真正的云忘心。
在这个世界上，他是孤独的，也是寂寞的，走出的路，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在这个世界上，他也已经什么都没有。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恋人，更没有归属。
他被天渊之主所追杀，同样也被人族所背弃，他手握人族无尽传承与皇道气运，最终却只能活在序列真意之中，依靠掌控塔灵来不断蚕食天骄气运命格来蜕变。
所以，无论是天渊妖魔恣意妄为快意的时候，还是人族有了短暂的胜利或者是有了更大的希望的时候，那都是他们开心的时候，可那也都是他云忘心痛苦的时候。
“在我的命运之中，永不妥协，决不低头，唯我独尊。”
“哪怕，这条路注定无比艰难——但，绝不会像是他们想的那样，有各种机会！”
“我若是天渊之主，要谋长远，就一定会留下希望——但我知道我自己的希望在何处，他们却不知道。”
云忘心沉思着，他再次地仰头看天。
天空中，那一缕绽放的光芒已经消散，犹如流星坠入黑暗冰冷而枯寂的宇宙深处，没有再留下丝毫的痕迹。
只是——云忘心并不知道的是，所有燃烧而绽放光明的元魂不断地前赴后继，其中其实掺杂着一道特殊的尘寰镜灵。
尘寰镜灵与人族的圣者的交流，往往都是隐藏在无数次的光明元魂的牺牲之中。
亿万之中，掺杂几次不同的真灵，形成了时间与空间甚至维度上的跨越，形成了因果之间的交流。
而这一次，那一道光的灵，正是尘寰镜的第三层级核心器灵——灵。
灵出现在了天穹之上，来到了三十三层之上的须弥天脉之地。
“道德皇，请出来一见，我主提供了不同的因果走向。”
灵身影凝聚之后，衍化圣道之音，传递向了须弥天际。
片刻后，一道皇道无极身影渐渐凝聚，如一道光汇聚之后，衍化出‘道可道非常道’的意蕴。
随后，这意蕴之中，有一名老人骑着青牛的虚影汇聚而出。
“灵道友，你的来意，我已知晓。”
老人沉默了片刻，目光复杂。
说话之间，他抬手，掐指计算了一番，接着长长叹息了一声。
“本有机会，可一旦他觉得按照我们的布局去走而没有机会，那就真的没有机会。我们无论如何布局，执行者终究是他。”
老人再次开口。
灵一张绝美的脸上显出了几分震撼之色：“只是，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老人摇头，道：“一元十二会，时间在大时间术的大道之中，本无既定的意义——与其一直被豢养蚕食，不如直接在当下一战！”
灵颤声道：“能战吗？”
老人再次沉默了起来。
好一会儿，他才道：“圣人不出，的确是出不了。但若此时尚且不能出，那如他所说，几乎就是定局。所以，按照他所说的来吧。”
灵的眼中，显出了深深的震撼之色。
老人轻声道：“很奇怪吗？其实不奇怪——因为我们的布局，完全被他走出的路线所避开了，哪怕是我们一次次的牵引因果，结果他远远超出了我们的布局，开辟了一条全新的命运之路，甚至断开了天渊的各种枷锁与禁忌——这恰恰说明，我们不能再守旧了！”
灵闻言，心中一阵凛然，灵动的目光之中绽放出了璀璨的华彩。
她的内心，也久久无法平静。
老人轻轻抬了抬宽广的大袖，缓缓道：“如这般事情，其实我们也有算计过，只是却无法去执行，关键便在于要当局者能真正地明白这个道理。
他明白的时候才是真的明白，不明白的时候也是真的不明白。
唯有自悟，我们才能全力以赴。
出其不意，尚才能攻其不备。
若是连我们都已经算计不到，那自然敌人同样如此。
只能说，他有这样的想法，恰恰代表了这是一件好事，一件天大的好事。”
老人对于灵的说法，给予了绝对的肯定。
这让灵都有刹那的手足无措，就像是一下子打翻了所有的布局，以至于前路如何，只剩下一片茫然。
但灵又立刻明白，唯有如此，反而恰恰才是真正的机遇！
“我明白了。多谢道德皇解惑。”
灵微微行礼，释然回应道。
道德皇双手作揖，宽大的衣袖随风飞扬着，显得自然而充满道韵。
……
镇魔塔中，公乘青阳一路挑战到了人族试炼区第十层，遇到了塔灵复刻的姬颖以及姬兰心。
这一次，公乘青阳的战斗过程有了一定的难度。
王恒静静地观看完这一战，对于被塔灵复刻出来的姬颖的实力，有了非常明确的认知。
对于姬颖身边的那位名为‘姬兰心’的神女，也多了几分忌惮之意。
此人声名不显，甚至王恒都没有听说过，但是这一次在镇魔塔人族试炼区第十层被复制了出来，其展现出的实力和战力非常强大。
其战斗风格，也让王恒对于塔灵有了一些全新的了解。
战斗到最后，公乘青阳主动地停下了战斗，放弃了挑战。
王恒同样没有出手，跟着公乘青阳一起出了镇魔塔人族试炼区。
“王师，这个‘姬兰心’，一直在镇魔塔之中修行，擅长很多天骄的战斗方式，其更像是塔灵汇聚了很多天骄的而形成的特殊的天骄磨刀石。
面对这种存在，弟子不是很想出手，对于猎杀妖魔而言，其实没有什么帮助——哪怕是发现自身的各种弱点，那也是相对于人族天骄而言的弱点，这些弱点，面对妖魔的时候就未必是弱点了……”
公乘青阳出来之后，第一时间朝着王恒解释。
他表现给王恒看，却也不想因此而被王恒认为他是一个贪生怕死、或者是喜欢半途而废喜欢放弃之人。
“嗯，挺好的，能有这样的认知的话，你已经合格了。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你那边若是可以真正地做出决定，那就没问题了。”
王恒对于公乘青阳的这一番说法非常满意。
能认识到塔灵的不对劲，其实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身在局中，很多时候未必能看清当前的局势，所谓“当局者迷”在这个世界更加可怕。
“王师，我这边没问题，我心意已决，还请王师收下弟子。”
公乘青阳眼神无比坚定。
说话之间，他正准备行拜师礼，可就在此时，另外一边那片光幕区域，混沌的气流忽然爆开，接着公乘蝶舞的身影有些踉跄地走了出来。
她形容憔悴，脸上显出了极为悲恸之色，那种悔恨与失魂落魄的模样，让公乘青阳躬身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
“姐，你——”
公乘青阳本能地走了过去，伸手扶住差点儿摔倒而不自知的公乘蝶舞，声音有些复杂。
他原本是有些惊怒，第一时间以为是什么人欺负了自己的姐姐。
可很快，公乘青阳就反应了过来，不是谁欺负了她的姐姐，而是她的姐姐公乘蝶舞炼器失败了。
镇魔塔之中十层试炼，时间持续了差不多四个时辰左右，这般过程之中，公乘青阳都是在战斗和总结以及分析之中度过的。
但是在外界，时间才流逝不到半个时辰，这样的时间点，恰恰正是公乘蝶舞炼器完的时间点。
公乘蝶舞双眼茫然无神，对于公乘青阳的呼唤，她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但下一刻，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陡然凝聚，一下子变得充满了急切之色，道：“王，王恒，你，你早就知道是这种结果，所以你可以拯救我的枪灵，对吗？”
公乘蝶舞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直接冲到了王恒的身前，一把抓向王恒的胳膊。
王恒的身影微微避让，避开了公乘蝶舞的手，让这凌厉的一抓直接落空。
公乘蝶舞再次一个踉跄，随即才逐渐地冷静了几分，颤声道：“对，对不起，是我太想当然了，王恒道友，你可以拯救枪灵的，对吗？”
公乘蝶舞的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希冀之色。
那是一种极致的渴望。
那样的眼神，的确是很能触动人心。
王恒的目光扫过公乘蝶舞，落在了公乘蝶舞手中的那柄已经枯竭而干涸的长枪上。
“枪灵死了，很可爱的小精灵，一条很可爱的小生命，被你活生生地扼杀了。”
王恒收回目光，平静地回应公乘蝶舞。
公乘蝶舞闻言，死死咬住了嘴唇，那种倔强与痛苦的神情凝而不发。
“是我，是我害死了它，我本以为用我的灵魂本源去蕴养它，一定会让它得到最好的补充，我……”
公乘蝶舞说着，忽然朝着王恒深深鞠躬行礼，恳求道：“王恒道友，请你救救它吧，只要能救它，我什么都愿意做，我——”
王恒抬手制止了公乘蝶舞的行礼，同时深深地看了公乘蝶舞一眼，平静地道：“不必如此，无论我是否出手拯救枪灵，都与你本身没有任何关系，更不需要你做什么。”
“主人，拯救枪灵需要损耗功功德，甚至会暴露魂源，而且这公乘蝶舞之前不听主人的劝，现在这样就是她自找的。”
这时候，小灵影主动地在王恒的心中说道。
王恒沉默了片刻，回应道：“不，公乘蝶舞本身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和夏灵月的情况几乎有着相同的点——我认为这是一种情感上的进攻。
正常来说，作为天骄即便是桀骜却不会没有眼光，也不会真正地蔑视对手——越是差距大，格局和魄力应该越是大才对。
所以，我觉得——这些天骄一旦无法再继续极道蜕变下去，其核心原因就是被塔灵复刻影响到了。
这像是一种很可怕的同步。
公乘青阳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公乘青阳拥有很清醒的自我，所以公乘青阳在天机阁中。
公乘蝶舞不在，恰恰就是最好的说明。
再者——我出手拯救枪灵，和我所说的一样，与公乘蝶舞无关，就像是救一个孩子不必在乎他的父母是否值得一样。
至于功德暴露，没关系的，因为这就是一个正面的考验——不救，我反而会沾染黑暗，德行有亏。
虽然我其实根本不在意是否有德行上的亏损。”
王恒说着，笑了笑，道：“这么说，能理解吗？不能理解的话，我建议，你们尽快完成三清归一的融合蜕变。”
王恒的话，让小精灵灵影一下子瞪大了双眼，她表现出了‘影’的那种特征，显然是一下子明白到了很多事情。
而王恒则只是笑了笑，接着向公乘蝶舞伸手，道：“归蝶魂枪拿过来吧。”
公乘蝶舞一呆，接着她那一张苍白而憔悴的脸顿时涨红了几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颇为精彩了起来。
“你你你——你，你愿意帮，帮我？”
公乘蝶舞难以置信，也无法想象，整个人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帮你？”
王恒摇了摇头，道：“和你没什么关系，因为归蝶魂枪的枪灵，是光明而澄净的，也是值得拯救的小可爱。”
说话之间，王恒毫不犹豫地汇聚出了大时间术的部分时间真意，涌向了归蝶魂枪，同时，王恒凝聚灵魂本源，牵引眉心之中的魂海，衍化出一缕缕纯粹的魂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