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夜。
不出苏瑾所料,柳湄一早就给他发来短讯。
【对不起,昨晚丢人丢到家了,给你们也添了大麻烦,谢谢】
【不客气,可能,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苏瑾觉得,柳湄之所以昨晚喝趴下,跟自己那句戳心的话绝对有很大的关系。
柳湄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
【没有,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不用内疚】
【好吧,柳书记你没事就好,再见】
尽管聊天界面还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苏瑾却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决然再见。
她终究会成为敌人的老婆,自己和她有什么好聊的呢?
柳湄抿了抿唇,不得不删除了刚打出来的那句话。
【再见】
……
壶园。
留置室。
张维先贴墙站着,仿佛挂在墙上的一幅画,一动也不动,睡着了。
是真的站着就睡着了,像马一样。
他太困了,踏马的三天三夜没让合眼啊。
噗!
值守的武警一盆冷水浇在张维先的脸上,张维先神经质的跳了起来。
“你干什么?”
武警冷冷的道,“你有什么资格睡觉?要睡下去睡!”
所谓下去睡,就是去死。
这几天,壶园里所有武警和公安都听说了秦小娥的悲惨遭遇,对这个心地善良的女人抱以极大的同情。
所有人都拿出了身上的现金,委托中队长应登峰交给秦小娥。
钱不多,总共才1万3千多块,但是真情无价。
秦小娥推托不掉,拉着孩子,唯有一跪……
他们对秦小娥越是同情,对壶园里留置的嫌犯就越是憎恨。
就是不给睡觉。
就是不给吃饱。
就是要让你渴死。
就是要逼你交代犯下的罪行。
虽然但是。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这个年代谁不懂“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的道理?
张维先懂得很。
策划报复苏瑾的刘明、吴军都是老司机。
首恶分子朱伟民更是一脸的无所谓。
就连朱美兰也心存侥幸,盼望马步云可以平安渡劫,把自己和蒝蒝捞出去。
只要马步云不倒,希望就在。
马步云事实上成为他们的精神支柱,再多的苦再多的泪,也要挺住,顶住!
郁慕远每天都要到壶园来,面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
苏瑾无时无刻不在思考,通过什么方式,才能合情合理的带人去马步云的老家,把那些巨额赃款挖出来?
原本是指望朱美兰,或者朱伟民交代有价值的线索。
奈何他们不见棺材不掉泪,就是不开口。
苏瑾怒了,玛德,不开口也要想法子让你开口,继续把朱伟民这个渣渣往死里坑!
这天。
两个武警按照苏瑾的指示,把朱伟民押了过来。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个渣渣不挨一顿揍,绝不会老实。
果然,朱伟民大咧咧的往椅子里一坐,任由武警把自己的胳膊反铐在椅背上,一脸的不屑。
“还是那句话,有本事弄死我,要不然,只要我神龙归海,我踏马弄死你们这些龟孙。”
负责录像的纪委工作人员看到这里,叹了一声,关掉机器走了出去。
苏瑾向两个武警递了个眼色,拍拍胥迎丰的肩,“胖子,我们出去抽根烟。”
室内很快响起了一阵阵的闷响,拳拳到肉,伴随着朱伟民的杀猪叫。
纪委人员抽着小玉,满脸费解,“苏哥,你说他脑子是不是有病啊,干嘛非要自讨苦吃?”
胥迎丰笑道,“只有一个解释啊,他以为他是秦始皇,还要统一六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不吃点苦怎么行?”
苏瑾道,“这种黑恶分子,怎么说呢,黑到骨子里了,说的话,呼出来的气都是黑的。只要那个人不倒,我估计他宁愿被我们弄死,也不会交代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胥迎丰一脸便秘,“那我们就一趟一趟的陪他玩下去?”
苏瑾挑了挑眉,“哪能呢?我有一种预感,今天很可能会有收获!”
三人再次回到室内时,朱伟民面色惨白,歪倒在椅子里,身子蜷成一个虾米。
两个武警一把将他的身体拉直,厉声道,“如果还不老实,那就再来一顿,打你有的是力气。”
朱伟民的回应有气无力,“再老实也没用,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瑾老神在在的把身体靠在椅背上,两条胳膊抱着胸,淡淡的道,“我们今天不审问,就随便聊聊。”
朱伟民饶有意味的笑了,“没招了是吧?”
苏瑾单刀直入,“我看过资料,你是从江东水电建安公司发的家,其实一开始就是个小包工头,我说的对吗?”
朱伟民道,“那又如何,马、爸爸最落魄时还蹬过三轮车呢。”
苏瑾晃晃脑袋,“照这么说,你的发家过程还有点励志是吧?”
朱伟民的眼底霎时冒出光,“10年!我只不过用了10年,就让江东水电做到了全市行业老大,国企都干不过我!”
苏瑾嗤笑,“你也好意思说,草台班子出身,只配凭借关系,在宝瓶这些乡镇造几条破路,盖几片破厂房,也好意思自夸行业老大?”
朱伟民感觉受到了冒犯,满脸怒气的争辩,“这叫什么话,草台班子出身又怎么了?王实,许家硬,谁不是从草台班子过来的?江东水电前些年盖的楼盘,哪个不是一开盘就卖光?”
苏瑾满脸讥笑,“你们还能盖楼?想想都可怕,就你这种土包子,早晚要出现楼脆脆,楼歪歪,楼倒倒……”
朱伟民大怒,“你别不服气,江东全市所有楼盘的隐蔽工程、地下人防工程都是我们做的,这意味着什么你懂不懂?”
苏瑾装作茫然不解的样子,“隐蔽工程是什么?碉堡吗?”
朱伟民大笑,“所以你根本就不懂造楼,还楼脆脆,楼歪歪。我跟你讲,隐蔽工程就是建好了之后,需要覆盖、掩盖的工程,比如……”
苏瑾摆摆手,“你上次说,为马步云老家的鱼塘也建了个隐蔽工程,那是做什么用的呢?”
朱伟民面色一呆,“什么?”
苏瑾道,“就你上次还是上上次讲的嘛,马步云老家后面有个鱼塘,你带工人过去……”
朱伟民大惊失色,背着沉重的椅子噌的站起身,激动的大叫,“我没讲!我从来没讲过这样的话!”
身边的武警立马将他按下来,“老实点!”
苏瑾的拇指和食指捏着下巴,眼底满是玩味,“你好奇怪哦,为什么反应这么大,这个鱼塘下面不会有什么鬼吧?”
朱伟民歇斯底里的大吼,“姓苏的,我肯定没讲过,你踏马的坑我!”
苏瑾在心里笑出了鹅叫声,小样,真踏马以为不交代就没办法对付你了?我踏马坑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