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内,冬生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老爷子对元宝似乎有成见的样子,话里话外都在讥讽元宝。
冬生心底纳闷,「这一人一猫不是第一次见面吗?难道爷爷不喜欢猫咪?可是之前爷爷明明挺喜欢猫咪的啊」
实在没想通,冬生也只能放弃。
在院内找了一圈,终于在柴堆上找到了玄猫,正趴在柴堆上休息,一旁的木柴上伤痕累累,布满了抓痕,看样子元宝也对老爷子怨念颇深。
见状,冬生也只能露出一丝苦笑,心道“「希望他们以后能和谐相处,但愿……。」
不一会儿,燕子便带着小竹子返回家中,一家人又开始张罗晚饭,时间悠悠一晃来到晚上,天空中已是月上中天,几片乌云点缀着天空,月色依旧朦胧。
刘家小院此刻已归于平静,静谧之中是早已熟睡的刘家人。
凉亭内,躺椅内刘老汉躺着,手里拿着烟杆子,悠闲地嘬吸着一口又一口的旱烟,晦暗的夜色中火星明亮。
“喵~”。
一声猫叫响起,元宝迈着优雅的步子,从阴影中走来,走入凉亭内,随即跳上刘老汉旁边的椅子上。
元宝竖着眸子,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隐隐发光,它抬起爪子蹭了蹭脸,后腿挠了挠脖颈。接着安静地盯着刘老汉,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啧啧啧,元宝来了嗦,”刘老汉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
“喵~!”玄猫龇牙咧嘴地叫了一声,似乎担心打扰到屋内熟睡的人们,刻意压低了音量。
随即,温润的男声在凉亭内响起,“刘三爷,十多年未见,您还是老样子,喜欢牙尖嘴利。”
刘老汉眯着眼睛,盯着玄猫,刚才的声音正是从这只人畜无害的猫咪体内传出。
片刻后,缭绕的烟气升起,阴影中旱烟的火星明灭不定,刘老汉的声音响起,“是啊,十几年了。”
“她还好吗?”刘老汉的声音很平淡,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玄猫打了个哈欠,脸上拟人地露出一丝笑容,“当初陈家把她送过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我说,你们刘家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至于让陈家这么大方,神女打着批发往你们这里送。”
“关你屁事!”刘老汉低声啐了一口。
见刘老汉如此,玄猫不怒反喜,慢悠悠地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接着一个跃起,直接落在了刘老汉的怀里,蹲在刘老汉的怀里,自顾自的舔着毛。
温润的男声从玄猫体内传出,“我说刘三爷,你在怕什么?陈家早就搬离了,你就不能大大方方的把老婆接回来?”
“你不懂,陈家的人不简单,冬生已经入局,我怎能不忧?”刘老汉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愁绪。
原本在舔毛的玄猫微微一愣,转过猫头,盯着阴影中的老者,这是它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袒露出忧思。
“神枪刘八极可不会哭鼻子,你老了,刘三。”玄猫淡淡说道,话头一转,温润男声笑了笑:“呵呵,你放心这不还有我嘛。”
“有吾!伟大的山君大人,汝孙子保证以后万无一失,哈哈哈。”玄猫举起双臂,望着茫茫夜色,声音振奋的说道。
就是一只猫举着双臂望天的样子,有这份外滑稽。
“就你?”刘老汉憋憋嘴,翻了个白眼,“你点点人头,看看自己还有几个信众?我可没听说山君是一只猫。”
“请问山君大人,您的金身呢?”刘老汉笑眯眯地问道。
闻言,玄猫的毛发炸起,转过身露出锋利的爪子,恶狠狠地看着老者,温润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丝警告,“刘三,别以为吾和神女戒下了契,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啧……!”刘老汉不屑地咧咧嘴,开口道:“你打得过我嘛?嗯?”说着,还把脸凑近玄猫,一脸的有恃无恐。
玄猫爪子收紧,锋利的爪子轻易地穿透了老旧的粗麻布。
刘老汉挑了挑眉,任由这只臭猫在自己的大腿上乱挠,面露轻松地抬手挖了挖耳屎,接着说道:“没吃饭嘛,大力点,都快给我挠睡着了。”
“汝!……喵~!哈!”玄猫气地向刘老汉哈气,面露疯狂地抓挠着刘老汉大腿,只是双爪传来的痛楚让它无法再继续。
玄猫猛地收回双爪,跳下了刘老汉大腿,如同人一般直立而起,将双手藏在背后,仿佛一名正在例行检查的领导一般,站在月色中盯着刘老汉。
“这就是神?……”,刘老汉不屑地憋憋嘴。
玄猫本想反驳,可是身后的双爪传来的阵阵痛楚让它忍了下来。
“本神是来谈正事的,刘三!汝再这样子,本神只能回去告诉神女,汝不想让她回来,吾也很难办啊……。”说着,玄猫还拟人的摇了摇头。
刘老汉心中非议,这猫是真的小气,从椅子上爬起来,刘老汉换了副笑脸,搓搓手恭声说道:“嘿嘿,山君大人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这才对嘛……”玄猫咧咧嘴,心道,我还治不了你这老小子?轻咳一声,玄猫继续说道:“咳……,神女言,农历戊子年五月地龙翻身,鱼跃龙门,天下大变。”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刘老汉说道,“没想到陈家探寻多年,还是让他们找到了。”
“届时本喵……,咳咳……”,玄猫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本神必将重回巅峰,再临天下!”说完,它双手叉腰,眉眼锐利,举手投足之间一股捭阖天下之势。
“你啊……,洗洗睡吧,唉……,神没个神样,”说着,刘老汉起身摇着头,缓步向屋内走去。
“你……!”玄猫龇牙咧嘴,本想怒骂这个卑微的人族,转念一想,玄猫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哼!……以后有你求我的时候,呵呵。”,随即大摇大摆地晃着尾巴,消失在夜色中。
时间荏苒,夏季在悄然间一点点流失。
往后的日子里,冬生家中多了一只成天好吃懒做的玄猫,冬生很喜欢这只大猫咪,每天都会屁颠屁颠地跟在冬生的脚后跟,就是爷爷不怎么喜欢它。玄猫似乎也和刘老汉不对付,遇见家中其他人就摇头摆尾蹭腿脚,碰见老爷子就龇牙咧嘴瞬间跑开。冬生是真搞不懂,只能放任自流。
暑假的最后阶段,刘应宴夫妻时常出去两三天。饭桌上,冬生听他们讲准备在市区找工作和租房子,方便冬生和小竹子读书,市区相比镇上也更好发展。
冬生无所谓,毕竟他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听说市区也是寄宿学校,每周才能回家。对于市区,冬生的心中也有些许向往,外面的世界对于他这个从小在镇上长大的孩子来说,总是充满了新奇。
开学的前几天,燕子带着小竹子先一步去了市区出租屋,说是小竹子的学校提前开学,需要先过去参加入学考试。
刘应宴则是留在家中,等冬生的学校开学,再与其一同前往市区。
开学当日,冬生背着父亲买的新书包,穿着母亲挑选的一套新运动服,背上挂着一个大蛇皮口袋,准备和父亲一起离开刘家小院,向着市区进发。本来父亲想背蛇皮口袋的,冬生拒绝了,看着父亲提起蛇皮口袋都发抖的手臂,他实在不忍父亲受累。
怀着略微激动的心情,冬生和父亲一起挥手作别站在院门口的刘老汉,冬生还特意向刘老汉脚边的玄猫挥了挥手。
许是因为今日送别冬生的原因,玄猫难得没有嫌弃刘老汉,老老实实的蹲着,尾巴一晃一晃地,似乎在和冬生挥舞作别。
“爷爷,我走了!”冬生说道,眼中流出不舍之意。
“去吧去吧,在市区好好学习,别忘了修行!”刘老汉说着,伸手摸了摸孙子的额头。
“爸爸,我们走了,放假就回来看你!”刘应宴也说道。
“嗯……”,应了声,强忍住不舍,刘老汉摆摆手,示意两人出发。
刘应宴拍拍冬生肩膀,便带着他向村口走去,冬生边走边回头挥手,直到看不见刘家小院才作罢。
刘老汉站在门口,看着孙儿边走边回头的样子,心里也是越发不舍,眼圈忍不住有些发红,直到冬生和刘应宴消失在村口,刘老汉仍然站在院门,久久矗立。平日不离嘴的旱烟,被老人握在手里,烟斗中的火星早已熄灭。
“山君,你说俺孙儿放假会回来吗?平时上学啥的,会想俺吗?要是有人欺负他怎么办?”刘老汉面露担忧的说道。
玄猫拟人的翻了个白眼,从地上站起来,弓着身子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的说道:“遨游苍空的才是真龙,啸震山林的才是猛虎。”
“遨游苍空、啸震山林的时候,爷爷不能站在旁边吗?”刘老汉捏着下巴,面露思索地说道。
“拉倒吧,你!”玄猫不屑地啐了一口,随即身影模糊消失了踪迹。
“戊子年五月吗?”刘老汉嘴上喃喃自语,原本浑浊的目光逐渐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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