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黑珍珠号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航行着,甚至比原计划还要快了几天抵达奴顿城。
港口上除了密密麻麻的商船,还有不少专门运奴隶的船。这些船的主人有些是来自穆罗尼亚的商人,还有些则是来自卡莱亚王国的奴隶商人。
拓跋宏对于这个国家还是第一次听说,瓦西里倒是了解不少,此刻正娓娓道来。
卡莱亚王国与法瑞斯帝国仅隔着一条大江,与穆罗尼亚帝国也是隔海相望。
不同于两个帝国,卡莱亚王国的面积稍小,所以他们的国王一直不敢称帝,但这个国家的平民也不知道是吃的啥,还是水土的关系,就一个字特能生。
国土几乎只有穆罗尼亚的一半,人口却远远超过后者。
怎么办呢?卖呗。
不光有法瑞斯和穆罗尼亚在战争中俘虏着卡莱亚士兵,慢慢的,就连卡莱亚自家的贵族也做起了买卖人口的生意。
距离上一次全面战争的爆发已经过去了十余年,这些年里随着冲突次数的减少,卡莱亚王国本身的奴隶商却是越来越多。
国王不知道吗?其实是知道的。卡莱亚王国资源很少,人却那么多,他也巴不得用过于富足的人口来换取更多实实在在的资源。
但你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搞这些腌臜事儿,你要在就一江之隔的法瑞斯边境上搞这个,那不是厕所里点灯——找屎吗?
所以,这些奴隶商穿越漫长的海岸线用满载的奴隶和象牙来到了远在天边的奴顿城,去换穆罗尼亚的香料、黄金和宝石。
是的,卡莱亚王国盛产大象,他们甚至被用于作战,卡莱亚王国有其独特的骑兵部队——象骑兵。当然,能够出售的象牙大部分都是因老旧脱落的,象牙不同于奴隶,有着严格的管制出口。
现在是11月底,奴顿城这里就汇集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商人,甚至还有穆罗尼亚敌对国法瑞斯的商人。
商人嘛,只要抛弃道德,就能获得财富。
有句话说得好,货物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商人就铤而走险;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他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首的危险。
拓跋宏面前各个国家的商船就是最好的写照。
海盗,奴隶,逃犯,贼寇……这里是犯罪者的天堂,真正的罪恶之城。这里的人们无论你来自哪个国家,只要你能为他们带来收益。
拓跋宏跳下船,走在码头上,四周一阵臭气熏天,这是奴隶们身上发出的味道。
码头上不乏尸体拖过的血痕,久而久之,地面都有些发黑,这些颜色甚至连雨雪都冲刷不掉。
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儿,拓跋宏看着几个衣衫单薄,步行矫健的奴隶拖着自己的同伴走向码头边上的一处老旧作坊,看这滔天的火光,倒像是在焚尸。
他对着瓦西里开口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瓦西里对此已经见怪不怪,脸上古井无波地说道:“这是座肥皂作坊。
这些奴隶们每天食不果腹,靠着汤汤水水维持自己的生活。饥饿和疾病困扰着这些他们,死亡毫不罕见。
每艘船都总有饿死的奴隶,通常,奴隶主会让他们自己把饿死同伴的尸体拖出船舱。这活也是被抢着干的,因为表现好的,将会被施舍半碗稀粥。现在这个天气,就更抢手了,你知道的,越靠近火炉就越是温暖。”
拓跋宏不免觉得有些可笑,这算什么?用死去同伴燃烧的余温为自己缓解身上的寒冷?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些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行尸走肉罢了。
瓦西里继续说道:“而死去的那些人则会被当做垃圾,被低价处理给肥皂商。他们被扔进焚尸炉里提炼尸油,然后做成一块块肥皂以最低廉的价格出售给平民。
当然每艘船里也不乏有身体强壮的奴隶,这些人显然是靠着夺取同类的食物来维持自己的身材,以求被卖个好去处,一定程度上算是这些尸体的始作俑者吧。”
这个世界的焚尸炉温度达不到能够瞬间粉化尸体的程度,所以油脂并不会被瞬间蒸发掉,焚尸炉的侧面会有一条管子流出沉淀的尸油。
拓跋宏看着远处的火光,闻着空气中糜烂的味道,一阵恶心不由地袭来,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
“我第一次看见也是跟你一样的反应,后来,我就再也没碰过这种廉价肥皂。”瓦西里搀起拓跋宏,说道:“走吧,这里太臭了,我们还是往中心区走。”
在付给守卫过路费后,众人来到了奴顿城里。要说大小,奴顿城与班夫堡相差不大,但是不同于后者宽阔的街道,这里不仅街道狭窄,整座城的人数也非常多。
这里的味道比城外好了不少,但空气中依旧残留着一些刺鼻的味道。在寒冷的冬季,拓跋宏依旧能闻到淡淡的汗臭味和尿液的味道,这点班夫堡可就要好上很多。
另外,在这里,外地商人的闲散集市并不是店面形式,而是一个个摊位,商人们在地上铺上一块毯子,就开始兜售自己的货物。
而本地的商人不仅有因专门卖鱼和家禽而得名的街道,也有售卖衣物、面包、香料的传统市场,更有进口丝绸、皮革和珠宝等奢侈品的专营市场。
喊叫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卖面包嘞,新鲜的面包!”
“刚到的卡莱亚女奴,哎这位先生,没付钱可不能随便乱摸!”
“擦鞋子嘞!老板,鞋子要擦伐?”
突然拓跋宏的裤脚被人拽住,低头一看,是个老鞋匠。
见拓跋宏等人被自己缠住,老鞋匠也是赶紧向他推销起自己的鞋油来。
“脚心鞋油,老牌子了,第一流产品,为足下增光!”
瓦西里打开铁皮盖子,鞋油颜色很淡,几近透明。
他把鞋油凑到鼻尖闻了一下,突然脸色大变:“你这鞋油是什么做的?!”
拓跋宏也想到了什么,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
老鞋匠不以为然:“脚心鞋油,脚心鞋油嘛。你说用什么做的?”
拓跋宏已经忍不住想要抽出腰间的刀,却被瓦西里按住了,后者摇了摇头,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拓跋宏扭头就走,他怕自己再不走真的会忍不住活活劈死这个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