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最主要原因是坐镇樊城的李圣终于看到了之前他没有看到的消息。
因为对军事的敏感,以及长久以来对收复南方的思考,所以蜀王要比一般人想象的还要重视襄城的一举一动,因此,那些谍子的消息都是先送到他这里,再转给元兴。
也因此,一直在前方统兵的李圣除了知道叔父在襄城有安插谍子之外,对那边的消息知道得不多,所以才会在刚刚到达时放出豪言,非要将叔父救出来不可。
直到他做为樊城的总指挥,也有权先看一下襄城的消息为止。
虽然大唐水师一直在封锁江面,但这江面并不包括汉水这边,所以樊襄两岸还有不少的船只往来。
因此,之前一直在襄城的谍子头目也回了樊城一次,将李恪主政襄城之后的一系列事件一一向李圣做了汇报。
李圣是个现实主义者,虽然要解救蜀王王的口号喊破了天,但一听完谍子的汇报,他马上冷静下来,尽管表面上他依然在选址造船,但只把任务分派下去之后就再也不怎么过问了。
然后,他马上一封奏报送往京城,请示元兴该如何处理。
接到奏报的元兴很自然地陷入了矛盾之中。
一方面他是希望蜀王能够回到樊城的,这样自己就可以把全部的精力用在内政上,而无需去考虑军事方面的问题。
而另一方面,虽然他也认了蜀王是自己生物学意义上的亲爹,但多年的生活习惯和对于自己“私生”的身份的介意,他又希望蜀王最好早点消失。
太祖的哥哥那一枝亲戚是怎么存活下来的,以及他们在大唐的历史上是如何将仇恨延续下来的,元兴其实并不太关心。
他足够自负,觉得就算自己没有蜀王这边的帮助,只靠着自己的才干,终有一天也可以把太子干翻在地,让自己变成真正的皇上。
李全逸作死亲征其实加快了这一过程,元兴之前也对此有所准备,稍假时日将李世民掀翻也不是不可能。
但蜀王的介入直接让他改变了想法,毕竟有现成的保证和自己奋斗有风险还是不一样的。
所以元兴没考虑太多,就和蜀王、也就是自己名义上的爹开始为了家族的荣耀奋斗了。
一开始,元兴还以为蜀王要个蜀王王的头衔是真的想要在不远的将来取自己而代之,但没想到蜀王真的是以延续家族的荣耀为己任。
进城后便将所有的政务全扔给了元兴,自己全力开始琢磨怎么南渡的事情,直到被李恪抓住。
元兴与李世民不同的是,李世民一直在失去,所以对接下来可能更多的损失抱有一种天然的抵触。
因此他在尽可能的抓住手里现有的每一样东西,生怕自己手边的东西越来越少,最终什么都剩不下。
元兴之前只是一个王爷,最多有个名义上的领地,而现在则是北周的皇上,整个大唐江北除去之前的雍凉二州都是他的地盘。
每再多一分土地,对他来说都是赚了一分,所以他对于南方的态度比较比较放得开。
能拿到手里当然好,暂时不能的话问题也不大,反正他现在也不老,将来还有得是时间,至少先把水师建起来再说。
元兴拿着李圣的奏报反复斟酌了一天,最终还是决定至少做出想要营救的姿态,于是便给李圣下旨。
要他继续蜀王的事业,寻找可能造船的地区,顺便对襄城保持着警觉的姿态,不仅要继续派谍子过去,而且还要多派。
这个决定也是出于他的某种顾虑,不知道之前蜀王在京里还埋有多少人脉或后手,如果自己直接宣布放弃蜀王,怕是他的旧部会直接找自己算帐。
反正表现出要救的姿态又没什么成本,那该表现就表现吧。
旨意送出的第二天,襄城的谍子又送回了新的消息:齐王占锦州自立为王,还任命了新的知州与经略使,正式开始与李世民分庭抗礼。
这话其实有些夸张,从某种程度上也是谍子地位比较低的体现,他们不太能想象出李恪“缓称王”策略的用意。
觉得既然李恪已经任命了新的知州和经略,那么必然已经像北方的元兴一样称王了。
至于为什么城里没有举行登基大典一类的活动,多半还是因为李恪早就称了王,而最近一次击败了李世民。
让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在锦州安顿下来,因此也就不再装着是个普通的王爷了。
元兴并没有把谍子们的分析当回事,他只看重事实,但这个情况对他来说反而是个好消息,既然四弟已经自立,那么他就可以以皇上的身份和四弟谈些条件了。
元兴说干就干,叫来了自己的平科,两人关了门商量了很久,最终合计出了一封信,然后元兴签字用印。
接着叫来了自己的礼部尚书,让他亲自去襄城,以国与国之礼将这封信送过去。
新任礼部尚书硬着头皮接了下来。
然后他还没有回到礼部的办公地点,便决定从陆路走而不选择最方便的水路,不然怕是自己还没等进入汉江水面便被大唐封江的船只击沉去江里喂鱼了。
李恪是躺在王府里吃水果的时候收到消息,说是有元兴的使节到了襄城,想要以“国君之礼”拜见齐王。
送来消息的是元兴礼部的一个小官,做为打前站的人,他除了传递消息之外,还肩负着给使团探路的任务。
所以不得不深入敌境,一边听着齐王杀人如麻的传说一边浑身颤抖着到齐王府来拜会。
遇到这种情况李恪一般是懒得去想要怎么处理的,所以他直接叫了程风和韩将军过来。
有了新的知州,让韩将军再继续做襄城知府就有些不合适了,于是李恪将他从繁忙的日常工作中解放了出来。
将襄城的日常工作还给了原来的张知府,而韩将军用李恪的话说则是“另有任用”。
元兴礼部的小官进了王府书房,见着比自己还年轻了不知道多少的齐王吃惊不小,想着越年轻的人越容易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