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不是不让我帮忙吗?”
古尘风会心一笑,高大身形冉冉而起,出刀收刀的刹那之间,便有千百道刀气流转,向着那两百多铁骑而去。
直追云九后背的二十枪矛被肆虐的刀气搅动得完全失去了准头,横七竖八飘开,其后的铁骑一番杂乱无章的横冲乱撞,再无先前踩踏一切的霸道气象,刀气所及,不仅追在最前的五十骑,就连后面的两百多骑一起笼罩其中,刀气纵横往复,好似无穷无尽。
一道刀气划过,野利多吾身上银甲被当场拉出一道口子,渗出猩红血液,他急忙拨转马头,向反方向直冲而出,眼神中浮现出恐惧之情。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以三百野利铁骑总队长的身份支援参与大原国的对外战役,他要支援的,正是他的父亲、野利旗总帅野利萨进。大原国野利家族中,前所未有地有三人踏足一品,野利萨进,就是其中一位,一个家族中能同时有三人踏足一品至强境,这也是原国的一桩美谈,所谓虎父无犬子,野利多吾在十天之前成功引得家族气运为其开辟丹田,踏足武道,足以看出其武学天赋也不弱,虽然野利多吾为庶出,可野利萨进这次能让不足十八岁的野利多吾带兵参战,也足见其对野利多吾是寄予厚望的,如果能在这次对北夏的大战中立功,野利多吾就有资格早早进入大原国皇庭的视野,以后为野利家族挣得势力与荣誉。可第一次参与南征的野利多吾还没与父亲的大军汇合,就碰上了南国刀神古尘风,这对这位雄心勃勃刚准备在父亲面前表现自己的野利多吾而言打击很大,等跑得足够远了,身后一骑对野利多吾说道:“此二人不除,今后我等的颜面往哪儿搁?”
这位野利家族主帅的庶出子只是打马前奔,他从小就已经习惯了忍受,忍受父亲对嫡出哥哥们的偏爱,忍受嫡出哥哥们的霸道欺凌,就连他的这个男女通吃的癖好,都是他的哥哥们给他强迫出来的,他知道,以他野利家三百铁骑的实力,围杀一位一品高手不成问题,可面对这位实力在境界之上的神秘刀客,他心里很没底,如果以三百铁骑的性命为赌注大胆尝试围杀,这代价是他这样一个庶出子所承受不起的,他刚步入武道,为了在武道之路上走得更远,他还可以再忍,野利多吾不再迟疑,沉声传下撤逃的命令,安慰身后那一骑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身后一骑沉声反驳道:“难道你真的怕他一人杀光我们所有人?”
野利多吾没再争辩,一连喊出四五个撤字,继续带头奔逃,他坚信他这一次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位刹那之间便有千百道刀气纵横流转的神秘刀客,脸上那种以一人之力包围他们所有人之无上自信,绝不是装出来的。一连奔逃四五里,他才松了口气,勒马停驻,清点一遍所剩铁骑,还剩两百六十三骑,还没与父亲的大军汇合就折损三十七,这让他有些胆寒,为了保证手下铁骑不再有任何折损,兰川城肯定是不能再住了,天色已暗,他只能带着这两百六十三名铁骑就近找一个避风的山坳度过这个寒冷的夜。
······
云九内力将尽,元气受损,他狠狠地将长刀插回刀鞘,愤懑喊道:“老古,如果我不喊,你他娘的是不是要眼睁睁看着我死啊?”
古尘风飘逸飞回,眼珠子不偏不倚地落在苏妙灵的傲人双峰上,又快速移开,不满地回道:“是谁刚说过不要我帮,转头又哭着喊着让我救命的?”
云九无可反驳,叹了口气,继而又昂起头问道:“老古,那你说,我刚才的表现如何?”
古尘风没有表态,以一对十五骑,将其逐个击杀并不难,三品实力大抵都可以完成,可从近三百骑中杀十五骑,没个二品实力,绝对是不可能完成的。云九能以三品修为达到二品实力,与其身体融合了四成秦道临天人体魄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茕茕孑立的苏妙灵大腿之上血流不止,眼眶湿润,眼眸赤红,她还没来得及报答苏府的养育之恩,苏府就已城破覆亡,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种无力感充斥着她的全身,让她再次潸然泪下。
云九走上前去,对苏妙灵做了个鬼脸,苏妙灵的眼泪逐渐停了下来,云九便咧大嘴巴笑了笑,说道:“抱歉,我只杀了十五骑,本来想再杀些的,被他们逃散了去。”
古尘风有些听不下去,不爽地骂道:“真不要脸!明明是我打跑的,功劳你还要全抢走!”
被揭穿的云九心里一虚,回头骂道:“老古,少说两句你会死啊?”
苏妙灵是知道古尘风的,闻人女王给云九写信除掉李元野,就是要古尘风出手,她本以为高如法相境之人都是不苟言笑举止出尘的高手风范,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当代刀神竟是一个毫无半点架子还略带半点猥琐的中老年人,不容多想,苏妙灵抬手抹干眼泪,一瘸一拐朝着战死的两位侍女的尸体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云九才决定过去拍拍苏妙灵的肩膀, 指着新城墙与旧城墙之后泾渭分明的深深刀痕,问道:“苏姑娘,你可知城墙之后那道刀痕的故事?”
苏府就坐落在这新城墙与旧城墙交接处,其背后的故事,苏仁给苏妙灵讲过几遍,这正是当年云峰与现在的萨满教教主拓跋忽臻交手时留下的,初初形成时,这道刀痕几乎横贯了整个兰川城,二十年过去了,其余地方的刀痕渐渐消失在了岁月的长河中,可这一处毁于一刀之下后经重建的城墙和其后面的那道大坑,一直被兰川郡守苏仁有心地保留着。
那位一直躲于暗处的邑州九华山宗主华歆,终于在这一刻走了出来,站在苏妙灵身边沉声道:“苏姑娘,如今这北夏国,你应该了无牵挂了吧?”
苏妙灵头也没回,她似乎并不喜欢这位九华山宗主。
华歆对这位身怀九华山绝学的女子了如指掌,他向她再走近两步,平淡开口:“想要实现你的意志,就跟我回九华山。”
山风呼啸,苏妙灵依旧没回头,只是在片刻之后,她将头轻轻点了下去。
······
云九目视苏妙灵和华歆消失于山峦之后,大跨步向那新城墙与旧城墙的交界处走去。
天色越来越暗,历时二十余年的那道刀痕也越来越模糊,云九翻越城墙,呆坐许久,然后在那道保留很好的刀痕之上挥刀刻下一“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