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罗艺这带着颤音的话语，李杰并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的看向了他的身后，眼神里，充满着愧疚，以及难以掩饰的痛苦！
    他们，终究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
    他们，本可以继续活下去的。
    然而，他们就因为自己的一个想法，却白白的死在了这里！
    毫无价值的，死在了这里！
    这也是自己，来到大唐之后，第二次下达，这样残酷的命令吧！
    第一次，在之前的突厥，如今的云中！
    那次，因为自己的提前告知，变成了大唐进攻突厥，最少……死了三十万人！
    而这次呢？
    这次又会因为自己，死去多少人呢？
    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因为践踏和互相厮杀，几万人，是不可避免的。
    那以后呢？
    待自己掌控河北道之后呢？
    自己之前所制定的那些策略，真的还要实施吗？那……还会死去多少人呢？
    十万？三十万？五十万？
    甚至……是更多？
    自己，真的还要继续吗？
    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想法，自己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这次来河北道，自己会如此，那以后呢？当自己，去往更多的地方……
    那里……又会如何？
    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变得如此冷血了？
    还是，自己本就是如此之人？
    不！我不是！
    我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世纪的五好青年，我又怎么可能会如此冷血呢？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有人……能告诉我吗？？？
    ……
    眼见李杰并没有搭理自己，只是表情复杂的看着自己身后，罗艺仿佛明白了什么。
    起身之后，也以同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之前，为之引以为豪的军阵，现如今的他们，在不复之前的整装待发，威严肃杀！
    他们，已经完全变成了溃兵！
    尽管自家的弟弟，正在努力的收拢他们，但是收效甚微！混乱依旧！
    之前，自己为了震慑李杰，特意把那些骑兵，全部放在了前面，后面则是步卒！
    然而，事与愿违，震慑效果没达到不说，还被他给轻易的化解掉了！
    甚至，他仅仅只是演示了一番，那个神器的威力，自己那战无不胜的天节军，就莫名其妙的溃败了！
    怨他？恨他？咒骂他？杀了他？
    这些情绪，自己都有！
    然而，还有机会吗？
    单打独斗，自己打不过！
    拿亲卫的命，去堆死他？
    这同样也没戏，去看看李世民，究竟是怎么掉下皇位的，就知道答案了！
    军团冲锋，用大军灭杀他？
    有戏，但是不多！
    如果他没有那个神器的话，自己多花费一些手脚，多死上一些士卒，是能够成功的，但是………
    有了那个神器的他，将无视大军的存在！至少，在他用完那些大车里面的东西之前，他确实能够无视大军的冲锋！
    然而，自己刚才所看见的那些大车，最少有一百辆！那自己，又要死上多少人，才能把它消耗干净呢？
    五万？十万？还是全军覆没？
    可惜的是，就算自己愿意，自己那些士卒们，恐怕也会和这次一样，再次溃败吧！
    自己，已经彻底的败了！
    自己的下场，又会是怎样的呢？
    被砍下头颅，悬挂与范阳城之外？
    还是……缉拿回长安，游街示众？
    想到这里，罗艺面露苦笑，轻叹一声。
    “哎！”
    ……
    “殿下！”
    “他们……咱们不管管吗？”
    听着耳边传来的话语，李杰神情一滞，转瞬之间，就回到了现实。
    看着越加混乱的场面，李杰凝声吩咐道：“定方，让程咬金他们，围上去！”
    “尽人事听天命！能救一个是一个。”
    “他们！终究是大唐的士卒！”
    “唯！”
    看了一眼罗艺，苏定方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但是，终究躬身领命而去。
    看着众人离去的身影，李杰叹了一口气。“哎！李艺！”
    “你现在还觉得，你，还有机会吗？”
    “你现在还觉得，他们能杀掉我吗？”
    “他们，本不该死的！”
    “然而，他们却因为我们两人各自的想法，白白死在了这里，死的毫无价值！”
    “他们……哎！”说着说着，李杰再次叹息一声。
    随后，李杰摇了摇头，一脸肃杀的说道：“李艺！本王给你三个选择！”
    “第一，死！第二，回到长安，听候陛下的发落！第三………”
    “带领着部下，将功赎罪！”
    “你虽然没有真的造反，但是，你却私自占有了幽州，甚至，实际控制了河北道的大半地区，这，同样也是重罪！”
    “就看你，是如何选择了！”
    说完之后，李杰就走向了自己的战马。
    他，要去阻止更大的混乱！
    就像他之前所说的那样，尽人事听天命，能救一个是一个！
    他不是圣人，但，更不是冷血的屠夫！
    “殿下……”看着李杰离去的身影，罗艺张了张嘴，却又徒然放弃了！
    他很想说，这三个选项，他都不想选。
    然而，不选的后果，恐怕只有一种！
    那就是……第一种！死！
    第二种，虽然多半能够活命，但是，那种时刻被人监视的人生，和死了又有何异？
    至于第三种，看似最好，实则不然。
    自己虽然还能继续掌握兵权，但是，那又如何？李杰等人，真的会相信自己吗？
    难道他就不怕，自己在发生战事的时候，带着自己的部下，从背后捅他一刀吗？
    恐怕，他更多的目的，是想用自己这个燕王的名号，用来安抚那些天节军吧！
    毕竟，天节军的规模摆在这里，李杰终究是要收编他们的，他不可能会放任他们这些散兵游勇，去危害河北道。
    然而，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这个前统帅，真的还有留着的必要吗？
    就算自己勉强留下来了，那又如何？
    不过是和第二种，相似的结局而已！
    “驾！”
    这时，李杰刚好纵马经过罗艺的身边。
    看着李杰飞驰而去的身影，罗艺咬了咬牙，高声说道：“殿下！等等末将！”
    “末将和你一起过去！”
    闻言，纵马离去的李杰，高声回道。
    “那就跟上来！”
    末将！燕王！
    罗艺啊罗艺，你终究是聪明了一回！
    要是你选择了其他的两项，那么你的结局，只有一个……
    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