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老厂长如此情况。
赵忠卿只是淡然一笑。
他看向这位佝偻的老人家。
在看看刘全。
两人身上的气质都是大差不差的，只是年纪上有些差距罢了， 用屁股想都知道，此二人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对于军械厂的情况，赵忠卿暂且搁置，他更像知道，刘全这个家伙，到底在这个军械厂，或者说是在其它工厂，到底安插了多少关系户。
“刘全，说吧，自从生产区被你掌控以来，有多少人是在你的帮助下进入到这里来工作的？”
瞬间，刘全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变得还有几分扭捏起来。
“大……大人。”
“您都知道啊。”
“您知道的，咱华夏 自古以来就是个人情社会，你说说，我这上来了，能不帮帮下面的乡亲们一把？
亲戚还是比较少的，刘全我幼时，父母便双亡，是父老相亲给抚养长大的。”
见赵大人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颇有几分犀利，“人要知恩图报不是？不是父老乡亲的百家饭，我……”
“那要是再放任你，是不是下一步就把你们村的野狗拉过来进厂，吃上一个铁饭碗？”
“大人……这……我虽然说是任人为亲， 但基本的底线还是有的，我大姨夫别看他老，心里却装着算盘。
过去那可是官府县衙的主簿，吃了三十年官粮，没被磕掉过一颗老齿，没出过一点差错。才能还是有的。”
赵忠卿也没再说什么。
华夏确实是个人情社会。
不任人唯亲，难不成还任人为疏？
这是定律。
非人力可改变。
世界上，很多人们深恶痛绝的规律，都是不可改变的人，因为这些 都是人性使然。
见到赵大人犀利的目光挪移到自己身上，老厂长干瘪 的喉咙松动松动，从对方 现在的举止神态来看，并不是很排斥这种任人唯亲的做事方式。
但是……
大人也并未彻底放下 。
如果自己接下来表现的情况不尽人意，是一定会遭贬的。
但好歹自己也算是吃了三十年官粮的，在前任知县王甘炬手下干了那么久，军械厂的各项数值，只要是带数字的，他都能够把握。
这也就是为什么自己敢来求情自己大侄子刘全，来当这军械厂的厂长。
自己缺个机会，一直缺一个机会，军械厂就是自己老暮之年，崛起的机会。
“大人有什么尽快问，小的要是答不上来，任凭惩罚。”
“哦， 蛮自信。”
“那我倒是要问问，这军械厂天产量是多少？”
“回大人，天产量一百三十五支。”
“每杆枪械所耗材每天的量？”
“工厂每天所消耗伙食，工钱，枪械制造成本，合算共计多少银两？”
……
面对等等一系列问题。
老厂长回答的有条不紊。
见到对方如此自信的回答，赵忠卿不免夸赞了下刘全，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算是还有点底线，没有胡乱把一些牛鬼蛇神推上这岗位。
你知道的，如果我发现这人是个水货，会有什么后果。”
刘全急忙点头。
自家老爷是给赵大人办事的，自己是给自家老爷办事的，他是喜欢银子，喜欢用亲近之人，但是军械厂非同一般。
如果不是他的这个大姨夫之前干过官差，有点小本事，是万万不可能把他安排在这个岗位上的。
自己不蠢。
军械厂至关重要，他的管理人员的优劣，决定了工厂的产量，决定了日后军队的整体战斗力。
华夏若是没打赢洋鬼子，他刘全是第一个被噶的，自家亲爱的老爷是第二个，赵大人第三个，洋鬼子可不会放过他们。
赵忠卿抬手，止住老厂长那滔滔不绝汇报各项工作的嘴。
“我们进去看看。”
赵忠卿脚步缓。
朝着整个军械厂的深处走去。
引入眼帘的是三个并列成一排的超大类似‘蔬菜大棚’形状的建筑。
不用竖起耳朵听，里面传出的霹雳乒乓的铁器捶打声便可以听见。
对于这样的厂区，赵忠卿还是很满意的。
自己太忙。
对于这些事情，都是给了个图纸，让和珅施工，和珅肯定是交给了自己的下人刘全。
事实证明。
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至少看不出什么偷工减料的蛛丝马迹。
这样想着。
赵忠卿用手感触了一下厂房外坚硬的墙壁，用脚跺了跺地面上铺的青砖。
一边检查着工厂质量，一边询问。
“你们知道，那沙俄洋毛子还有英夷已经向我们宣战的消息了吧。”
刘全点了点头，他只感觉赵大人的语气平淡极了，内心看似波澜不惊。
他更知道，这是每一个领头羊所必须要表现出来的素质。
“那沙俄……其实应该早有预料，毕竟大人您先前专门派了我家老爷过去，签订过契约……”话语说到此处，刘全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低的听不见。
“刘全啊~你不用担心触怒本大人，既然是我干出来的事，自然不会逃避什么。
用一纸契约去换取沙俄人的银子 ，从而让我们在与范家的作战中大获全胜，这是当时最好的最为快捷的解决办法没有之一。
当然，对于我的这种行为，不只是你，就连京城的老百姓估摸着心里还叽咕着呢。
人就是这样，一边享受着你所带来的福利，一边盯着你的缺点牢牢不放。
人啊，一旦犯过错误，一辈子都甩不掉。
这是人性。
本大人从来不违反人性。
对了，你任人唯亲也是人性使然，我自然不会管的太宽，只要你别真把你们村的野狗拉到厂里吃饭就成。
任人唯亲可以，但任用二货，不可以！”
刘全点头糯糯道，同时看向一旁紧张到一直用衣袖擦拭额头汗珠的大姨夫，给了一个眼神示意，示意不用再担心，赵大人已经基本认可你了。
“那进去看看吧，看看长枪，看看我的防弹衣，看看手雷，都准备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