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边境处,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铁骑浪潮,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犹如海潮一般迅速逼近着大明第一雄关,
中军龙旌处,元庭重臣环绕在天元帝身旁,枢密知院哈喇章单手握住缰绳,直指居庸关方向,豪迈道,
“大汗,再有五十几里,可就是伪明第一雄关居庸关了,一旦打通这道关隘,便有如打开了中原的门户,
一旦居庸关落入咱们手里,进,则可进逼大都,雄视河北、山西等地,
如若战事遇阻,我大元亦可随时退入关外,先保全我大元的实力,以作后图!”
哈喇章话音刚落,知院捏怯来当即附和道,“不错,居庸关乃兵家必争之地,一旦为我大元所有,进可三面猛攻,退可远遁漠北,将使我大元立于不败之地!”
说罢,捏怯来话锋一转,颇为疑虑的说道,“伪明素来对我大元虎视眈眈,视之为劲敌,此次我大军南下,势必被伪明侦之,
而伪明骑兵不足,不善野战,以微臣料想,伪明为扬长避短,势必以重兵防守居庸,将我等御于国门之外!”
“重兵?”
“哪来那么多的重兵?”
冷冷一笑,天元帝手握马鞭直指居庸,极其自信的说道,“汉人有句俗话,叫做反其道而行之,如此,才能令敌人措手不及,
如今伪明西南半壁烽烟四起,辽东有高丽大军压境,云南更有我大元的二十万兵马,
仅此三处,最不济也将牵制伪明五十万以上的庞大军力,再除却陕甘、山西河北等地防御力量,再除去伪明需稳定地方的基本军力,
朕,实在想不出,逆贼朱元璋还能抽调出多少精锐兵马,与我大元一决高下!
更何况此战关乎我大元能否重现先祖荣耀,朕,又岂能不思虑周全,行匹夫之勇贸然出击?”
国公脱火赤素来心思活泛,当即捧哏道,“陛下智谋无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请恕臣等愚昧,还望陛下替臣等解惑!”
“汉人有句话,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更比一山高,爱卿此言,岂不是陷朕于尴尬之地?”
话虽如此,可试问天下谁不喜他人奉承?更何况本就年轻气盛,心高气傲,自诩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天元帝,
“伪明兵力虽众,然漠北草原与伪明接壤之地,不下于几千里之遥,
为防御我大元,伪明须以重兵驻守陕、甘、山西、河北等边疆要塞,
如此一来,便有如五指张开的拳头,可战之兵,精锐之兵,也不过寥寥无几!”
说到这里,单手握缰的天元帝,环视了一圈众人,嘴角微掀,高深莫测的说道,
“以逆贼朱元璋的性格,为不使我大元有可乘之机,定会在边境薄弱之地,设以重兵驻守,
而居庸关,乃人所共知的铜墙铁壁,也正因如此,朱元璋绝不会料想到,朕,竟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朕曾仔细琢磨过汉人所着的孙子兵法,亦曾专研过汉人历朝历代那些极为出色的统帅,
专研他们以少胜多,大败敌军的关键之所在,因而,得出了一条极为重要的结论!”
此言一出,众臣无不眼眸一亮,好奇心大起,平章完者不花正待询问,却再次被捧哏第一人脱火赤抢先一步,
“不知陛下有何重大发现,得出了何等惊人的结论?”
浓眉一挑,天元帝微微侧目,看了看身后一望无际的铁骑浪潮,意气风发的一撩披风,
“朕得出的结论便是,若想战无不胜,须得料敌于先,谋敌在前,声东而击西,唯有反其道而行,方能出奇制胜!
为迷惑伪明,朕早已命人暗中放出风声,欲从相对薄弱的陕甘两省南下中原,以达到调动伪明兵马的目的,此乃其一,
常言道事不密,则事不成,为不使此次行军路线被大明提前侦知,朕于三日前才定下此次行军路线,
如此一来,即便是被伪明侦知,区区三日,逆贼朱元璋也断然来不及调集重兵驻守居庸,
然以居庸现有的几万兵力,直面我大元近百万雄兵,无异于螳臂当车!”
“而从居庸传来的消息,也已然证实,朕所谋划的一切,俱都...如朕所料!”
说罢,天元帝鞭指居庸,浓眉高耸,气势如虹的厉喝道,“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在天亮之前攻下居庸关,
哪怕是用人命来填,也得给朕填出一条 我大元的...崛起之路!”
不得不说,此刻策马疾行,披风随狂风肆意舞动的天元帝,在众臣眼中,已极具一代枭雄之风范!
国公脱火赤更是眼含泪水,满是感慨的仰天大喝道,“圣主出世,我大元,崛起有望啊!”
圣主出世?有老衲在此,你们的圣主,连同你大元上下,也唯有出事的份!
二十余丈外,由九匹骏马拉辕,一辆极其奢侈的马车内,隐隐将脱火赤诺大的嗓门 收入耳中的姚广孝,神情古怪的停顿了掌心里的佛珠,
而正在享用着万果酒的辛邯,阴冷一笑,不屑的撇了撇嘴,“都他么死到临头了,元庭上下这群棒槌,还他么如此欢畅!”
……
与此同时,主帅徐达、副帅朱棣及帐下的一应战将,连同驻守居庸关的主将,宣德侯金朝兴,全都伫立于一幅悬挂的军用地图面前,
而徐达,此刻正用右手食指,按在一处异常显眼,以红墨标注名为“关沟”之处,
“此战能否尽歼元军主力,此地,便为关键之所在!”
因事关重大,尚还不知详情的众人闻听此言,俱都面色一变,而身为居庸主将,肩负重任的金朝兴,更是脸色煞白,
“徐帅,关沟可是位于我居庸关之内,设伏关沟,便意味着将居庸关拱手让给元军,
一旦居庸为元军所有,即便关沟设伏成功,又如何能够将元军主力一网打尽?
而居庸关一旦落入敌手,末将难辞其咎不说,长驱直入的元军,以及为虎作伥的高丽大军,顷刻间便可成烈火燎原之势,难以遏制!还望徐帅三思!”
在场众人皆是身经百战之辈,正欲出声附和,徐达却对一旁神情淡然的朱棣微微点了点头,“事已成定局,燕王殿下,就由你来向诸位言明详情吧!”
“遵命!”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朱棣拱了拱手,刀眉微挑,沉声道,“宣德侯刚才所言,俱都在情在理,然而,却不知详情,
此战,我大明要的,并非是御敌于国门之外,亦非是一场难以治本的大胜,更为一城一地之得失,
此战,我大明要的,是一劳永逸,仅此一战,将元庭连根拔起,令其永无翻身之日!
而后再剑指漠北,将其融入我大明版图,永除漠北之患!”
闻言,双目圆睁的众人无不是倒抽了口冷气,金朝兴正欲说话,嘴角微掀的朱棣却抬了抬手,
“因所谋甚大,故而并非实言相告,还望诸位切勿怪罪!
不瞒诸位,时至今日,一切都已布置妥当,元军也已入彀,亦可实情相告!
高丽,明为元庭盟友,实则,却是咱们的人,为谋划此事,包括高丽国内的政变,也是出于我大明的手笔!
此战机万世难寻,圣上也早已知悉,诸位无须存疑,照徐帅军令,各司其职,务求一战...定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