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阳繁盛,绝壁石室外的雾气已消散,刺眼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天清地明,四野宁静,一派祥和之气。
三个人在石室里畅所欲言,大家兴致都挺高,尤其是雷姓老者更是谈笑风生,说到高兴处,简直就是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像一个突遇知音的老顽童。
辜小刚将狩猎的两只野味架在火堆上烤起来,山风吹着火堆,灰烟乱舞,火星飘扬,三个人围坐在火堆旁。野味在篝光上烤得皮焦里嫩,香气扑鼻。几个人早已饿极,辜小刚将烤熟的兔子掰成几份,分给柳如烟和雷老者,三个人一边吃东西一边喝酒,吃得好不快哉。那雷老者一口撕下大块兔肉,欢快的嚼起来,吃得口齿生香,空气中混合着美酒和兔肉的香味。
柳如烟和辜小刚相视一笑,端起酒碗敬雷老者,柳如烟道:“前辈,晚辈和小弟敬您!”
雷老者端起酒碗笑呵呵的说道:“好好,两位小兄弟,来,我们干了!”三人碰碗仰头一干而尽。喝完,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在这一刻,胸中豪情万丈,所以不如意的事都已忘却。
雷老者目中精光盈盈,颇有些赞赏的看着两个人,提议道:“两位小兄弟,我们难得一见如故,如此投缘,不如就此结为忘年之交如何?”
柳如烟心下大喜,暗道:“这老人性情豪爽,也不是奸恶之人,昨日他说有寻人的本领,自己寻小妹的事还没有眉头,尚须仰仗于他,他若是有心助我,倒是一件好事。不如遂了他的意,结成忘年之交,当是两利。”心中思忖,便笑盈盈的说道“晚辈正有此意,前辈若不嫌弃,我和老弟就尊称前辈雷伯伯!”说着,同辜小刚放下酒碗,朝雷老者双手抱拳,躬身说道:“雷伯伯,请受晚辈一礼!”
雷老者哈哈大笑,忙双手扶起两人手腕,豪情的说道:“两位贤侄,何须多礼!能结识二位,老朽就不会太无聊了!哈哈……”三个人吃完兔肉,又将烤熟的大鸟分着吃了,一壶老酒不觉间喝了个底朝天。
日头已升得老高,照在半山崖壁上金光灿烂。
柳如烟突然说道:“雷伯伯,昨日听您说,寻人是您老人家平生绝技,如今晚辈正要寻找小妹,还请伯伯助我一臂之力。”说着,抱拳行了个大礼。
雷老者点点头,哈哈笑道:“贤侄莫急,这个事儿就包在我身上。我没什么大本事,但论及寻人,放眼整个武林,我敢称第二,只怕还没人敢称第一,哈哈哈……”说着,朗声大笑起来,似乎为自己有这一手绝活兴奋不已。
柳如烟眉头一掀,心头大喜,暗道“如今有这雷老伯相助,我寻找到小妹就有指望了。只是萍水相逢,我倒还摸不清他的门路,此人亦正亦邪,我还是得多观摩下才好。”他当即朝雷老者抱拳道“若能得前辈相助,那就再好不过了,晚辈先谢过前辈!”说着躬身行一礼。
雷老者摆摆手,轻笑道:“贤侄何必客气,老朽能交到你们两个小娃娃,也是天定的缘份,贤侄的事情还须慢慢和我讲来。”
柳如烟想起自己的悲惨往事,心头顿时涌起一抹哀伤,他稍平复一下心情,目光哀伤的说道:“不瞒前辈,晚辈的家就在东峰下的石峪村,不知前辈可曾听说过柳家庄?”
雷老者目光闪动,沉吟道:“石峪村?柳家庄?”他用手捋一捋花白胡须。
柳如烟看着他道:“正是华山东峰下的那个石峪村柳家庄。那里便是我的家。”
雷老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石峪村柳家庄,我自是知道的,你说你是柳家庄的人,那莫非柳家庄的玉面神医柳玉楼就是令尊?”
柳如烟点头道:“正是家父。只是家父在二十年前遭人害死了。”他眼里的忧伤更甚,但却多了一种坚定。
雷老者道:“二十年的柳家庄盛极一时,玉面神医柳玉楼也是名声在外,据说为人正直善良,虽是不入江湖,却因令尊喜结交朋友乐善好施,与江湖上的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有些来往。”他边说,边朝前面踱出几步“柳玉楼医术精湛,在华山方圆十里八乡,几乎无人不知,前来求医者更是络驿不绝,只是天妒英才,正当三十几岁的壮年却遭人杀害,实在可悲可叹!”
柳如烟道:“家父遇害那年,我才五岁,小妹三岁,我们一家生活在华山东峰下,那时候,我们是多么快乐,可好景不长,平静的生活很快被打破,那群蒙面的不速之客闯进院子里,将我们全庄上下的人杀了个精光,幸得父亲提前将我们兄妹带到这里来,否则我们也不能幸免。若非家师及时赶来,或许我早已不在人世。只是,小妹她却无缘无故的失踪,这么多年,音信全无,只怕……她已……”他话未说完,眉头蹙的更紧了,面上忧愁之色愈浓。
辜小刚突然道:“柳大哥,你别太担心了,我相信小妹吉人天相,一定还好好活在世上。如今,有雷老前辈相帮,一定能找到她的。”
柳如烟一脸坚毅的看着他,眼里神采怦现,点点头道:“不管小妹是死是活,我都要找到她,否则无脸去见死去的爹娘。”
雷老者捋一捋胡须道:“二十年前,我尚未有来到这里,至于此间或有别人居住,也未可知,只是事情过去这许多年,想要查找实属不易。两位贤侄尽可放心,既然老夫答应帮忙,就一定会竭尽全力。”他乐呵呵的看着两个人,目中尽现慈祥善意。
柳如烟和辜小刚相视一眼,眼中露出兴奋之色。
日光灿烂,山风凛冽,三个人站立在阳光下,似乎整个身形都闪烁着亮光。
雷老者思索着道:“柳贤侄,你且将你小妹相貌特征细细说来。”
柳如烟道:“小妹圆脸,有一双大眼睛,鼻梁高抬,嘴唇细薄,额头浑圆,梳着两条小辫子,身穿花布小袄,脚上三寸金莲,她非常乖巧可爱。这是二十年前,当时只有三岁的小妹。”
他一边说着,转过身来,这才发现雷老者手上也没闲着,他用一根烧得焦黑的木头在洞壁上勾勒出柳如烟嘴里描述的画像。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画像跃然于洞壁上,竟显得灵气逼人活灵活现。柳如烟盯着墙上的画像,竟有些怔怔的看得痴了。他的目光带着思绪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年前,两个小孩子在院子里奔跑着,快乐的笑着……
柳如烟喃喃道:“妹妹,对,这就是我的小妹!”
雷老者凝视着画相,忽然道:“你可否知道,令尊还有什么朋友么?非常相熟的那种?”
柳如烟皱眉思索道:“除了家师南山居士,与我爹交往密切的人,倒还有不少,只是我大多都不认识,对了,我的堂叔辜志,人称华山飞鹰,而发生祸事时,他远在塞外,另外,翠华山红琴居主人许枫许大侠也是与家父交情笃深。”
雷老者目光一闪,又问道:“那柳家庄出事当晚,或者是出事之前,可知道有什么人来过么?”
柳如烟轻叹一口气,犹豫着道:“家父生前确实同许多人交往过,但真正的挚友却并不多,我所知道的便是上面说的那几位,当然还有一些江湖人士,官仕商人,不过这些人,大多是慕名而来求医者居多。我实在想不出,家父在生前同什么人有过结怨,而那帮人夜晚来袭,又全都蒙了面,根本看不清他们面目,而他们屠杀柳家庄,竟只是为了一本家传医书。”
雷老者目光闪动,似有所悟的说道:“对方既是为医书而来,那想必那医书价值不菲,而对方或也是杏林中人,可曾追查到仇家的身份下落?以此为线索,顺藤摸瓜,方能做到有的放氏。”
柳如烟缓缓道:“半个月之前,我多方打听,已查清仇家踪迹,皇天不负,我已为柳家庄几十口人报了血仇,那恶贼已死于我剑下。虽然大仇已报,但我的小妹却毫无音讯,我想不明白的是,那晚我们都藏身在石室中,她何以无故失踪的?只是当时,我们都昏睡过去,后面发生什么事,却是毫不知情。”
辜小刚默然许久,突然插口道:“以柳大哥所说,当年小妹只有三岁,又在昏睡中,绝不可能是自己一个人走失的,兄弟以为,必是在柳前辈走后,这里还来过别的人,将小妹带走了。”
雷老者和柳如烟听着,皆点头表示同意,以当时之情形,这或许是唯一可以解释的。雷老者捋一捋胡须,缓缓道:“辜贤侄所言甚是,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要找到当晚极有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只是仅凭这几件东西,却也理不出头绪。我是十年前,被一个极厉害的仇家追杀,躲在这石洞里的。此处位于华山天险,又位置隐蔽,极少有人知道这里。当年,我拼死突围逃脱,侥幸捡回一条性命,苟活至今,还是苍天待我不薄。而当年来到这里时,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出现。”
柳如烟将在尘土里找到的小布鞋和石床旁发现的一团血迹指给雷老者看,雷老者蹲下身仔细查看,皱眉说道:“你确定这双鞋是你小妹的么?”
柳如烟点点头,坚毅的说道:“不错,这双鞋正是小妹当年穿的那双。而石床旁的血迹因年深日久,早已不能证明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