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走啊，大姐。”有了金戒指打底，刘长香的态度更好了。
    “行了，妹子，别送了，就这几步。”对方也客气了几句，就带着儿子和儿媳妇，三人一起离开了。
    刘长香一直目送着，客气这块儿她一直做的很好。
    “妈，人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儿站着啊。”刘长香家的大媳妇出来了。
    “干我这一行啊，得让人家觉得心里舒服才行，这迎和送也得到位。”刘长香有自己的处事方式，也想着教导自己的儿媳妇。
    “妈， 这刘婆子给啥了？”一般婆婆收到好东西的时候，右手都会不自觉地摩挲，这次也是这样，就是不知道景家那位老虔婆给了啥好东西。
    “怎么，想查老婆子的家底啊？”刘长香抬头看向大媳妇。
    “没有，娘，我这不是好奇嘛，这景家的条件在咱们这一片都算是上等人家了，就是好奇这刘婆子给了啥好东西。”这大儿媳妇立马就把头给低下了，不敢直视婆婆，虽然她心里是有这个打算，但是现在条件不允许啊。
    刘长香生了三个儿子，现在都不跟着她和丈夫一起住，当然了，儿子们都是有正式工作的人了，也都成家了。
    老大在火柴厂工作，跟景兴是一个厂子里的，当然了，人家景兴是领导，她家老大就是一普通的车间工人，老大媳妇呢，也在火柴厂，后勤的打杂的，工资不高，活也不累，最喜欢的就是跟人东家长西家短的唠，两人生了一个儿子，已经上小学了，这刘婆子也是老大媳妇带着过来的。
    老二呢，比老大争气一些，好歹上完了初中，当时也赶上好时候，自己考进了食品厂里，人又灵活，跟刘长香一样，善于察言观色，现在好歹混上了一个生产组长干着，娶的是食品厂一位科长的独生闺女，两口子，双职工，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两人一直在他岳父门上生活，平时家里也不用他们照顾，日子过得是很不错的。
    老三是家里最争气的孩子，高中毕业，刘长香本来是想着自己托关系找门路让孩子进纺织厂的，但是这不是巧了嘛，上次纺织厂对外公开招工，这孩子自己考进去了。这可让刘长香高兴了好长时间。
    所以，一开始韩淑霞找上她的时候，她本来是想着卖李家个人情，好让儿子在厂子里能有个熟人照顾的，但是了解李家的情况之后，刘长香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一家子啊，不靠谱。再说了，儿子所在的外贸车间，是厂里的重点车间，这姓李的也伸不上手。
    之后，刘长香在纺织厂家属区这边出名之后，她就更加小心谨慎了，从来不提自家老三在纺织厂工作，接到纺织厂家属区那边过来的人，也是尽量照顾，不管大人还是孩子，从来都是让人放心满意地离开，不留一丝把柄。
    “老大家的，我跟老大他爸才五十多，我们现在好好的呃，不用你们照顾，回家把孩子照顾好就行了，”刘长香心里明白地很，这老大媳妇是惦记上她的钱了。
    “娘，看您说的，这不是老大整天惦记着您呢，本就是打算这个休息日来看看您和爹的，再加上正好也碰上了刘婆子家的事儿了，这才顺道把人给带过来了，”方惠知道婆婆的厉害，也不敢再打听钱的事儿了。
    “嗯，行了，人也看了，没啥事儿你就回去吧，对了，这十块钱你拿着，回去给怀文买点营养品，多补补，上次见孩子的时候，都瘦了。”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刘长香对自家媳妇一向是软硬兼施的。
    “谢谢娘，怀文啊，最近上学很用功，也到了长身体的时候，难免就瘦了，还是您这当奶奶的心疼他。”方惠很高兴地把钱接了过来，这十块钱顶她半个多月的工资呢，没想到今天还有这意外收获呢。“娘，这景家那媳妇真的........”
    “这事儿你少打听，赶紧去供销社吧，这会儿兴许还能买到点好的，”刘长香不想跟方惠多说，赶紧把人打发走了。
    “哎，好，那娘我就先回去了，您跟爹说一声吧，”方惠见婆婆有生气的迹象，赶紧溜了。
    “哼。”看着老大家的也走远了，刘长香才哼了一声。
    “行了，也不是啥明白人，你干啥生气啊，老大精明过了头，跟老大家的正好。”说话的是刘长香的老伴，胡正牧。
    “哼，就她那张嘴，整天跟关不上似的，屁大点的事儿都敢到处念叨，老三工作的事我都没敢告诉她，”
    “行了，这刘婆子是她带过来的，老大家的想得点好处也是人之常情。”
    “呸，这老大家的真是啥香的臭的都敢搭茬儿了，这刘婆子，是啥好人啊，她那名声，我早就听说过了，人家好好的闺女嫁到她家，她倒好，就整天拿着不生孩子这个由头，三天两头地找茬，真当人家娘家是软柿子啊，我也当婆婆的，但是也看不上她那种人，这都啥年代了，妇女能顶半边天，还当时过去呢，等着吧，她要真把人家娘家惹急眼了，有她好果子吃。”刘长香最看不上的就是刘婆子这种人了，这媳妇不生孩子好像犯了天大的罪过一样，整天不上骂就是打的。
    “行了，为了这种人，犯不上，走了，回去了，回去了。”胡正牧见刘长香越说越来气，赶紧把人给劝进去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之后，林立钟又等了一会儿，一直没有再听到动静之后，这才从巷子里面走出来。
    一开始来的时候，纯属是好奇，这刘长香到底是个啥样的人，这下更好奇了，这一般的骗子不应该是见钱眼开，但是听对方说的话好像也并非如此。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之心，林立钟就准备去打听一下景家的事情，但是那边她没有熟悉的人，只能慢慢打听了。
    火柴厂的位置，跟纺织厂离的院，一个在县城的南边，一个在西边，林立钟骑着自行车一路问着过去，到的时候，也没发现什么能接触的人，这边的老太太都忙着呢，跟纺织厂那边完全不同。
    一家一户的，大人孩子就没有闲着的，都在糊纸盒，看大小和样式，应该是火柴厂里给派的。
    林立钟也不好打扰，就骑着自行车离开了，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一个人来，于是又转了个弯去了县里的医院，正好也快到饭点了。
    “黄姐，”算算日子，今天正好是黄欣然值班。
    “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你可是好久没来了，是又来帮张大夫拿药吗？”这次确实好就没过来了，算算也有快二十天了。
    “嗐，这不是村里忙嘛，我还得挣工分不是。”
    “哈哈，你还缺粮食啊，别以为我不知道，哼，我消息可灵通着呢。”黄欣然也跟着开玩笑，这林立钟她可是知道的，就那三天两头往县城跑的劲儿头，根本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在靠山村挣工分。
    “嘿，看破不说破嘛。”
    “哦，这要是不说的话，你拿啥来堵我的嘴呀。”
    “请你吃饭咋样？”
    “真请啊？”黄欣然本来是开玩笑的，但对方好像不是，看样子是有事情要说。
    “嗯，这还有假啊，这都饭点了，走吧，国营饭店今天有酱牛肉。”林立钟路过的时候，瞧过门口的菜单了，这道菜可是今天唯一的荤菜。
    “那感情好啊，走着，改善生活去。”黄欣然也不矫情，这还有几分钟就下班了，正好也没啥人，换个衣服的功夫就到点了。
    林立钟骑着自行车，带着黄欣然去了国营饭店，到了之后，点了两份酱牛肉，再加上两个青菜，三份儿米饭，午饭就得了。
    吃完之后，林立钟就带着黄欣然回了医院，这离着上班还有些时间，吃饭的时候，人多，林立钟也没开口，黄欣然就没直接回药房，带着林立钟去了后院的边角那个花坛那里。
    “行了，这里一般没人过来，有啥事儿就直接说吧。”黄欣然找了个有阴凉的位置，就坐下了。
    “黄姐，还真有你的，啥也逃不过你的眼睛。”林立钟也不客气，在黄欣然的旁边坐下了，然后就开门见山直接向她打听刘长香的事情。
    “刘长香？”黄欣然倒是挺意外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也不像是那种搞封建迷信的啊，“你怎么突然打听起她来了。”
    “哦，从别人嘴里听说的，今天正好路过的时候碰上了，挺好奇的。”林立钟只说是好奇，这倒也是实话。
    “怎么说呢，这人算是她们这个行当里最有良心的一位了。”黄欣然跟刘长香是认识的，自家爷爷还在的时候，她还去过家里。
    “这话不矛盾吗？”林立钟的兴趣被调动起来了，这还越打听越有意思了。
    “这就是个矛盾的人，当然了也是个有些本事的人。”
    “啥本事？”
    “看面相，她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黄姐，那这刘长香也不算是完全靠骗啊。”
    “我这也是听我爷爷说的，他对这位刘妈妈的评价就是，难得有良心之人。”
    黄欣然的爷爷？倒是挺张秋生提过，说是难得的好大夫。
    “其实我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只是记得小时候，这刘长香来过家里，跟我爷爷说过一些病号的事情，之后那些病号就陆续来我家医馆看病了，当时就觉得，这人还行，只是谋财不害命，后来我年纪大些了，倒是真的明白了一些。”
    林立钟没有插话，黄欣然就继续说着。
    “这乡下的人自来是重男轻女的多些，也没啥见识，还迷信。”黄欣然说的这些，林立钟是很赞成的，当然了，这样的情况自从建国之后，陆续好了起来，毕竟女孩子也是能帮着家里挣工分的，但是有些思想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过来的，所以这种现象还是存在，就是收敛了很多罢了。
    “当年，那些找刘长香的人家，大多是求子的，有些是婆婆带着媳妇上门，有些是老娘带着闺女上门，无论人家是啥样的人家，刘长香都给看，”最初的时候，黄欣然也以为刘长香是为了挣钱，啥都不顾忌，但是后来听得多了，也就明白了她的为人。
    “无论是婆婆带着还是娘家人带着的，她都尽量往好了里说，让这些小媳妇也能在家里过的轻松一些。”想想也知道，这都被带着上门找人看了，那这些媳妇在家里肯定也不是能做主的人。
    “要是那些带着孩子来的人呢，她能看出来就跟人家直说，真是有病的，也多是装模做样一番，再劝着人家往医馆去看病，这来的最多的还是我家，当年我爷爷在县城也算有些名气，医术医德都为人称道的那种，贫苦人家来看病，我爷不仅给免诊费，还尽量地减免药费，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爷爷知道了人家都是刘长香给劝过来的。”黄欣然每每想起这些就有点忍不住想笑。
    “老爷子当时一定也很惊讶吧。”林立钟大概也能想象到，毕竟一个神婆，一个名医，怎么也想不到，神婆能给医馆介绍生意。
    “确实，不过知道了之后，我爷爷反而还有点佩服的意思。”
    “老爷子是个豁达之人。”
    “之后，刘长香的名气起来了，找她的人也多了，但是从来没听说闹出过啥事儿来，再后来就战乱了，都没了消息，我还以为她就此不见了，没想到，最近又听到她的名声了。”黄欣然听到的时候，还是替刘长香捏了一把汗的，现在这么个敏感的时候，她竟然还敢出来，直到过了三个月，对方还是稳稳当当的，黄欣然才觉察到点啥。
    “黄姐，那这么说起来，这刘长香也不算是骗子了。”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人必是先自欺，世人才能欺之，这要是打心眼儿里不信呀，任凭她刘长香咋说，人家也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