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立钟跟林二爷爷按照地址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路边满满的防震棚。

    林立钟只好让林二爷爷先在树底下等着，她去找人。

    说实话，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这空气中的气味真不怎么好闻。但是现在的条件就是这样，林立钟只能慢慢适应，找了有二十分钟，前面这一排的防震棚她都看了个遍，根本没有任何她熟悉的人或者背影，或者说是没有人。

    本来以为这里的棚子里面都住着人来着，结果九成都是空的，只有少数的人在路边上或者棚子里面补觉，看着应该是留下看东西的人。

    林立钟接着去了第二排，直到最后一个棚子的时候，也没看到林立北或者许茜。

    “二爷爷，人不在这儿，咱们去家里找找看吧。”一无所获的林立钟回到树底下跟林二爷爷汇合了。

    “走吧，刚才我也跟着附近的人打听过了，这些棚子不是农场的，是附近村里的。”

    “。。。。。。。。。。。”感情自己白跑了，不过这也不能怪林立钟，她刚才一路上也没碰到个能说话的人。

    绕过这些防震棚，林二爷爷和林立钟总算是到了农场的大门口。

    “同志你好，我们是来探亲的，”门口还是有门卫的，林立钟上前去登记。

    “去哪一家？”

    “许程山许主任家。”

    “哦，是后勤的许主任啊，稍等，我去通知一下。”门卫上一共是四个保卫科的人，其中一人显然是跟许家很熟悉的，听到许程山的名字之后，人也热情了起来，很快就小跑着去通知人了，本来传达室是有电话的，但是地震之后，收到余震的影响，郊区的线路出了问题，所以现在农场的通讯是断的，有个通知通告啥的，都是县里专门派人过来通知。

    不仅通讯受到了影响，他们这边的治安环境也受到了影响。

    这边是农垦农场，场里有足足两一亩地，粮食和经济作物都种了不老少，这个时节，豆子和棉花都快能收了，平常时候，他们也会安排保卫科的人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巡逻的。

    更何况现在情况特殊，离着大门口不远的地方，附近的村民扎了防震棚，人都聚集了起来，他们为了场里的人员和土地考虑，也不得不加派了人手。

    人走了有十分钟就回来了，一起跟着来的，还有许茜她爸，许程山。人来了，事情就简单了，做好登记之后，林二爷爷和林立钟很快就被允许进入了，然后他们就跟着许程山往里去了。

    林二爷爷年纪跟许程山差不多，但是辈分儿却是要高上一辈儿的。所以许程山面对林二爷爷的时候，格外客气。

    许程山的住处在最家属区最里面的那一排院子，他们一路走过去，走了大概十分钟才到了地方。

    这一片的院子大小都一样，不一样的是里面的屋子，有的只盖了北面三间正房，有的则是正房偏房都给盖全了，有的院子围了砖墙，有的则是简单的篱笆一拉，把院子圈起来就成了。

    许家的院子是这一片里面排名比较靠前的了，正房偏房都改好了，院子也围了，不过，不是红砖的，都是土坯院墙。

    三人进院的时候，许茜的妈妈就在门口等着，但是没有见到林立北和许茜，难道是出门去了？

    “亲家大叔，还麻烦您亲自过来一趟，一路上辛苦了吧，”陈兰芝很是热情地跟林二爷爷打招，“这就是小五了吧，茜茜和立北没少提你们。”当然了，她也不会冷落了林立钟。

    “都是一家人，客气了。”林二爷爷这长辈范儿还是不能丢的。

    “陈阿姨好。”

    “哎，好，咱们先进屋，进屋再说，”许程山赶紧把人让到了屋里。

    “对，去屋里说，走，”许程山在前面招呼着林二爷爷，陈兰芝则是在后面拉着林立钟。

    至于行李，门口的门卫早就帮着给提进来了，他们脚步快，早就离开了。

    进到堂屋之后，四人先是叙旧，主要是林二爷爷跟许程山河陈兰芝夫妻俩在那说，林立钟听着 。

    进行了一会儿废话文学，终于要到正题了。

    “咳咳，亲家啊，立北和许茜没在家啊？”

    “唉，亲家大叔，就知道您会问的，这俩孩子，去灾区支援了。”许程山有些唏嘘。

    “啥？去灾区了？不是，他们不是回来探亲的吗？这即使是农场要派人去支援，也轮不到立北夫妻俩吧。”林二爷爷路上想了好多种情况，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

    “这，是两个孩子主动要求去的，我跟她妈没拦住，唉。。。。。。。。。。”

    许茜之所以回来，是因为她跟她姐姐上次通信的时候，对方提了一嘴，说妈妈生病住院了。

    许茜结婚之后，姐妹俩的关系貌似是又好了起来，许静觉得妹妹跟自己终于是一样了，都选择嫁给了下乡的知青，姐妹俩算是同一战线了，那之前的事情就翻篇儿了，所以，最近又跟自家妹妹许茜通起信来。

    但许茜并不这么想，她是选择跟林立北结婚了没错，但是她没有诓骗家里，也没从父母手里要钱，跟自家大姐还是不一样的，所以，对方来信归来信，她是不会回信的。

    结果，第三个月就给她来了这么一个重磅消息，妈妈生病住院了，但是上个月爸爸来信的时候，并没提到妈妈生病的事情啊。

    许茜当时心里存疑，就给自己原来的好朋友姜咏梅去了封电报，这人跟她从小到大的朋友兼同学，高中毕业之后，许茜按照要求下乡，姜咏梅则是好运地得到了一份儿工作，正式工的那种，就留在了城里。当然了，两人的情谊并没有因为许茜下乡而变淡，反倒是因为年龄的增长，更加紧密起来了。

    所以，托姜咏梅打听父母的情况，她是很放心的。

    姜咏梅也不负所托，第二天就给回信儿了，不是电报，是直接打的电话，打到了靠山村的村委。

    许妈妈确实是病了，自从许程山带着陈兰芝去了农场之后，许家的房子就空了下来，这次许妈住院，为了方便照顾她，许爸又把原来的房子重新打扫了，住了回来，这也让姜咏梅给打听到了，就直接转告给了许茜。

    陈兰芝卧病在床，许茜当然是沉不住气了，当时就跟林立北商量了，要来这边探亲，来看看陈兰芝。

    当时林长海一家刚来靠山村，林二奶奶和林二爷爷正高兴着，家里多了这么多人，吃喝拉撒的，让两个老人家忙活地团团转，此时他们要走的话，就必须要带着小宝一起才行，但是孩子太小，带着一起回去的话，两个人就必须占着一个人来看孩子，那这个人就只能是许茜，毕竟孩子还在哺乳期，那他们回去跟没回去一样，根本没法照顾陈兰芝。

    所以当时林立北就跟许茜商量了，等立钟回来之后就出发，到时候把小宝就留在家里，两位老人和立钟看着，他们就放心了。

    好在林立钟回来的够快，没耽误多长时间。

    等两口子回来的时候，陈兰芝还在医院里待着呢，这次是因为贫血导致的身体虚弱，再加上这么些年的操劳，各种症状都爆发出来了，陈兰芝整个人昏迷了五天才醒过来，醒过来之后，身子太虚弱，只能卧床。

    前半个月，陈兰芝整个人昏了睡，睡了醒的，折腾了好久，身边又只有许程山一个人，夫妻俩都迅速地瘦了，等到能出院回家的时候，两人都快瘦的脱相了。

    出院也并不意味着陈兰芝的病就好了，而是医院也没什么好办法了，要药没药，要粮食没粮食的，只能让人回家养着去了。

    回到家之后，许程山就跟单位的领导说明了情况，单位里也帮着想办法解决了一部分困难，给许程山补贴了二十斤的粮票还有一些工业票。

    许程山白糖还得上班，就跟农场里的家属里面找了个大娘，白天帮忙照顾陈兰芝，晚上他自己来。

    许茜跟林立北就是在陈兰芝出院之后一周到的，他们见到陈兰芝和许程山的时候，两人不仅仅瘦得脱相了，还憔悴的很。

    许茜当时就哭了，这才一年不见，爸妈就跟老了十岁似的，这事儿搁谁身上，谁也一时间难以接受。

    林立钟和许茜的到来，是真的让许程山既意外，又欣喜。

    毕竟外人照顾，始终是不如家里人照顾让人放心不是。

    等看到林立北拿给他的粮票和药材之后，许程山就更高兴了。

    当天，许程山就请了假，专门跑到三十公里之外的公社，请了个老头过来。

    这人是之前市立人民医院的大夫，中医，没出事儿之前，挂号都要托熟人的那种。把人请来，给陈兰芝好好诊断了一下，开了方子，才给人送回去。

    要不是林立北带了很多珍贵的药材过来，许程山是没底气去请这位出手的。

    这人的医术跟他之前的名声一样靠谱，吃了七天的药，就能明显看出陈兰芝的转变了，人不再昏昏沉沉的了，腿脚也有劲儿了，甚至能让许茜扶着下炕走两圈了。

    之后又陆续看了三次，等最后一副药吃完的时候，陈兰芝就彻底康复了，之前这么些年落下的沉疴和亏损，都给补了回来。

    陈兰芝病好之后，就跟许茜商量，让她们两口子赶紧回去，毕竟还有小宝在呢，出来也快一个月了。

    当天晚上，一家四口就吃了个团圆饭，本来打算着明天一早就乘车去县里，然后买票回滨城的。

    结果半夜的时候，地震了。

    他们这是余震，但是震感依然很强的，吓的大家都纷纷从屋里出来，不敢回去了。

    等到第二天下午的时候，终于是收到准确的消息，冀省塘沽发生强震，一夜之间，整个城区成了废墟。

    伴随消息而来的，还有上面的通知，要求厂里组织人去救援。

    不止他们厂里如此，整个冀省都动员起来了，毕竟是在他们省内的，挨着近，进入震区能快一些。

    这样一来，许茜和林立北暂时就走不成了，那地方在他们回去的必经之路上，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边到处乱糟糟的，许茜也不放心。

    之后的日子，报纸上到处都是震区的消息，许茜和林立北也跟着揪心。

    等场里组织第二批去支援的队伍的时候，他们俩就去报名了，没跟许程山商量，等通知下来的时候，许程山才知道的，但是那个时候去阻止已经晚了，只能给两人收拾好东西，嘱咐了好多话，把人给送走了。

    “是我没拦住，唉，亲家大叔，你要是怪就怪我好了。”许程山很是愧疚。

    “亲家言重了，立北和许茜都是好样的，我也就是离着远，不然我也是要去的。”林靖安没有要责备谁的意思，反倒是对林立北夫妻两个刮目相看了。

    从两人结婚，到他们搬回院子里住，林立北给林二爷爷的印象一直是平平，跟立钟完全没法比。

    “唉，就是不知道这俩孩子现在怎么样了？”陈兰芝自从闺女和女婿出发之后，这眉头就没舒展过，天天盯着报纸看，就怕哪一天在上面看到了两人的名字。

    这倒不是陈兰芝杞人忧天，林立北和许茜毕竟不是专业的人员，对震区的情况不熟悉，再加上余震不断，危险可是随处都在的。

    但是场里好多孩子都去了，她也不敢在外面表露出来，大家都提着心呢，这个时候不能泄气。

    “好了，先不管他们了，亲家大叔和小五千里迢迢地赶过来，一路上也累了，兰芝你去服务社买点菜回来，咱们中午吃顿好的，算是接风。”

    “好，我这就去。”陈兰芝看看时间，赶紧拿着东西就出门了，现在物资供应紧张，要是服务社没有的话，她得去周围村里转悠一圈，买只鸡或者鸭子啥的。

    “陈阿姨我跟你一起去吧。”林立钟想出去转转，就跟着陈兰芝一起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