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泰,你能回来我真的很高兴,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
一个官袍上有一只孔雀的三品大员脸上带着笑意,眼中却饱含心疼之意,张开双臂将一个年轻人抱住,轻声说道。
“司伯伯!”
谈本泰的眼中微微湿润,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救了他一命的的老人,他这些年心中的坚强在这一刻决堤,心中隐藏许久的悲伤奔涌而出,但他勉励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双目微红却没有泪水流下。
“好!好!好!长大了,让司伯伯好好看看你!长的又高又壮,你的身体好些了吗,小时候的那些病...”
谈本泰微笑着说道:
“这些年我拜师学艺去了,我练了武,病自然而然也就好了。”
司邦仕连连拍打着谈本泰的肩膀,不停点头。
“我接到老家的消息,说你回去了,我就一直盼着你能来帝都。现在谭如干那个老贼倒台了,你正好趁这个时候重振谈家!”
谈本泰搀扶着并不算年迈的司邦仕回到座位上,他先退后两步,然后深深鞠躬,道:
“我在两个月前回到浙江老家,先把谈氏族人归拢了一下。然后就来帝都,本是想求司伯伯替我谈氏一族翻案,没想到司伯伯一直念着我家的事。
我刚来帝都就听说了,都察院状告谭如干行贿受贿,谭如干这老贼被皇帝下令斩首示众,他的党羽也都作鸟兽散。
谈本泰深受司伯伯大恩,今生不敢说做牛做马,但凡谈本泰能做到的,一定万死不辞!”
司邦仕急忙起身,将连连数拜的谈本泰扶起,连声道:
“此事不是我所为,是右副都御史敖昌绅上得折子,我...我至多是推波助澜,出了以小分力!”
谈本泰有些不解地直起身,他一直以为干翻谭如干的是自己这位世交的司伯伯。
司邦仕看出他眼里的不解,便细细替他解释,但因为他自己对此事也只是一知半解,因此许多地方都是他自己推测出来的。
“即使如此,司伯伯也是出了力的,虽然是那谭如干自寻死路,但我谈家的仇,终究算是得到了说法。
司伯伯,如今我也小有武艺,但凡有什么事,司伯伯尽管开口!”
司邦仕想了想,说道:“本泰你这么说,我倒是真的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或许凭借此事,谈家可以更快的起复!”
谈本泰闻言眸子一亮,那日晏淳师兄问他想要干什么,他脱口而出便是重振家业。
晏淳师兄没有询问他重振什么家业,便直接批了条子,随后的两个月内,凭借隐秘调查组的力量,他很快掀翻了谈家的一些冤案,救出了许多含冤入狱的谈家人,并且将谈氏一族重新聚集起来。
但是想要真正让谈氏一族翻身,还是得将十几年前的一桩旧案给翻过去。
谈本泰的父亲原本是浙江的一位知府,谈氏一族也是一方大族。但后来遭人陷害,他父亲直接获罪入狱,没多久就传出来畏罪自杀的消息。
谈氏一族在后面的短短一年里快速没落,许多有一定能力的族人或是被缉拿,或是被流放,整个谈氏一族刹那间分崩离析。
而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都是谭如干,当初还是他父亲的副手,区区一位知州。
之后便平步青云,一路成为户部右侍郎。
这些年谈本泰一直没有忘了这桩仇恨,只是他母亲临终前最后的嘱咐是希望他能够重振谈家,因此他才没有鲁莽进京,刺杀谭如干。
可没想到,世事无常,当他准备好来到帝都的时候,谭如干就被获罪入狱,等待他的将是斩首示众,三族流放,九族抄家。
他原本准备好的复仇剧本,提前落幕了。
这导致他心中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司伯伯,有什么事情您尽管说,而且还是能帮助我谈家崛起的,我一定全力以赴!”
司邦仕看着谈本泰一脸决然,不禁失笑道:
“不是什么要生要死的大事,你可听说过,正阳武比?”
延安候府邸,延安候雷大同站在自家后院,看着演武场内雷传昌和几个护卫交手,他脸色冷峻,看不出喜怒。
雷传昌没有动用内力,完全是凭借功法技巧应敌,而他的对手,是真正从战场上百死一生回来的精锐老卒,他们的技巧并不繁复花哨,却最是实用,简洁。
雷大同就是要让雷传昌这个没上过战场的人感受战场上的气氛,学习真正的杀人术。
对于江湖上的大部分武技功法,雷大同是瞧不上的,认为那都太花哨了,什么剑花,剑光,身法。
杀人只需一招,砍人只需一刀。
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
对于两天后的正阳武比,雷大同对自己儿子的要求是取得前三的成绩。
这次武比中,有许多雷传昌同等级的强者,其中甚至包括禁军总教头的弟子。
那位总教头可是号称宗师之下无敌手的,又是真正在战场上拼杀过来的,他的弟子是所有参赛者中夺魁声望最高的一个。
面对禁军总教头教出来的小家伙,雷大同自己都不敢说有把握能够对付,因此他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刻,就把自家儿子夺魁的要求,放松成了前三。
看到雷传昌被两个护卫一上一下的攻击失了方寸,雷大同立即爆喝一声:
“如果你在战场上,现在就已经死了!”
雷传昌咬牙硬扛了护卫两击,终于将颓势挡住,并且开始了反击。
即使如此,雷大同的眼里依旧没有露出满意,还是冷冷的看着场内的比试。
“林仙,刚刚我的剑法你可看清了?”
禁军演兵场的一角,一个身穿青色练功服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根随地捡来的树枝,正在给一个年轻人演示剑招。
此人就是禁军总教头,诸寅。
号称宗师之下第一高手,秦国公师弟等等名头加身,不知有多少勋贵子弟想要拜入他的门下。
但数十年没有收徒的诸寅,在两年前突然宣布他收了一个入门弟子,此人还是一位寒门,没有任何背景,甚至不是军中之人。
没人知道他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找到的这个年轻人,而这个年轻人也从未展露过他的修为。
时隔两年,他的弟子报名参加正阳武比,所有人顿时来了兴致。
可能存在的强者令其他参赛者心中有些不安,但同时又有些向往,一旦他们能够和这种高手交手,或许也能够受益匪浅,而且此人既然参赛,那么就说明进军总教头也会参赛,至少观战如果能够展露头角,被对方收入麾下,那么学成之日。成就不可限量。
而和柳星有些渊源的善似正小此时却并不在帝都城内。
他们都在某个地方进行集训。而负责训练他们的则是善似的二哥。
武帝城中因为帝都正阳武比即将开始。
武帝城内竟然也有许多人整装待发,准备前往帝都参加比赛。
这个特权是自从上官霸成为侯爵之后,亲自向皇帝请来的恩赐。
每次武帝城都有20个参赛名额,上官霸的长子上官虎就是在一次正阳无比中拿到了魁首。
现在已经是中州都指挥佥事,从三品的武将。
28岁的年纪就坐上这个位置,历史上也是罕见,未来成就不可限量,甚至有希望接替秦国公。
当然这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包括上官霸三个弟子都曾经在正阳无比中获得一定的名次。
且每一次都是前三之列,而武帝城的这20个参赛名额也大大刺激了其余的参赛者。
武帝城拥有的功法秘籍,顶级功法不计其数,武帝城内的弟子涉猎都极为广泛。
而且每一个人都根据自己的特点进行修炼,可以说武帝城几乎囊括了整个江湖。
换句话说可以将武帝城看做是一个江湖的缩影。
而此时武帝城的代城主上官道房间内跪着两个人。
这二人的脸上有着近乎疯狂的笑容,因为他们见到了自己敬若神明的主人。
上官道看着这两人淡淡冷冷的说道:
“这次正阳武比我不需要你们拿到什么名次,但是名单上的十个人,你们必须尽力将他们重伤甚至击杀。”
一张纸轻飘飘落入这两人手中,两人肩并肩看了过去。
上面写着几个名字:融丹子,孙云石,许程,罗北,单四,魏宗铨,胡庚辰,雷传昌,黄林仙,柳新。
这十个人就是这次正阳武比中获胜几率最强的十个人,但其中九人他们都熟悉,唯独这个柳新从未听说过。
两人将视线投向上官道。
看出两人眼中的疑惑,上官道没有做出解释,他只是淡淡地说道:
“这十个人中最需要注意的有两个,一个是黄林仙,禁军总教头的弟子,那位宗师之下第一人所教导出来的定然不是一般人,你们要小心。
当然,如果遇到他,我可以允许你们使用我赐予你们的力量。同样的,如果遇到另外一个人,你们也可以如此。”
“主人,另外一个人是谁?”
两人之一小心翼翼的开口,语气中满是尊敬崇拜。
上官道淡淡说道:
“柳新。”
柳新?
他到底是什么人?
两人虽然心中疑惑,但却没有继续开口,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主人不喜欢手下人多嘴,尤其是在他给出答案之后,如果继续追问,只会引来对方的不悦。
“我知道你们在猜测此人是谁。在你们知道的太多,只会提前让他有所察觉,还不如你们就不知道。总之,只要遇上这两个人,我就允许你们使用我赐予你们的力量,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杀死。”
“是!手下遵命!”两人恭恭敬敬的回答,身子俯趴在地上。
“对了,这一次的正阳武比有许多家庭背景深厚的人参加,或许他们的身上有一些比较强悍的武器。
稍后我会打开武库,让你们进去挑选。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获得一套皇御级别武器装备的选择,按照你们自己擅长的来。”
这话一出,两人同时激动,忍不住对视一眼。
自从他们投入上官道的麾下,一直渴望的就是更强大的秘术以及更强大的武器。
这两样东西都是对于武者来说最能够吸引人心的东西。
“去吧!”
待这两人离开后不久,又有一人来到上官道门外,恭声道:
“城主,武侯首领莫沥青的来信!”
上官道睁开眸子,眼中出现寒光。
武帝城的事务中,一般事务是他这个代城主再管。
涉及到关键的,比如八辅宗,比如武侯,都掌握在程避雨的手里。
而他依靠的不过是上任城主上官誉的帮扶。
“老头子,我这个亲儿子不帮,反而帮外人,好的很呐,桀桀桀桀....”
听到房间内传来的怪笑声,门口来传信的这人脸色一白,双腿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正阳帝都外城某个平民窟内,游风道士贺甘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他的右肩处有一处伤痕,正是刘立诚那日给他造成的。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刘立诚竟然能在最后关头给他来了一次重击,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刘立诚在那种情况下竟然临战突破了!
虽然那刘立诚所受的伤足够他死上两三回的。但游方道士贺甘还是觉得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本来以他的修为,就算单对单对上刘立诚也能妥妥获胜。但却没想到落得如此下场。
这令他惊怒之余,更多的是有些恼羞成怒,而且他贺甘的名字很可能已经暴露,因此他已经吩咐几个心腹,也就是白莲教内为数不多知道他真正名字的人盯着其他教众。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他应该直接将所有人都杀了的!
他在接到消息,说那刘立诚已经被人救回,而且竟然没有死的时候,一个传递消息的教众直接被他一掌拍在了天灵盖上!
这个消息是从锦衣卫那里高价买来的。
这个刘立诚或许是修炼了传说中的什么闭气大法,龟缩功之类的,谁知道武帝城搜罗那么多功法秘籍中,有没有类似的能够在最后关头保住了他的一条小命。
江湖上曾经传言有类似的功法,甚至传说就算是致命伤也可以修复。而这样濒死的伤势更不在话下。
所有的一切,都让游方道士甘宁觉得此行出来,白莲圣母仿佛忘了照顾他。
正在他暗自恼怒,迟迟无法进入入定状态时,门口有脚步声传来。
来人的气息十分浑厚,他麾下的白莲教众里没有这样的人物!
游方道士贺甘立即睁开眼,将拂尘放到手中,背后的木剑紧贴着肩背。
那日刘立诚最后拼死杀出,将拂尘和【桃木剑】丢到了另一个方向,游方道士贺甘也不想逼得太紧,因此放过了他一马。
原本料定他一定会死,结果没有想到,竟然活下来了!
游方道士一双眼眸微眯,紧紧盯着那扇木门。
不多时,木门外那人站定,轻轻敲了几声,同时说道:
“贺甘,是我!”
游方道士贺甘眼眸一亮,立即说道:
“你怎么来了?”
就在游方道士应下的下一刻,房门被推开。
一个生的恶行恶状的人大跨步走了进来。
此人名叫张图,和游方道士贺甘一样,是白莲教的四大护法传教使之一。
不过与他不同的是,此人原本应该在南方才是,怎么会突然来到此地?
“听说本次正阳武比规则有变,我们接到了教主指令,除了老八之外,轻尘也已经在赶来的途中。
届时我们三位护法传教使同时出手还怕完不成教主的任务?”
游方道士听的大吃一惊,道
“三位护法传教使同时出手,就为了杀那两个人?”
张图冷笑一声说道:
“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我们得到命令的时候,你还没出手,教主可能都没想到你竟然会失败!
算了,反正我们来了,你的任务就顺手帮你解决了吧。
教主行事怎么会如此简单,根据我们在朝廷里的内线所知。
狗皇帝似乎马上就要对梁山动手,梁山那边请人说动了教主。
命我们协助梁山之人,乘着这次圣宗和武帝城交手之际,或者最迟等到正阳武比之时,将想要进攻梁山那几个狗官给杀了。
当然了,除了梁山那边会派人一起出手外。魔道几大势力除了邪门之外估计都会出手!”
游方道士贺甘再次大吃一惊,这么多魔道中人同时出手。
应该不仅仅是为了梁山吧,梁山那伙人,又穷又硬,脾气又差,他们怎么可能使唤的动这么多同道中人。
“可是不对啊,我们对付刘立诚这种锦衣卫千户绰绰有余,但如果对上拓跋云汉那样的正阳第一高手,就算我们四大护法传教使全部上,也奈何不了他吧,最多只能算是送菜!”
张图点了点头,冷笑一声:
“你还不算笨的太彻底,教主说了,这一次我们只需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即可。
至于教主这次出手所为的真正目的,将会由护教尊者亲自执行。”
“他老人家要亲自动手,难道要杀的人是皇帝?”游方道士贺甘猜测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教主没说,我们也不好问。”张图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