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沉默了片刻，他似乎在认真思索，过了一阵道：“先给我儿子在城里买一套房子。

    再给他买一辆车。

    如果还有花不完的，存起来，留给我孙子。”

    旁边一个人笑着道：“老刘，你啊，就是穷命。

    就不知道给自己买点什么，享受享受吗？”

    老刘笑着道：“这么大年纪了，享受什么？”

    那人笑着道：“最少也应该拿着钱，去找个女人啊。

    你老婆死了多少年了。

    不该找个女人享受享受吗？”

    老刘一愣，随后笑骂道：“狗东西，还拿我开涮。

    你看看我多大年纪了，给我一个女人，我也只能看看。

    一天天地。

    胡说八道。”

    黑暗中，响起一片笑声。

    王铁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好像是彭大爷的声音。

    他走到一棵大树下，就看到一个老者坐在马扎上抽烟。

    从轮廓上看，应该是彭大爷。

    他走到跟前，就在彭大爷旁边，坐在了地上。

    彭老头抽了一口烟，慢慢地吐出去，然后问：“晚上，你从来不在这里侃大山。

    今怎么来了？”

    王铁柱回想一下以前的事情，彭大爷说得对，以前他几乎不会来这个地方侃大山。

    今天过来，是有些突兀。

    但他今天是真有事才来的：“彭大爷，问你点事情。

    你说我爸爸如果中了彩票，他会给自己买什么？”

    彭老头摇摇头，笑着道：“你爸爸那么抠门，他给自己一个钢镚都舍不得花。”

    王铁柱想了一下，虽然有些夸张，但接近事实。

    但今天他必须搞清楚爸爸喜欢什么。

    他决定换一个说法：“我爸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我觉得像你们这一辈人，肯定也有自己喜欢的东西。

    比如我，我喜欢玩手机游戏。

    就是太耽误时间，不敢玩。”

    彭老头笑着道：“现在的年轻人几乎都离不开手机。

    有的玩手机游戏，有的刷视频。

    但在我们的那个年代。

    不要说手机游戏，俄罗斯方块游戏机，都买不起。

    只见过城里的人玩。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爸爸十几岁的时候，我们都学会骑自行车了。

    你家没有自行车，他一直没有机会学。

    他很羡慕别人有自行车。”

    嗯？

    王铁柱心中升起疑惑，他记忆中爸爸是会骑自行车的。

    觉得有必要搞清楚：“我爸会骑自行车，你是不是记错了？”

    彭老头笑着道：“你爸爸会骑自行车，还是因为结婚时候。

    你妈陪嫁了一辆自行车。

    他结婚后才开始学自行车。”

    原来是这样。

    王铁柱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感觉挺有意思的，如果妈妈嫁过来，不陪嫁一辆自行车。

    爸爸连学骑自行车都没机会。

    彭老头继续道：“你爸还喜欢骑摩托车。

    以前村里张树发买了一辆摩托车。

    刚买回来，全村的人都很羡慕。

    他把车放在村子中央。

    说谁喜欢了都可以试骑。

    村里许多年轻人都排着队地试。

    前面几个人试骑，张树发都没有说什么。

    轮到你爸的时候，他突然变卦了。

    你爸都骑上摩托车了，张树发把你爸拉下来了。

    说什么太费汽油了。

    让你爸爸想骑摩托车，自己买去。

    当时你不知道场面多尴尬。

    ”

    王铁柱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

    爸爸骑在摩托车上，被人家拽下来。

    爸爸那种爱面子的人。

    他不敢想象，在那种局面下。

    他多难受。

    他心中突然升起给爸爸买摩托车的冲动。

    虽然爸爸年纪大了，骑摩托车不方便。

    但可以给买三轮的摩托啊。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脑海里。

    就再也摁不下去了。

    彭老头继续道：“对了，你爸还喜欢骑车。

    那种四轮的小轿车。

    当年王青云买第一辆车时候。

    他说如果你以后结婚了，给你买一辆车就好了。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

    他说以他的能力，这辈子都不可能买得起。

    只希望能够供你读大学。

    让你有出息，最好是自己能够买上小汽车。”

    王铁柱听明白了，爸爸是希望他坐上小汽车。

    想给他最好的。

    他能感受到，爸爸想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他。

    可惜却做不到那种无力感。

    果然出来听别人聊爸爸的事情，才能真正地了解他。

    因为在家里，爸爸从来不说这些。

    他现在已经定下了送给爸爸的礼物。

    自行车。

    摩托车。

    汽车。

    他决定一次买个畅快，一下子满足爸爸的愿望。

    第二日。

    吃完了早饭。

    张琴见王铁柱准备出去，赶紧叫住：“你妹妹过几天要开学了。

    你去陪她买几件衣服吧。

    你看看她都多大了。

    还穿得像个高中生。”

    王铁柱才发现忽略了给妹妹，正好趁这个机会，给她去买衣服：“好啊，我开车带她去买衣服。”

    王翠翠笑着道：“我才不要买什么衣服。

    网上买衣服挺好的，一件牛仔裤49，结实还便宜，不合适还能退货。”

    王铁柱琢磨了一下，觉得妹妹说得有道理。

    关键是实体店买衣服，太贵了。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我给你转过去一点钱。

    需要什么衣服自己买。”

    王翠翠也没有当回事：“知道了。”

    王铁柱走出院子，见面包车前挡风玻璃上，尽是灰尘。

    拿出抹布擦玻璃。

    正值早晨，不停地有村人路过。

    王铁柱笑着跟他们打招呼，那些人都表情有些怪异。

    而且走远之后，就会跟同伴窃窃私语。

    王铁柱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要不然村里人不至于这样。

    正在胡乱琢磨，李秋水来了，她愁容满面，走到车跟前先打了一声招呼：“擦车呢铁柱。”

    王铁柱停下手：“嫂子，你有事？”

    李秋水皱着眉头，忧心匆匆的道：“铁柱啊，你…你糊涂啊。

    你怎么能把种植西红柿的秘密交给钱清莲？

    他们把村里的土地承包完了。

    人家要挣大钱了。

    关键是她跟你家有仇。

    你怎么这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