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在柳如烟耳边压低声音，“别着急，鬼子现在不知道咱们在这里，等他们露头再打。注意看清楚，鬼子是黑衣，那俩小子是白衣。”

    柳如烟把身子向下压低一点，低声道：“打了这么多年仗，这个还需要你提醒？”

    另一边，顺子低声对宋颀道：“咱们向两侧分开，一边走一边开枪，给师娘创造开枪的机会！”

    说完，他伏低身子快速移动，边走边开枪，迅速把刚缴获来的王八盒子弹匣打空，然后嫌弃地朝对面扔去。

    包抄过来的五人听到枪响，立即止住脚步，举枪还击。

    砰砰砰！

    一阵杂乱的枪声过后，传来五声闷哼，紧接着便没了动静。

    顺子来到宋颀身边，朝宋颀道：“小白狐儿，瞧见没，你柳奶奶这枪法可真是绝了！”

    宋颀由衷地竖起大拇指，“柳奶奶，厉害的！”

    另一边，柳如烟把枪牌撸子插回腰间，低声问老张道：“贼老张，这就完事了？俺还没过瘾呢！”

    这话咋听着这么熟悉？

    老张翻了个白眼，“那可不，你还当是鬼子的大队人马？”

    刚才的阵阵枪响，在西北方向枪炮声的掩盖下，并不显得十分刺耳。

    此处位于江边滩地，更加没人注意。

    打完之后，四人来到北扬子路口，发现没人注意到这里，于是便不忙着离开。

    老张指了指倭国总领馆，对顺子道：“这鬼地方，咱们不进去看看？”

    顺子道：“估计里边也没啥了，我一人进去，你们在外面守着。”

    故地重游，顺子熟门熟路，沿着围墙边一阵助跑，他身子猛然跃起。

    中途脚尖在墙体上微微借力，身子再次上窜，已经来到墙头铁丝网的上方，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空翻，稳稳落在倭国总领馆的后院。

    落地的瞬间，顺子顺势压低身子，倾听办公楼内部的动静。

    除了虫鸣，附近根本没有活物的声音。

    他直接来到大门，顺手打开门锁走进大厅。

    在特高课和几间领事室转了一圈，顺子见办公桌椅都在，却一份有用的文件都没有。

    顺子从总领馆后院翻出，来到老张三人面前，摊了摊手，“鬼子把里边收拾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

    宋颀道：“他娘的，小鬼子真够狡猾的。”

    柳如烟叹了口气，低声道：“这一仗打得不对劲！在自己家院子里打架，哪有等人家准备好了才动手的？”

    到底是当过大当家的，还有很长时间率领过上千人的队伍，多年的经验，让柳如烟敏锐地觉察到有哪里似乎不对。

    老张道：“咱们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哪里能琢磨明白这些，早点回去，免得被别人发现踪迹。”

    西北方向，战斗还在继续。

    一枚枚炮弹划过天际，像是流星划破夜空，随后传来一阵阵爆炸声。

    这声音巨大而又沉闷，带来大地一丝丝振动。

    顺子和宋颀跳入黄甫江，洗去身上血迹，摸爬上岸。

    一行四人悄悄从武昌路摸到百老汇路上，身影很快湮没在难民的行列中。

    发现并没有人追踪，四人这才返回倭国邮便局附近，找到来时的车辆。

    顺子开车把三人送回山城路，然后把汽车还回原来的位置，换回深色衣服，从后院摸回了住处。

    上了洋房主楼二楼，柳如烟的房间亮着灯，传来她和老张的低语。

    看来柳墩子没有哭闹，并没惊动刘耕农夫妇和守在院门处的杨文礼等人。

    来到师父师娘的房间，顺子低声道：“师父师娘，你们早点休息，不要太累了。”

    四人只出去一趟，就杀了十个鬼子，柳如烟心头甚慰，没了往日的急躁。

    她微笑着道：“顺子，明个想想办法，多找些鬼子。才动筷子就散席了，吃席也没这种吃法！”

    “师娘，也就是您出手才会这样，要是换个人，这一仗就是打到外滩银行那边也未必打得完。”

    他走上前给柳如烟揉着肩，继续道：“小鬼子藏在暗处的这些特务，个个都经过特殊训练，没一个是吃素的。”

    想想也是。

    自己的队员出去执行任务，经常七八个人被三四个鬼子追得满山跑。

    她感觉轻松，不是对方弱，而是自己太强了。

    被顺子一个马屁拍舒服了，柳如烟嘿嘿笑道：“先去休息吧，既然是鬼子隐藏的特务，哪那么好找，咱们慢慢想办法。”

    第二天一早，刘向勤找到了孟纳拉路457号，头上扎着绷带，身上还有血迹。

    顺子见状一惊，连忙问道：“向勤，你这是怎么了？”

    刘向勤道：“印染厂被炸，伤了十几个工人，大家忙着搬设备、修院墙，忙活了一夜。”

    “你的伤要不要紧？”

    “没事，皮外伤而已。”

    刘耕农夫妇闻讯快步下楼，苏芩连忙给儿子张罗吃的。

    刘向勤没顾上吃饭，先是给陶展如打了电话。

    “展如姐，厂里一切都安排妥当，机器也都正常运转，你不要担心。”

    “对，厂子里你不用过去，有我盯着就好。”

    “好，我知道了，我会让人合理排班，安排一半人上班，另外准备好休息的地方，不让他们来回奔波。”

    一通电话打完，刘向勤刚想挂断电话，就听顺子道：“把电话给我！”

    他快步过去拿起电话，询问了陶元高那边的情况，叮嘱陶展如不要四处乱跑。

    然后说道：“昨天南市遭到了鬼子轰炸，我想把戴老爷子接过来住，你看...”

    “这还用问吗？你还不快点过去！”电话那头，陶展如的声音有些焦急。

    其实昨天南市遭到轰炸时，顺子几乎第一时间就拨通了蔡文鼎的电话，要把老山主接出来。

    可戴老爷子死活不答应，说自己在那里住了一辈子，就是倭国天黄来了，也别想让他搬走。

    蔡文鼎一众弟子拿他实在没有办法，最后只能打电话告诉顺子：

    “老爷子不愿走，不过你放心，有这么多师兄弟护着，绝不会让老爷子出事。”

    当时顺子没再坚持，现在想想就有些后怕。

    万一炸弹落到了武馆里，老爷子出了意外，自己怎么跟戴青筠交待？

    刚才给陶展如打电话，其实并不是征求她的意见。

    知道她会同意，多打一个电话，效果自然就会很不一样。

    放下电话，顺子朝宋颀招了招手，“小白狐儿，跟我去南市接人！”

    在他们出门的那一刻，东北方向小鬼子的舰载飞机已经升空。

    东南方向的天空出现一个个黑点，同时传来隐隐的轰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