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外面突然下起了雨。
这让李逐浪庆幸自己当机立断建造了这所木屋,要不然今天晚上就要淋雨了。
滴滴答答的雨声和淡淡的松木清香,让李逐浪困意袭来,很快睡了过去。
可能因为过于劳累,第二天李逐浪一直睡到太阳老高,才揉着眼睛爬了起来。
扭头发现洛璃的床铺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一边。
他伸着懒腰走出屋外,只见洛璃正趴在屋外的空地上,笨手笨脚的用火石引火,毫无经验的她被烟呛得直流泪,火也没点起来。
不过她趴在地上的那个姿势,好身材真的一览无遗,纤瘦的一字肩,堪比杨柳的细腰和浑圆的翘臀,让李逐浪大饱眼福。
洛璃扭头发现了李逐浪,连忙站起身不好意思的说到:”你起来了,我怕你昨晚太累了,就想起来烧水熬粥,可是弄了半天都点不着火,我是不是太笨了。“
李逐浪笑着轻轻松松的引着了火:“这不怪你,你从小锦衣玉食,丫鬟成群,这些杂事本来就不是你该做的,以后我来就好了。”
“可是那样我就真的是百无一用了,明明是我该伺候公子的,可是却成了你的累赘。”
“哎吆我的大小姐,你可折煞我了,我又不是残疾人,要别人伺候干嘛呀,再说了,你的特长不是这个,你不是通晓琴棋书画嘛,等以后我们有了条件,有的是你表现的机会。”李逐浪连忙安慰她。
“那些可有可无的事情,能对公子有什么帮助?”洛璃失落的说到。
“怎么能这么说呢?洛璃,不管在任何一个朝代,文化和艺术都是非常重要的方面,拥有良好的文化艺术素养,才具备更大的价值,眼光要放长远一点嘛,我们的生活不可能只有柴米油盐,还有诗和远方,我因为之前很少出门,所以对外面的世界了解很少,你跟我讲讲咱们大名朝的情况吧,像什么士农工商,还有风俗习惯等等各个方面,你知道多少,就跟我讲多少,好不好?”
洛璃点点头:“既然公子想知道,那我就从大名朝的基础,农学开始说起吧。”
“好,我洗耳恭听。”
李逐浪一边烧水做饭,一边听着洛璃娓娓道来:
“自大名开国皇帝三百年前立国之初,国家是一副人口锐减、田畴荒芜、百业凋零、民不聊生的残败景象。朝廷为了休养生息,规定除“威取田宅者归业主”外,一部分大地主被消灭,部分地主被迫迁徙,他们留下的大量土地,被百姓已经耕垦的,都归百姓所有,还以免除三年赋役甚至永不起科的条件,鼓励百姓开垦荒地,这也改变了立国之初土地过分集中的情况,使土地被更多的百姓所拥有,不过,至开国皇帝末年,皇帝的一纸新规便立刻推翻原来的政策。规定“凡民间开垦荒田,以其首实,首实一年后官为收科,之前说是永不起科的,但变成首实后一年就要征收赋税。虽然如此,但是由于当时赋税也还合理,加之战乱后对和平生活的向往,广大百姓的生产热情被激发出来,到大名历一百二十六年,大名朝耕地达850万余顷,人口增加到七千万余人,也出现大量的小地主,成为民间重要的基础。
不过,这种繁荣的景象并未持续多长时间。自大名朝中叶起,农田制又开始不断遭到破坏,那个空前的土地兼并狂潮又开始席卷整个大名朝,皇室和士族门阀直接占有的土地数量迅速增长。
至大名历223年,皇庄占地已高达多顷。其他诸王、勋戚、宦官、文臣、武将以至豪门及僧侣地主都纷然竞起,大肆侵占百姓的土地。例如,当今皇亲崇明伯爵平百战赐田5000余顷,后来平氏宠衰,皇亲庆阳侯周受资得平氏原田4000余顷。而除了皇亲国戚,当朝文武百官,哪个不是坐拥良田无数,就连护国寺的住持圆觉大师,都屯田五百余顷,你说一个出家人,要那么多田地做什么?而在民间,土地兼并之风也是盛行,大地主越来越多,远的不说,区区一个青城县,就有张王两姓,坐拥青城县超过一半的土地,而张家和王家,作为在本地深耕数百年的大家族,可以说在青城本地官场也是根深蒂固,而这样的大地主,在大名朝各地不知道还有多少!只可怜那些失去土地的穷苦百姓,只能沦为大地主和世家的佃农,每年要忍受官府和地主的盘剥,过得日不聊生,实在生活不下去了,就只能背井离乡,沦为流民,前些年我也曾跟着父亲深入乡间,体察民情,见惯了那些被苛捐赋税搞得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人间惨剧,公子,你知道什么叫易子而食吗?千年大旱,田地减产严重,很多地方颗粒无收,可是当地官府的赋税依然不减,很多地方的百姓都活不下去,甚至出现人吃人的惨剧,有些实在饿疯了,甚至两家会互相交换自己的孩子,那年我跟随父亲去各地赈灾,看到各地成千上万衣衫褴褛的百姓,父亲每每都掩面而泣,可就算如此,瀚京永乐宫中依然一片歌舞升平,各大门阀士族的家中照样寻欢作乐,山珍海味,我才真切的体会到,什么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说到伤心处,洛璃脸上的神色变得戚戚然,那双绝美的双眸,此刻也浮现出雾气。
李逐浪能感受到,这个出身名门的女孩子,应该是受到父亲很深的影响,她身上没有骄娇二气,反而十分懂得体恤劳苦大众的苦难,以她这个年纪和身份,实属难得。
“洛璃,我有个问题,来临海的路上,我发现道路两旁有很多的荒地,还有我们所在的临海,荒地也不少,既然大名朝有这么多的流民,他们为什么不去开荒耕种呢,兵堡附近那几十户农户,住的房子破的跟狗窝似的,他们放着这么多荒地都懒得种?“
“公子有所不知,是因为大名朝的赋税制度有很多不公之处,首先皇亲国戚是不用交税的,他们的封地完全属于自己,其次大臣武将和士族门阀,他们所属的封地,只需要缴纳很少的一部分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那些大地主,虽然需要承担一部分的税赋,但是由于跟当地官府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他们有很多种办法偷逃税赋,这样一来,朝廷需要的税赋全部都被压在了寻常百姓的身上,简单来说,百姓种一亩田的收成,几乎要缴纳一半以上给官府,可田地本来收成就有限,再赶上灾年,交了税赋剩下的连口粮都不够,所以大量的百姓只能放弃自己那点土地,选择成为流民,背井离乡去逃荒,所以才会出现那看到的荒田无人耕的场景,而且你不要看很多的土地荒着,但其实都是有主之地,大都属于权贵,如果随便去耕种,轻则被官府抓去杖罚,重则是要充军的,正所谓荒地无人耕一耕有人争,就是这个道理。“
洛璃耐心地给他解释道。
李逐浪听完,感觉心情有些沉重:“这么说来,大名朝普通老百姓的日子,过的还真是清苦。”
“何止是清苦,大名百姓简直就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之前父亲还在朝中担任吏部尚书的时候,就屡次谏言先皇,先皇也有意整肃田亩制度,可是壮志未酬先帝就驾崩了,朝中大权被当朝宰辅严天罡独揽,而皇上刚刚继位,羽翼未丰,因此严天罡只手遮天,将我父亲贬到海西郡之后,依然不依不饶,洛府这次大难,背后就有严天罡的谋划,父亲生前就跟他不对付,因为田亩和税赋的问题曾经在朝堂之上屡次跟他激辨,因此才被他栽赃陷害。“
说起严天罡,洛璃的眼中浮现出掩饰不住的恨意和悲苍。
李逐浪沉默片刻:“洛璃,我相信,也能感受到你父亲是个正直的人,也是真心能为了百姓伸张正义的好官,相信海西的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他们不会忘了你父亲的。”
洛璃看着李逐浪,忍不住红了眼睛,她连忙擦拭着泪水:”
“谢谢公子,这段日子以来,我见惯了落井下石,趁人之危的小人,你是第一个还能维护我父亲的人,不过公子在外人面前一定不要提起我父亲和我的身份,那样会给公子带来麻烦的。“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洛璃,做人只要问心无愧,至于别人说什么,都不重要,以后在我身边,我会护你周全,不需要再担惊受怕。
李逐浪斩钉截铁的语气充满了自信,让洛璃感到莫名的安全感,对这段时间一直担惊受怕的她来说,这份安全感弥足珍贵,她看着李逐浪清秀的面庞,心中渐渐生起一种难言的情愫。
二人简单的吃过早饭,坐在屋前,看着不远处风景旖旎的海面,身边还有佳人相伴,那种舒适闲散的感觉,让李逐浪忽然感觉,穿越到古代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
“公子,今后你有什么打算?”洛璃撩撩被微风吹乱的几缕秀发,望着李逐浪。
“我嘛,闲人一个,喜欢每天睡到自然醒,一天三顿小烧烤,时不时出门游山玩水的生活,感觉这才是人生啊。”李逐浪抬起手放在后脑上,翘着二郎腿惬意的说到,这确实是他穿越前的人生理想,可惜在现代社会的年轻人,每天过着牛马一般的社畜生活,这些只能是妄想,这种生活是属于那些资本家的。
洛璃听后却笑了:“公子真是性情中人,不过眼下大名朝匪患严重,就算公子本领高强,贸然出行也并非明智之举,我们就在这山海之间,怡然自得也不错,对了,洛璃能否问问公子是如何取得的功名,才能被赐地封爵,要知道大名朝的平民要想封爵简直是难如登天。“
“其实也是运气好,我重创了女真军统帅金乌赤,也不知道那货死没死,就算没死估计也少了半条命吧!”
“金乌赤!他可是号称女真之虎的当代名将,曾经数次大败大名镇北边军,名震朝野!若是被金乌赤大军破城,我们必将血流成河,到时恐怕朝廷又要割地赔款,息事宁人,公子居然把他重创了,这可是泼天之功,又岂能是区区一个男爵能与之匹配的!”洛璃愤愤不平的说到。
“害,我这个人,对功名利禄这些东西并不是很看重,其实沈傲君当初想让我留在军中,还许诺我加官进爵,但我嫌麻烦就告辞跑路了,虽然只是个男爵,给封的还是这么个破地方,但我觉得挺好,最起码清净自在,也不用那么累,我其实挺不喜欢跟人打交道的,尤其是官场和职场那些弯弯绕,实在是烦人。”
李逐浪满不在乎的说到。
“当今世人皆追求功名利禄,为此不惜趋炎附势,行尽那些丧良心的勾当,公子却能保持本心,这般品格,洛璃佩服。”
“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啦,不过,你说既然临海现在是我的封地,那么我是不是有权处置这些土地啊。”李逐浪忽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