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姑娘,今日蒙你相助。此刻夜已深了,你是否也在驿馆歇息?还是我送你回家?”
“我也是赶路到此,能有地方休息再好不过。”白衣倒是不推托,可她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独自行走,这话说出来就令图一醉等人警觉了。
这世道比起百年之前,确实不叫乱世,可也绝不太平。何况是这湖山之间、林泉之处,消失几个人都是常有的事。这小姑娘啊,不是胆大没脑,就是深藏不露。
图一醉等人都警惕起来,但不动声色把长剑弘和白衣请进馆中。
安排了房间,长剑弘和白衣各自歇息。可图一醉等人却都聚到中庭。
这中庭有个亭子,几人把薛枕绑在亭柱之上,便围坐一圈。
他们分析了目前情况,昨日驿馆之中的驿卒必然都是假的,可昨夜只杀了一个,其余人都还在暗处。
奇怪的是,他们既然救了薛枕,却为何没与薛枕同行。这个问题问一下薛枕就能明白,可薛枕绝不会说的。
分析到此,白璧考起身往薛枕肚子上打了一拳,恶狠狠地说:“你尽管不说,但何书则的仇,我绝对要你偿还。”
“够了!”马坤拉住气冲冲的白璧考。他可不想薛枕现在死在这儿。
图一醉见众人又坐定下来,便说道:“明日我们要快些赶路,争取午前赶到临淮关。若能请那儿的高手出山,我们这一路会顺利一些。今夜就由我和马坤看守,你们没什么事就先去休息吧。”
几人无话,谢灵冲便同白璧考起身回房。
看着谢灵冲离开的背影,马坤问薛枕:“你自京城到此,不曾杀过人吧?”
“想杀,这不是没成功嘛。”薛枕戏谑地看着马坤,他这一路也确实只在宣城之外对阵马坤时,下了死手。
“所以何书则不是你杀的。”马坤轻轻说着,这个想法自从他看到何书则的尸体就已经确定了。
白璧考把何书则的死归咎于薛枕,也是觉得凶手为救薛枕才杀了何书则。可马坤与图一醉都有更精准的猜测,那便是何书则刀未出鞘却被人一刀封喉,这很不对劲。
能做到这样的,必然是何书则不曾防备的身边的人。
也正因此,他救了薛枕却没能和薛枕在一起,因为他还得回到队伍之中。至于那些假冒驿卒的黑衣人,大抵是临时受命来此伏击的。
让马坤他们想不通的,是这些黑衣人在何时何地接受了任务。谢灵冲可一直和大家伙儿待在一起啊。
有此思路,马坤却不打算打草惊蛇,他不希望薛枕知道他们已经猜出凶手。所以他又问薛枕:“昨夜救你的那伙黑衣人里有高手,是之前在水阳江畔遇到的那个人吗?”
薛枕闻言,笑而不答。他也好奇罗秋冉为什么没来救他,他也惊讶于昨夜救他的人居然是谢灵冲。
不过此刻薛枕不愿多想了,他知道什么都不开口,自己就还有机会。于是他闭目养神,不去管马坤再说什么。
如今,夜半风起,寒气逼人。
蓝梦问图一醉和马坤,为什么不进屋避避寒。
图一醉说:“此间空旷,不易设伏。就是凉了点而已,权当提神了。”
“这是担心再有人来救我呢。”薛枕突然插一嘴,那闭着眼悠然说话的样子,是真的欠揍。
果然,马坤也不惯着他。闻言就是一记手刀打在他颈后,让他昏睡过去。
“就你话多!”马坤看他昏了过去,也不再理会,自顾坐下询问图一醉有何安排。
刚才当着谢灵冲的面,马坤也就没有细问图一醉,现在在座三人都可以推心置腹,他们也不必拐弯抹角。
“临淮关有个武林前辈,刀法很是了得。我打算明日启程去请他出山。”图一醉说着,不由叹了口气。他转而说道:“不过此人耿介执拗,不喜欢和官府朝廷牵扯,只怕我们要费些功夫。”
“万一他不出山呢?”马坤也看出图一醉并无绝对把握。
“我还有一个想法,那个叫长剑弘的,也是可造之材。”
“可他的底细还不清楚。”
“可以试试他。”图一醉是真的欣赏长剑弘,加之此刻他也别无他选,所以他决定现在就去找长剑弘出来谈谈。
三人一合计,都觉得可以一试。
于是马坤让蓝梦去烫一壶酒来,就是他从西安带来给图一醉的那一壶秦州春酒。
随后又让图一醉去请长剑弘来此。
两人走后,马坤便在亭下练刀,他要给长剑弘来一个深夜偶遇、以武会友的戏码。
不多时,图一醉就带着睡眼惺忪的长剑弘来到此间。他二人转过回廊,便见马坤一人在那练刀。
图一醉笑了笑,跟长剑弘解释道:“今夜马坤值守,天寒地冻的所以活动活动筋骨。我们到亭子里小坐片刻吧。”
“请。”长剑弘没那么多弯弯绕,虽然大半夜被人吵醒,但他待人还是有礼有节。
两人坐定,马坤就跟突然发现他们一样,停下了手脚。他朝二人走了过来,拱手道:“长兄弟真精神,还没睡呢?”
他这话可真就是昧着良心说的了,长剑弘那神情一看就是半醒半梦,马坤直接充当睁眼瞎。
可还不待长剑弘接话,图一醉就笑呵呵说道:“我也是心里有事睡不着,所以让梦儿去烫了些酒。正想着要找谁共饮呢,正好路过长兄弟房外,就随口问问。没想到长兄弟亦未就寝,所以我就让他一起过来了。”
“呵呵呵,我这人觉浅,睡着了也一叫就起来。”长剑弘这倒没有说谎,他确实睡着了,也只听到图一醉叫了他一声。至于他觉深的时候,图一醉叫了他多久,估计只有他隔壁厢房的白衣知道了。
“都还没睡那也是巧。”马坤直接忽略了长剑弘说的“睡着了”,热情地说道:“长兄弟,大家有缘聚在此地,我看你功夫也好。正好此时夜凉难寐,不如我练练刀,你给我指教一二。”
“我这点雕虫小技,哪敢指教你啊。”长剑弘为人坦诚,他方才与马坤交手是艰难脱身。此时他倒不扭捏,大方承认:“刚才交手,我就知道很难胜你了。”
“谦虚了不是。我听阿图说,你内功了得,不知道是出自何门何派啊?”
马坤这番套话,到这才是他真正想问的。
他想探探长剑弘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