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得选择,他们永远也没得选择。马革裹尸,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冰冷的冻土下,腥臭的乱坟岗,陌生的异国他乡,才是他们真正的归宿。
“传令三军!开拔!”
“是!”宁风面色一正,随即便于马背之上吹响了那一声声传播力极强的号角声。
几乎同一时间,龙荒三军之中近百道号角声随声而至,于瞬息间便响彻在了八万余骑的队列之中,响彻在了眼下这处十余丈的深沟之中。
在那独属于龙荒军中的号角声下,三军之铁骑纷纷抖动缰绳。数万匹战马同一时间迈出了前蹄,狂奔于这片被大雪所覆盖的大地之上。
风雪中,狂风中,近八万余龙荒骑再也没有半点伏声之状,彻彻底底的暴露在了这片还未曾平定的木州境内。
此时的他们只有一个目标,跨过前方的鄂难河,杀尽裂天城下的来犯之敌。
这个机会,是整整一万条性命创造出来的,是他们的手足弟兄用自己的命拼出来的。
为此,哪怕前方遍布荆棘,哪怕面对数十万之敌,他们也无惧!
奔腾声,无尽的奔腾声响彻在了这片天地之间,响彻在了鄂难河沿途之边。
“后面怎么有战马的动静?天狼部不是去大石城了么?”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拜月部的骁狼骑过来增援了”鄂难河边,一名巫山部辎重兵百无聊赖的烤着火,对此完全不以为意。
“墨,墨麒麟!是龙荒骑!”一旁,熊吞部辎重辅兵随声便扭头向后看了过去,可仅仅一眼,脸色顿时大变。
随着营地内一阵阵躁动声,驻守于此的数万黑武辎重部队纷纷回头望去,可只此一眼,肝胆俱裂。
墨麒麟,墨麒麟下的铁骑,这支仿佛从地狱深处走来的虎狼之骑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他们的后方。
“杀啊!杀!”
“杀!杀!杀!”
喊杀声,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伴随着铁蹄的沉闷声直面杀向前方辎重营地之中。
没有人停留,没有人恋战,眼前的这数万人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几个小虾米。他们真正要面对的敌人还在前方,在裂天城下的修罗场之中。
冲锋,仅仅一个冲锋,数万人的辎重营地如同豆腐一般被撕碎,被撕裂成碎末。
很多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的臂膀处已经没了任何知觉,自己的下肢已经彻底不见踪影。
甚至于许多人就这么愣愣的站在原地,双眼无神的看着迎面冲杀而来的这支虎狼之骑。直至双眼一黑,彻底断绝生机。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八万余龙荒骑纷纷跨河而过。
那原本有着数万生机的辎重营地也已经变成了乱坟岗,变成了遍布残肢断臂的地狱。
嘶嚎声,崩溃声,绝望至极的惊惧声于这片被龙荒铁骑践踏过的营地中传遍四野。
此时的裂天城下已经从最初的攻城战演化成了双方血拼。
辽狼中军,连同烈风,流云三军之将士尽皆踏出城外,肉搏于城下雪地之间。
厮杀,无穷无尽的厮杀,这一刻,这片天地之间已无半点人性。有的,只是那最原始,最嗜血的兽性。
刀崩了,那就用牙咬,牙崩了,那就用头上的铁胄砸。
哪怕周边雪地之上有着无数刀斧,无数杀人利器,哪怕只要弯一下腰便能捡起地上的杀人利器。
可没有人愿意去弯那一下腰,哪怕是一息的时间都没有人愿意去浪费。
不论黑武各部之军,还是裂天城内各军兵士都已杀红了眼,脑子里也早已麻木。
在这瞬息万变,周身布满杀机的修罗场之上,哪怕是弯一下腰的空挡都会有无数道杀机蜂拥而至。
只有不停的杀,不停的冲,纵是死,他们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而不是脚下这片冰冷的雪地。
“枪!”
看着前方已经厮杀混战在一起的战场,戍声勒住缰绳之际,转头便看向了肩扛墨麒麟大纛的左虎。
闻声,左虎没有半点犹豫,当即便从后背取下那杆九尺余长的北冥枪。
除了肩上那面墨麒麟大纛,这杆枪,便是他的第二条性命。哪怕身死,枪,也要在,纛,更要在!
“吹角,全军冲杀!”马背之上,戍声手持北冥长枪,大喝于四野。
无尽的怒火,无尽的不可发泄,都将在这场仗之中,在这万万人的修罗场之上倾泻而出。
“呜~呜~呜——”
“杀!杀!杀!”
号角声,伴随着那一道道低沉的号角声,八万余骑尽数冲杀而至。
什么战术,什么策略,在这一刻全都成了狗屁。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那一万条血淋淋的性命就像巨石般堵在每一个人的胸口。
只有杀戮,无尽的杀戮,在这个早已乱成一锅粥的修罗场之上,于所有人面前的只有四个字,见敌就杀。
他们要用刀,用枪,用槊,用一切能杀敌的利器来将心中的那块巨石打破,来祭奠那一万名深入木州的手足弟兄。
“给老子杀!杀!”狂奔中,王胖子死咬后槽牙,握刀的指骨已经嘎吱作响。
哪怕腿甲之下还有血迹在不断渗透而出,可此时的他连半分痛觉都感受不到。
左军近两万铁骑近乎癫狂般迎面冲杀,近两万骑的队列位于全军之前。为了这一仗,他们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
满腔的怒火都已不足形容他们此时的心境,这一仗是输是赢,对他们而言早已不重要。
他们要的,是手中刀划过敌军血肉的执念,是手中槊,捅穿敌军心肺时,那一声声无比凄惨的嘶嚎声。
城外,紫月中军大营
“上将军!后方,后方杀来近十万铁骑!是墨麒麟,是许家人来了!”
“什么?!”闻声,旭铁鹞眼底猛然一跳,可下一息便将手中刚刚盛满米饭的木碗扣在了主案之上。
“许家的主力铁骑不是还在青枫城吗?!为何会从我大军后方杀来!”
“末,末将不知啊!”前来汇报的亲卫营主将当即便跪在了地上,他又怎会知道那群疯子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大军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