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徐府一个隐秘的角落内,一女子警惕警惕的张望四周,见四下无人方才踏着脚步打开一扇木门,进门之后即刻又紧闭房门,随后一男一女的对话之声断断续续从中传出……“属下刘延见过掌鹰使!”“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这寂静的深夜十分响亮!“大胆!是谁让你在这种时候来找本使的?万一泄露了本使的身份,你可担待得起?”“属下也不想的!那日晋宫变故突然,属下只能逼迫王忱剑走偏锋挟持晋朝皇帝,谁知道那王忱是鼠胆狗熊,到了最后关头竟然退却!属下只能杀了他,谁知道那晋朝皇帝是怕死的遇上送葬的,倒了血霉!竟然也被兄弟们误杀了……”“你坏了本使的大计你可知道?”“掌鹰使且慢动怒!属下从国内带来了首尊的命令,您请看!”“哦!”那女子惊诧道:“首尊怎么会下这种命令?你确定这是首尊的命令,不是他人越俎代庖,假传命令?”男子苦口婆心解释道:“掌鹰使这就冤枉属下了!属下自青州回国之后一直在指挥使身边听命,虽说没有见过首尊真人,可也有幸见识过首尊的字迹……”那男子顿了顿继续道:“您自己看,有首尊亲笔在此,还有鹰犬卫印鉴,哪是别人能做得假的?”良久,女子缓缓道:“本使知晓了,你退下,莫要教人察觉你来过此地,否则你就饮鸩。”女子嘴边淡淡的两个字,便可轻易处置一条性命,那男子非但没有二话反而态度愈加敬畏!漏夜里,建康城万家灯火黯然消退之时,原本喧嚣热闹的街市归于寂寥之际,位于台城东南方向的乌衣巷王府却迎来了两位贵客。王府的后宅书房内,仆役与婢女们将茶点准备就绪后渐次退出,帷幔内缓缓走出三人,这三位便是建康朝廷如今权势最盛的尚书令王珣,中书监王恭与征北大将军徐宗文了。王珣落座主位,招了招手,示意王恭与徐宗文坐下,三人相继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王珣先开口道:“徐征北与国舅连夜来到老夫府上,想必是有大事相商,如今下人都已经遣散,请二位不吝直言吧!”徐宗文与王恭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后者先回道:“王令君,我大晋目下主少国疑,且内乱丛生。就说那反贼孙恩挟天师道之威屡屡入侵吴郡,麾下已经聚集五万人马,更何况先帝尸骨未寒,各地牧守心怀异志者不在少数,宗室之内也有谣言频传,局势不容乐观!当是时,我等忝为辅政大臣,责无旁贷,是故凡事当谨慎而为,三思而行,稍有疏忽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孙恩之乱确实迫在眉睫,不过老夫与国舅久在中枢,不善军事,不知徐征北是否有应对之策?”王珣知道徐宗文在军事上天资卓越,比谢玄、桓冲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先询问徐宗文的意见。徐宗文早已经把答案准备好了,只等王珣这位首辅垂问,他先是谦逊了一番:“王令君与国舅乃朝廷砥柱,有二位掌控尚书、中书二省,我大晋朝廷才能运转自如,骁不过一武夫耳,所长仅限于此,岂敢与二位比肩?”随后看到王珣与王恭露出满意的微笑,徐宗文再胸有成竹的回道:“当今之三吴境内受天师道之乱波及,几无净土,然孙恩此人所依仗者不过是天师道之威名,徐某已有应对之策!”徐宗文一说自己有了主意,王珣、王恭立刻来了精神!徐宗文眸光闪动,妙语连珠:“朝廷编练禁军精锐在建康,只需调拨半数,再派遣一员能征善战之将率领禁军乘船出长江,顺流之下,定可击破孙恩逆贼!再请一善于刀笔之臣将孙恩贼军的倒行逆施与凶残暴行张贴各州郡,公之于众,大肆宣扬,好教百姓都看清楚孙贼的真面目,断绝孙贼的兵源粮饷,使之与百姓与天师道教徒离心离德,如此孙贼则必不战自败,不击自溃,我军不战而胜!”“彩!”“精彩绝伦!”王珣、王恭连连称赞,抚掌而笑,无疑,他们二人都觉得徐宗文的计策非常可行!“徐征北不愧是被先帝称之为我大晋之卫霍之将!祸首起于三吴的泱泱天师道之乱竟在徐征北三言两语间就被轻而易举的解决,消弭祸端于无形,果然非常人!”王恭忙赞扬徐宗文,实话实说,孙恩之乱确实是建康朝廷眼下最为棘手的一件事,徐宗文能够拟定平乱之策让他颇为钦佩!“徐征北果然是我国朝之利器!既如此,便依照此策施行!”王珣入仕二十余年,平生最敬佩的就是祖父丞相王导,连太傅谢安也得往后排,如今就坐在下面的这个年方弱冠的年轻人着实让他刮目相看了!徐宗文趁热打铁举荐了谢琰,这一项不出意外也被王勋、王恭同意了,紧接着徐宗文又建言调驻守在洛阳的骁骑军南下,以防各地刺史和司马氏诸王作乱。“徐征北要调多少军马南下护卫京畿?”王珣关心的是人马数量,太少的话镇不住场面,起不到威慑,太多了又怕徐宗文做大。王恭也旁敲侧击:“某以为不宜过万,一则过于削弱洛阳的防守兵力,二则容易引起朝廷动荡,还极易给将军带来不利的舆论。”徐宗文心中发笑不已,方才徐宗文建言献策平孙恩之乱,二王对徐宗文的建议全都是没有二话,一致举双手赞成,现如今一提到调兵南下,涉及到兵权与宗族利益,二王立刻就换了一副嘴脸!也罢,顺其自然吧!“徐某只需五千狼卫南下即可,并无意动大兵,有了这五千狼卫,足可保建康城无虞。”禁军一半会被谢琰带走平叛,如此一来建康城和台城的防护兵力定然不足,有了徐宗文的五千狼卫正好填补了这禁军的空缺,让各地刺史与宗室不敢擅动刀兵!“区区五千人马而已,将军早说便是!准了,我王某明日朝会之上一定让将军调兵南下的奏议准予通过!”国舅王恭眉间担忧一瞬间消失不见,整张笑脸如同花开一般灿烂。王珣也摸着长须,暗自点点头,示意自己并无异议。“徐某还有一事,请王令君与国舅一同商议。”“某观门下侍中殷仲堪其人流利有余而锤炼不足,先帝在时曾赞许其人有州牧之能,所以留在中枢,屡屡拔擢,某听闻交州刺史空缺,欲举荐殷仲堪为交州刺史,镇守番禺,不知王令君与国舅有何意见?”殷仲堪已经得罪透了,但是又不得不提防陈郡殷氏的报复,所以徐宗文准备把殷仲堪打发边远的地方去,眼不见心不烦。“某以为吏部尚书张玄之张公,散骑常侍王雅王茂达,此二人颇有才名且在三省都历练多年,担任门下侍中一职皆可善任,”徐宗文暗中打量王珣、王恭的脸色,继续试探道:“若是二位亦有合适人选,某也愿意洗耳恭听!”这件事很简单,把殷仲堪踢出朝廷,远离建康,贬黜到边远的交州,空出的门下侍中一职就成了肥缺,这一项草议王珣、王恭只怕是都不会反对,他们巴不得据为己有,好举荐自己的人出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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