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林大营。
猝不及防经历了一场惨败的曹操心中压抑着满腔的怒火,虽然面前放着珍馐美味,但他一口都不想吃,甚至时刻有想掀案的冲动。
他信了刘启的檄文,放弃了主动进攻,早早的摆出了防御姿态,准备来个以逸待劳,将计就计。而荀攸也给出了判断,认为庞统是相信他并不知道刘启的那道檄文的。
可是,战事为何没有按照谋划好的进行,这忽然一把火就烧了过来。
虽然他这座水军大营在夏口不在赤壁,但还是正应了刘启的那番断言,铁索连轴,火烧赤壁。
若非知道刘启与刘备有深仇大恨,曹操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刘启故意布下的局了!
堂上,该来的将领和文臣几乎都来了,乌泱泱的站了一大片,但是所有人都一种好似被大山压顶的感觉,站在靠后的几人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多喘几下子。
“都哑巴了?吃了一场败仗把你们的魂都给打没了吗?”曹操忽然抬手将自己的饭碗砸到了地上,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对那碗饭动手了。
砰的一声,瓷碗碎成了满地的渣滓,带着饭粒四溅各处。
堂上众臣悄然打了个激灵,面对这样的变故岿然不动的只有区区数人。
“丞相,依末将之见,就该将那刘启斩首问罪!”于禁出列,闷声说道,“若非他故弄玄虚,我军又怎会吃这一场败仗?要是早早用了丞相速战速决的战术,也许,如今我军已经在吴郡喝庆功酒了。”
“我看这恐怕就是刘启的谋划,他不是在谋江东与刘备,而是在谋丞相。此人久居云梦泽,兴许早就与刘备相识,故意弄了这么一出苦肉计给丞相看的。”路招亦附言道。
对于曹操和刘启之间的关系,路招远没有于禁了解的详细,但最近也听到了不少的消息。
一个水贼通过这种方式竟然混到了一个江夏太守、破虏将军,地位竟然还远在他这个老将之上,这本就让路招心里非常的不爽。
他率领兵马麾战四方之时,刘启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蟊贼。可他到现在只是一个寻常的将领,仅是被赐予了独领一军之权,可刘启竟已是成为了封号将军。
这种像是策马狂奔而来一般直冲到前面的后起之秀,对于他们这些老将内心的伤害是极大的。
“丞相麾下谋士如云,为何独爱一名山野水贼的建言?末将以为此事原本必然是有缘故的,丞相也有所计较,但在眼下看来,丞相似乎是错信了此人。”老将朱灵出列说道,“并非所有人都是平原君门下食客毛遂,毛遂自荐虽成为后世楷模,然,这也是居心叵测之辈的可乘之机。”
朱灵与路招的关系是最好的,他们两个在私下里就早早的对这一件事上有了定论。
如今只是一前一后的搬到了堂前。
刘启在江夏时的那两战虽然战绩辉煌,但在他们眼里也就那么回事。
毕竟有文聘、程昱二人在江夏,拿下那样的战绩算不得多么出彩。
堂上的议题忽然间就变成了对刘启的声讨,曹操有些烦闷的捏住了鬓角。
他本就有所怀疑,此刻心态越发的动摇了。
贾诩忽然冷声说道:“三位将军何必如此攀咬呢?将我军战败之责怪罪到一个毫无关系的人身上,难道这便是身为领军之将的致胜之法吗?”
“贾大夫这是何意?刘启怎就成了的毫无关系之人?”于禁沉声反驳道。
“自我军南下荆州,于将军便暂代了中护军之职,护卫丞相左右,刘启与此战之胜败有何关系,于将军难道还不清楚吗?”贾诩摇头说道,“我想刘启就算再如何神机妙算,也不至于能算到丞相会封城截檄,会采取将计就计的固守之策,故而此战之败是因为刘启吗?”
“刘启自始至终,似乎都并未向丞相进言献策。此战败了,他何错之有?”
众人瞬间沉默了。
贾诩这几问直击本质,问的于禁几人顿时哑口无言。
尤其是深知个中缘由的于禁,更是深知贾诩说的没有错,人刘启确实一直没说过。
“贾大夫之见,亦是臣下准备说的。”陈群出列说道,“刘启之谋无错,臣下甚至以为他有极高的远见之明,他早就很久以前就预估了此战的形势,以及江东该采用何等战术。”
“此战之败最为紧要的,在臣下看来是丞相并未采纳刘启之谋。”
曹操愤然振袖问道:“我如何未曾采纳刘启之谋?”
“丞相可曾问过刘启,此战该如何打?”陈群抬头直视着曹操问道。
曹操鼓着一张脸,顿时有些泄气,“他与贾诩看法一致。”
“丞相,眼下不正应了他所说的一切吗?”陈群淡淡说道,“只是丞相听信了他的一些看法,致使我军并未全败,仅是折损了一路水军。臣下之见,丞相该下令详询刘启对于此战的看法。”
贾诩和陈群先后的发言,顷刻便打消了曹操的疑虑,他闷声说道:“我已下令,命他对我好生解释一番。但是,尔等济济一堂,难道都要等着刘启开口才能知道这一战该怎么打吗?”
“云梦泽风向之事,颇为玄奥,此事不明,不可急于出击。”贾诩说道,“请丞相撤掉此地水军大营,明调文聘将军至夏口,暗遣张辽、张合二位将军率轻骑进驻石阳。”
“你不再继续劝我放弃攻打江东,固守荆州了?”曹操沉声的问道。
贾诩抬了抬颧骨深陷的脸颊,“丞相,此便是固守之策。固守之余,若可破敌,我军自可趁胜追击,直入江东。”
曹操锐利的眼神扫过神态平淡自如的贾诩,问道:“你觉得江东欲先取石阳?”
“正是,若取石阳,江东与刘备便可水陆并进,首尾合击。”贾诩颔首说道。
“还有谁有高见,速速说来。”曹操看向了其他人,沉声喝问道。
“报!”
一名斥候脚步虚浮的冲进了黄堂,“禀丞相,江夏太守刘启急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