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让充分信任他的师弟师妹们,哪怕他们并不可信。
“主要是我必须假装相信他们,给自己洗脑这群十五六岁的青少年很靠谱,这样我偷偷休息时才可以少一点心理负担,你明白吗?”
坐在西门让对面的占卜师点点头,道:“担心孩子是对的,反手让孩子们自己干也是对的。您今天来具体是想问点什么呢?”
“我想问问他们能不能平安完成这次任务……算了,先不管任务吧,他们能全须全尾地回去吗?”
占卜师抹开塔罗牌,手心朝上做了个“请”的动作。西门让深吸一口气,抽取了第一张牌。
看到牌面上画的地狱三头犬时,他感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冲击。
“您这是……正版的牌吗?”
“当然,请您再抽两张牌吧。”
西门让耸了耸鼻子,看了眼桌上的蜡烛,又看了眼帐篷外,不确定地问:“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
“或许有,或许没有。您的嗅觉太过敏锐了,请您将注意力集中在牌上。”
他抽取了第二张牌,翻过来,上面画的竟是一盒火柴。
这牌未免有点过于个性化了。
他刚要询问,帐外似乎又传来尖叫声。
“呃……你觉不觉得外面有人在尖叫?”
“或许有,或许没有。您的听力太过敏锐了,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在牌上吧。”
西门让压下心底的担忧,抽了最后一张牌。他看着牌面上黑乎乎的一团,百味陈杂。
“这能看出什么吗?”
“能看出很多。”占卜师手放在牌上,闭眼沉吟了约莫半分钟,说:“我能感觉到……你是一个饿了会吃饭的人。”
“啊,好准。”
帐外传来起起伏伏的喧哗声,还有奇怪的敲击声。不过一会,又是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西门让再也压不住心底的担忧,对占卜师道:“好了,退钱吧。”
“可是我只收了二十块诶。”
“捐款我都只捐五块。”
就在西门让与占卜师讨价还价时,花辞冲进帐篷,看到他,舒了一大口气。
“终于,找到你了,呼……出问题,了,我们,找不到……呼…往地下的,入口。”
西门让也舒了一大口气:“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把外面炸了呢。”
他怀揣着终于定下来的心,和花辞一起走出占卜小屋。往右一看,发现大厅乱糟糟的,陈浩和千两位师弟如定海神针插在人群中,脸色缤彩纷呈,十分打眼。
尚未意识到事态严重的西门让走过去,在他们眼前挥了挥手,召回他们游离的神思,问道:“发生了什么?”
“那就看你具体像了解什么了。”陈浩木然道。
“看你是想了解我们找不到去地下设施的路,还是桌子自燃,还是吹泡泡大赛冠军吹了个灾难出来,还是天龙人向世界政府宣战,还是两位我们大家都很熟悉的朋友忽然好上了。”
“……请问,你们进来有半个小时吗?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千掏出手帕,抹去眼角的一滴泪,叹道:“都是天意啊!我看了黄历,今天诸事不宜,只是不想不宜到这等地步!”
西门让再次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颤抖的声音:“好吧,应该还有一点挽救的机会。让夏至用策算查出去地下的路……她人呢?”
陈浩指了指更右边,说:“去那边跳舞了。还有楚风翎,在那边喝酒。我还蛮理解他的,要是我经历了那么恐怖的事情,我也需要点酒精麻痹我的神经。但问题是,他好像也喝多了。”
千长长地、戏剧性地“喔”了一声,摇着手帕道:“我们的计划——彻底~完蛋了~呢~”
顺着他们的指引往更右边望去,西门让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团熊熊烈火,和一个包裹着昏迷的宾客们的巨大泡泡。
夹在火焰与泡泡中间的是吧台,具有专业素养的酒保在吧台后心无旁骛地调酒,明显醉了的夏至和楚风翎在吧台前把酒言欢。
“你得用三轮车搅的那个土豆泥,知道不,那个拌出来的mysql比较醇厚,可以更序制地产生蒸汽,形成灵力成体嫁接桥,促进文化大融合侦察喀斯特地貌。”
“但也会产生一个新的问题,宦官可能会占领小马谷,夺取稀缺资源蟹黄堡,改变辰苍珏心石的曲率,制造出能够屏蔽亡空射线的曼德拉定律放在菠萝披萨上。”
西门让终于明白计划完蛋到什么地步了,表情从他脸上一丝丝剥离,让他变得和师弟们一样木然。
在这绝望的氛围下,他唯一能说出的话只有:“对了,陈浩,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说实话,我现在不是很能快乐起来。”
“没事,你知道还有谁快乐不起来吗?闰日聚会的主办人。”西门让说罢,悚然一惊,意识到了问题。
闰日聚会都成这样了,姚家的人为何不出面控制?
千是个乐观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他都愿意把事情往好处想:“说不定主人家只是进里院商量点事了,毕竟严格来讲我们只来了30分钟,而多数时候,30分钟……发生不了这么多事。”
“确实,”西门让呢喃道,“弄成这样只需要30分钟,收拾起来花的可远不止30分钟,这也是我们的机会。我去给夏至灌点醒酒汤,让她用策算探出去地下的路,计划照常进行,尽量在半个小时内完成任务并撤离。”
没想到计划完蛋成这样还能进行下去的陈浩叹了口气,西门让看他消极怠工的模样,提醒道:“别忘了诡道山的股份。”
一提起股份,陈浩人就精神了,上一秒还认定完蛋的计划下一秒在他心中可行性大大提高。他一马当先端着醒酒汤越过自己点起的生日大火,冲到吧台前,趁夏至和楚风翎在用牛头不对马嘴的语言争辩时,把他们杯子里的酒换成了醒酒汤。
随着几口醒酒汤下肚,他们的对话也逐渐有了那么点条理。
“这个西瓜皮的坐标系决定民事诉讼和刑事诉讼的区别,没有这些瓜皮就无法创造我们需要的瓜子,瓜子是一开始就选好的,我个人比较喜欢五香味。”
夏至眨了眨眼,有点不理解自己刚刚的话:“我们是怎么聊到瓜子的?”
听她这话陈浩便知醒酒汤起了作用,他几乎能看见股份在不远的将来向他招手了。陈浩兴奋地摇着她的肩膀,语速极快地说:“下午好姐姐任务出了点差错,我们找不到去地下的路你快用你万能的策算想想办法,拿了辰苍珏心石我们就跑说不定没人管你宣战审判所的事!”
“啊,什么?”
“你别管,策算!用策算,快用!”
许是陈浩财迷心窍的疯样震住了酒还没完全醒的夏至,她居然没多说什么,指了一个方向,道:
“直走二十六米,右拐,左手边第三扇门,转动桌上的红墨水瓶打开密道,下去左转左转右转再左转,按下青石墙第三排第十二列的砖块,输入密码gyuhug7u898uiedc。”
陈浩转身就跑,跑过几步又打转回来抓上花辞,往夏至指的方向冲去。
夏至懵懵地盯着他的背影,顺了顺头发,扭头对酒保说:“再来一瓶。”
西门让立即冲上前压住杯口,一边把这两人往外拖,一边歉意地向酒保道:“俩孩子喝多了,脑子不清醒,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酒保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没什么,我以前在银行上班,他们和我的客户比称得上是正常人了。”
“……那您以前工作真是太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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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转,左转,右转,再左转……第三列十二行……”
“是第三行十二列。”花辞纠正道。
陈浩缩回差点按错的手,小心翼翼地重数了一遍砖块,确认无误后按下了正确的那块砖。
砖墙内部发出齿轮转动的声响,砖墙中央的几块砖翻转过来,显出一个浅浅的正方形凹槽。
股份在望!
陈浩激动地搓了搓手,斗志昂扬准备输入密码,手指却在距凹槽仅有一厘的时候停住。
“密码……你还记得吗?”
花辞当然也不记得,那串密码又臭又长,根本就是串乱码。
两人堵在砖墙前面面相觑好几十秒,陈浩才开口,试探性地问:“要不……我上去把夏至拉下来?”
话音未落,他们头上猛然响起爆炸声,碎屑和尘土窸窸窣窣落了他们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