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长满灌木丛的无名山上,几个探子聚精会神地盯着下面山道上突然出现的大军长龙。
“这是皇上派出来的大军吗?京城来的消息不是说今日才出发,这么快就到这了?这不合理啊!”
一个探子既像在问同伴,又似在自言自语道。
“这是情报有误,还是出征提前了?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新兵,倒是像久经沙场的精锐人马,我们赶紧把消息报上去!”
另一个探子说道。
几人刚想有所动作,身后的灌木丛忽然大动,数个人影从中钻了出来。
他们马上拔出武器,紧盯着灌木丛方向,待看清了来者的面容后,全都松了一口气。
“窦将军,您怎么来了?!”
一个探子奇道。
来者正是窦泰,这几个探子明显都是认识他的。
“本将军来是送你们一程的!”
“啊…”
话音刚落,窦泰突然拔刀出手,离他最近的两个探子立马血溅当场。
他身后的人也全都对剩下的探子发起攻击。
“叮叮叮…”
“啊!”
“窦将军,你…你…”
最后一个探子临死前睁大着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窦泰,直到倒地彻底死去也未合眼,竟是死不瞑目。
“都是以前的弟兄,把他们好好安葬了!”
窦泰长叹了一口气。
“是!”
他的手下们连忙给这几个探子收尸,并打扫战斗痕迹。
窦泰看着下面来势汹汹皇上的精锐人马,不禁为旧主高欢捏了把汗。
被这么多这么强的大军给盯上了,高欢最后只能是为皇上做嫁衣。
希望皇上能遵守留高欢一命的诺言吧!
“下面的情景你们就当没看见,等皇上真正的出征大军来了,你们仔细观察后如实禀报即可!”
窦泰吩咐道。
“是,大人!”
——
赵国郡,襄国,尚书府。
“少主,不好了,支雄将军被人杀了!”
一小群身上带伤的军士,推着一辆装有一具尸体的小车,如十万火急般地冲进尚书府中,悲痛大喊。
“什么,是谁杀了支雄?”
府内冲出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铁青,胡须硬如铁丝的男人惊怒道,此人正是当朝刑部尚书石勒之侄石虎。
“是魏郡和常山郡的人!”
有军士马上大声回道。
等石虎真的看到了支雄的尸体后,更是气得暴跳如雷,冷笑道:
“勾践和符洪果然是狼子野心,他们现在居然还沆瀣一气,联合杀我尚书府大将,真是欺人太甚!”
他马上下令道:
“来人,点齐所有人马,让夔安、孔苌、桃豹、逯明随本少一起去给支雄报仇雪恨!”
“是!”
“且慢!”
府中走出一位白发,脸庞清瘦儒雅,身穿宽袖长袍的儒士制止了他。
“张宾,你要阻止本少吗?!”
石虎恼怒道。
这个张宾是他叔叔的重要谋士,因他叔叔怕他做事莽撞,所以特地让张宾到他身旁辅佐。
一开始得到此人辅佐,他的确得到了很大的助力,可长期以往,很多事在张宾的主张下,都与自己的意愿相悖。
虽然张宾之谋令他在各个方面从无犯错,却也没有多大成就,难免使他心生嫌隙。
张宾第一次听到石虎对他直呼其名去,心中苦笑,少主定是嫌他没有创造足够的功绩而心有埋怨。
可少主也不想想,他的南北两个近邻都是些什么人。
南面越勾剑的魏郡虽然没有顶尖大将,可却有两个顶级谋臣,一个文种,一个范蠡。
前者虽比他略逊一筹,可后者是治国能臣,兵家奇才,是商家鼻祖,有“商圣”之称。
北面符洪的常山郡更是人才荟萃,有文有武。
武有符生、张蚝等,文有王佐之才的王猛。
唯有东边的钜鹿郡实力稍弱,可广平郡的姚弋仲一直在觊觎它,打其主意不觉得有什么好结果。
周围有这么多强大的对手,哪怕少主有主公的八万私军又如何?
此时就应该韬光养晦,待天下有变后,再图近邻,方是上策。
“孟孙不敢,只是事情来得太蹊跷,我赵国郡跟魏郡和常山郡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怎的此二郡突然要杀我大将?!”
张宾说道。
“把前因后果讲清楚,他们为什么要杀支雄?”
石虎从暴怒的情绪中逐渐恢复过来,对着军士问道。
“启禀少主,我军在境内正常巡视,走到钜鹿郡边缘时,先是魏郡的人马突然冲出来质问我军为何杀了他们的人,后又有常山郡的人马也冲了出来质问我军,我军当然否认此事,谁知对面两支大军二话不说就向我军杀来,魏郡人马中有一位高手压阵,支雄将军没抵挡几合就惨遭毒手,我军拼死拼活,才将支雄将军的尸首给运回来的!”
一个军士痛呼疾首道。
“你看,这分明是南北两邻有蓄谋的攻击,要是本少不还击,岂不是欺我尚书府无人?”
石虎对着张宾喝道。
“孟孙不是不让少主对二郡还击,而是此事来得太突然,贸然行事很可能会正中敌人下怀!”
张宾劝阻道。
“有仇不报非大丈夫所为,张孟孙,你休得再劝本少。”
石虎马上反驳了张宾的提议,又对府中深处大吼一声道:
“我儿冉闵何在?”
“义父,冉闵在此!”
府中马上冲出一位身材魁梧,肌肉结实,黑发,面庞刚毅,眼神冷冽的年轻男子。
“好,冉闵,你和义父一起去追击凶手,若对方分散而逃,则你我兵分两路,共同追击!”
“是,义父!”
冉闵牵过一匹背上长有龙鳞般密集而有序纹理的宝马,说道。
“通知刁膺,让他集结赵国郡所有兵力备战。”
“其他人,随本少一起追击敌军!”
“是,少主!”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往尚书府外而去,只留下一脸颓然的张宾待在原地。
“来人,备车,马上去邯郸太守府!”
张宾很快振作起来,少主对他已经完全不耐烦,如今之计唯有先跟赵国郡太守刁膺沟通,再通知身处京城的主公石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