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不敢说多半个字，低垂着头跟着顾启林退了出去。
    殿内变得格外安静，小言宝偷偷扭头看向跪在旁边的穆棱。
    她不敢动弹，毕竟抱着她的是当今陛下。
    阿娘跟她说过，陛下是天下最大的官。
    所有人的性命都在陛下手中捏着。
    可是……舅舅一直在跪着。
    舅舅膝盖会疼的。
    小言宝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了。
    她向穆棱伸出细细的胳膊。
    “兜兜……抱抱。”
    风清离这才看到穆棱还跪在旁边，忙抬手拉了穆棱一把。
    穆棱忙躬身谢恩。
    “谢陛下！”
    风清离脸上冷色淡去，神色柔和下来。
    他仔细打量了穆棱一会儿，眼中浮现出几分疑惑。
    “穆棱，朕记得你曾跟朕提过，你是被姐姐从路边捡回去才得以保住一命。”
    穆棱点头：“是。”
    风清离心中疑惑瞬间消失。
    “所以你并不是言宝的亲舅舅。”
    小言宝一听急了。
    “陛下，兜兜……是言宝的亲兜兜，言宝……只有这个兜兜！”
    看小言宝急切地护着穆棱，风清离看得好笑。
    “言宝，你可不止穆棱一个舅舅，真要说起来，朕也算是你舅舅呢！”
    小言宝懵了。
    “啊？”
    风清离看着她傻乎乎的小模样，望着她缠着绷带的脑袋，忽然心疼起来。
    他不知道云婉妹妹后来那些年经历了什么，他甚至不知道云婉妹妹是哪国人，家中是做什么的。
    再有云婉妹妹消息时，居然天人相隔。
    风清离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小言宝几乎在瞬间发现风清离头上的黑雾变浓了，不仅变浓，甚至慢慢有了具体形状。
    黑雾变成了人。
    一个看起来非常非常恐怖的人。
    披头散发，面色青白，嘴巴里血红，脸上带着两条深深的血痕，正露出青白的双手冲着风清离天灵盖狂砸。
    小言宝惊呆了。
    那……
    那似乎是阿娘曾经提过的……鬼东西？
    “陛下，你……”
    风清离头痛欲裂，觉得天灵盖像是要被锤碎了。
    江太医一看，意识到什么脸色也变了。
    “不好，陛下头痛病犯了！”
    穆棱也曾在战场上见过陛下头疾发作时的样子，至今心有余悸。
    “江太医，快帮陛下施针！”
    江太医已经拿出银针，小言宝速度却比他更快。
    仗着本就被风清离抱着，这会儿只需要抬手就行。
    明明有些害怕，可内心深处更多的是对风清离黑雾变成的鬼东西的渴望。
    想掀开对方的天灵盖，去吃里面的好吃的！
    小言宝瞳孔瞪得大大的，脑内无数看不到线条窜出。
    伴随着鬼东西凄厉惨叫，当无数线条插入鬼东西天灵盖内后，小言宝莫名尝到了香甜的味道。
    而且还有饱腹感！
    小言宝：“(o_o)??”
    阿娘，言宝好像变成怪物了！
    看似很久，其实不过眨眼工夫。
    鬼东西消失的干干净净，风清离头痛也跟着消失。
    没人听到宫中某个房间内传来一声惨叫。
    江太医拿着银针，快速扎在风清离头上。
    风清离嘶一声。
    江太医：“陛下？”
    风清离：“快把那玩意儿取下来！”
    江太医不明所以，但不敢违抗，连忙将刚扎上去的银针取了下来。
    穆棱忙询问：“陛下，您感觉如何？”
    风清离闭眼仔细感受了下，天灵盖想要被捶碎的剧痛消失了，他以为是幻觉，又晃了晃头。
    大脑一片清明，甚至近来越发觉得沉的抬不起的头忽然轻松很多。
    如果非要说什么，那就是神清气爽。
    风清离缓缓开口：“朕很好，从未有过的好。”
    江太医和穆棱：“……”
    小言宝：“……”
    她不太好！
    她觉得好饿！
    尝过了鬼东西的味道，忽然觉得以前吃的那些东西啥也不是。
    好饿好饿！
    小言宝可怜巴巴地看向穆棱。
    “兜兜，言宝……想回家。”
    小家伙不敢说饿了，也敢向穆棱撒娇，而是用乞求的大眼睛瞅着穆棱。
    穆棱看得心都揪了起来。
    “陛下，天色不早了，微臣该带言宝出宫了。”
    风清离却摇头：“让你带言宝出宫？然后顾相的人上门要人，再闹到御前来？”
    穆棱：“……”
    风清离不是没察觉到小言宝的异样，因为刚才他一直抱着小家伙，哪怕他头痛欲裂，多年来帝王生涯让他习惯性地会观察四周所有人的神色变化。
    小言宝明显在他头上看到了什么。
    先是震惊，之后是害怕！
    再之后……居然是想吃。
    似乎很饿的样子！
    风清离以为自己看错了，头痛的更厉害时硬是咬牙坚持着盯着小言宝又仔细看了看。
    他没看错！
    小言宝确实在他头上看到了东西。
    之后似乎还真吃了！
    他忙低头看向怀里的小言宝，然后听到了小言宝肚子咕咕在叫。
    “咕咕！”
    “咕咕！”
    小言宝：“……”
    穆棱伸手要将小言宝接过去，却被风清离避开了。
    “穆棱，朕跟顾相说了要让言宝留在宫中养身体，你总不能让朕直接打自己的脸吧？”
    穆棱：“微臣不敢。”
    风清离抱着小言宝看向他：“朕之前说的那句话是真的，朕也算是言宝的舅舅！”
    穆棱眉头皱起来：“陛下？”
    风清离抱着言宝在不远处的软椅上坐下来，然后示意江太医还有所有内侍宫女退出去。
    等殿内只有他，小言宝和穆棱三人后，风清离才缓缓开口。
    “实不相瞒，言宝的阿娘曾救过朕，若没有言宝的阿娘，如今的东皇国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你能当言宝的舅舅，朕为何不能？”
    不等穆棱说话，风清离幽幽出声。
    “难道朕给言宝当舅舅，还能不如你骠骑大将军？”
    穆棱：“……”
    小言宝：“……”
    小言宝的五脏庙又抗议了。
    “咕咕！”
    “咕咕！”
    ……
    穆棱着急，风清离这才想起来，刚才急着跟穆棱表态，将奴才们打发下去时忘了吩咐一声。
    “来人！”
    贴身总管付明忠快步进来。
    “陛下。”
    风清离迅速吩咐：“让御膳房送些小孩子能吃的食物过来，言宝受过重伤，营养不良，让御膳房做膳食时多注意些！”
    付明忠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即便是太子殿下，陛下也不曾亲自吩咐过膳食问题。
    这位顾六小姐，这是要一飞冲天呀！
    付明忠不敢怠慢。
    “是，陛下。”
    小言宝忙奶呼呼道谢。
    “谢谢陛下，谢谢付……”
    穆棱迅速接话：“劳烦付公公了。”
    小言宝冲付明忠奶呼呼地笑着，露出小白牙，大眼睛里尽是感激。
    “谢谢付公公~”
    付明忠忙摆手，冲风清离和穆棱行了个礼，迅速退出去传话。
    风清离轻轻捏捏小言宝的小手，触及时几乎皮包骨，一双漆黑的眼里泛着森森寒意。
    云婉妹妹为什么会失忆，又怎么会成了顾启林姨娘，以及为什么会忽然没了，相府必须给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