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庸关的防务交出去了,但宋毅骋也不是什么也没得到,战利品那时数不胜数,光战马就足够他手下所有士兵每人分一匹了,这都不算骡子、驮马这些工具马匹,甚至还有毛驴。
既然京城没法驻防了,本来靠着宋毅骋的厚脸皮,有公主这层欢喜,朝中还有温体仁钱谦益做靠山,赖在京城附近肯定是没问题的,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跟崇祯皇帝提什么改革,提什么枪杆子里出政权,说了倒是小事儿,没想到,崇祯皇帝直接拿到朝廷去议论了,这下子,所有负面的舆论全都冲着宋毅骋来了,这舆论如洪水猛兽,不是一般人能抗住的,这玩意就是网暴,任谁也受不了,现在只能出去躲躲,等风头过去之后再说。
宋毅骋只留了林天力的斥候护卫队,还有袁宝儿的一半女兵队,其他人马都让他们去天津卫了,全都在那里登船,直接全部回台湾去,也幸亏台湾的船厂如今在金三儿的带领下产能提升,而且之前的船也都下水了,现在是大小船只足有两百艘之多,光60级赤金级、青木级、碧水级、紫火级、黄土级都下水几十艘了,运走这几千部队自然不在话下,一趟不行,就跑两趟,总之是全部由海路去台湾集合。之前留在南汇的炮兵等部队也早就在前一阵子转移到台湾去了,毕竟南汇算是让朝廷撸了,宋毅骋没有什么法理可以在这儿驻兵了。
不过这也正好,因为他麾下这些士兵的家眷都在台湾,都分了房子分了地,可这些士兵还没去过,不知道具体情况,这次正好来个眼见为实。
宋毅骋留下男女卫队百人,黑珍珠号在天津卫待命,然而他并没有直接去登船,此时,宋毅骋一行正向着西南的真定府行进,宋毅骋看着手中的介绍信,这是钱谦益给他的,此行他是要先去一趟山西太原府阳曲县,因为这里有几个矿,是钱谦益名下的,也有钱谦益与人合营的,
现在向着西南走基本上是碰不到鞑子的,按照宋毅骋从朝廷得来的消息,现在鞑子是大半被歼,剩余不过三四千人了,基本上都在京城东北西北这一方向寻找突破接口,他们已经开始逃命了,这个宋毅骋早就料到了,跑别人家里偷东西抢东西,但凡人家外面的孩子们回来,直接把大门一堵,你往哪儿跑,这把,就算阿济格等能逃脱,也是元气大伤,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大庆国不比大月国,人口基数就是他们的硬伤。一万多两万人的士兵丧命,他们背后是多少人口,数万的家眷都需要大庆国去安抚了,这一壶儿够他们喝一阵儿的。
手里资源少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这种赌运气了,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这次本来是应该很顺利的,因为有大量的汉奸帮助,他们只要把住门儿,绝对是抢到大丰收。可惜,人生之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宋毅骋的出现将他们送上了鬼门关。
这一路行进,比上个月来的时候还要荒凉的多,是千里无鸡鸣百里无人烟。
“老爷,你看!”
宋毅骋顺着刘淑英的手指看去,七八个光着半截子腿,身上几绺看不出颜色的破布条遮身的人,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正围着一口铁锅,铁锅下的柴火里时不时的冒出绿色的火焰,随着一阵微风吹过,一股炖肉的香气飘荡而来。
此时那群人也发现了宋毅骋,他们只是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就又转身过去盯着锅里的食物,这些人已经萎缩的脸上,那眼睛如同地狱般黑暗。
“走吧。”宋毅骋并没有打搅他们,他知道刘淑英也猜到了什么,不过,他管不了,也救不了。
哕~
身后的温柠儿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一下子俯到马背上吐了出来。
刺啦~刀剑出鞘的声音在宋毅骋耳边传来,几个女人都能知道,那些人锅里炖煮的必然是人肉无疑了,更何况猎户出身的林天力。
“老爷,我去解决了他们。”
宋毅骋摇了摇头,“就当没看见吧。”说着宋毅骋一夹马腹,当先而去。
这一路上时常能碰到一两个倒闭在野的死尸,甚至宋毅骋还碰到一个十六七岁女孩子,双颊消瘦,很美,从衣着上看,一起家境还算不错,因为身上穿的衣服没有一块补丁,她就那么躺在潮湿的泥土里,眼睛睁的大大的,仰望着天空,林天力上前探了探鼻息,为不可察,林茉晶带上手套口罩检查了一番,冲着宋毅骋摇摇头,没救了。
一路的树木,两米以下能够着的地方,树皮全都给拔了下来,这样的场景,宋毅骋进京的时候还不曾见到,这才短短不到一个月,已经是饿殍遍野了。
“林天力,打死它!”刘淑英高声喊到,宋毅骋顺着她伸出去的手,不远处,两只脏兮兮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也许是狗吧,正在撕咬着地里的一具尸体,那尸体已经少了一根腿了,一只狗撕扯着那残尸的另一条腿,一只则在啃咬已经断了一截的胳膊,两只狗呲着牙低吼着戒备对方,但都没有停下撕扯的意思。
嗖嗖~两箭过去,直接将那两只野狗射穿,箭头深深的插入到泥土里。
这样的场景一直到进入了真定府才逐渐开始好转,虽然难民不少,但起码都还是人,而鞑子肆虐过的地方,已经是人间炼狱,能逃走的都逃走了,逃不走的,其下场可想而知,但这些事,上不到皇帝的案牍之上。
终于几日之后,宋毅骋一行到达了真定府获鹿县土门关一带,门楼之上四个大字三省通衢已经不知道是谁题写的了。
到了这里,可以说就是井陉关了,但又不算全是,因为井陉关不是一个关口,他是一条穿越太行山的路,这土门关只是井陉关的东起点。
整条太行山从南到北分别是轵关陉、太行陉、白陉、滏口陉、井陉、蒲阴陉、飞狐陉、军都陉,共有8条交通要道,是为太行8陉,这井陉就是其中之一,为什么叫井陉,井是它的名字,陉只是个固定的名词,就好像某市一样,这里叫某某陉,这陉意思就是山脉中间断开的地方,另外井陉的名字井,其实指的也是地理。
过了土门关,一路往西进入太行山脉之中后,走不多远,道路一分为二,分为南北两线,在北线,先过苇泽关,再过娘子关,就进入了山西境内,而南线则是先过固关再过旧关也就到了山西境内,要说为啥山谷之中一条路,为啥还有两道关,这就好比是宋毅骋哪个维度的高速省界收费站,各管个人的事儿,别看每条线的两个关相距不过七八里,但归属不同。
宋毅骋选择的是北线,因为北线边上有一条河,叫绵河,自古行军首要考虑的就是水源了,河边自然水源充沛了,这时候可没有自来水一说,要么是地表河道取水,要么就是井水。显然跟着河道走,不仅可以提供人员饮用的,还能满足做饭、洗涤和牲畜的需要。另外就是河边的生态环境通常都会比较好,钓个鱼,打个兔子什么的,也能吃个野味儿。
这绵河先向东再向北最终汇入滹沱河,水量还是很充沛的,虽然不算太深,但面宽啊,水流不急不缓,洗澡游泳那都是好地方。
“好地方啊,好地方,要是能把这地方占了,可就发达了。”出了娘子关的宋毅骋是一路的感叹,拿着钱谦益给搞得介绍信,过几个小关口了还是不在话下的,不过宋毅骋根本没有用这个介绍信,太low了,他带着坤仪公主朱媺嫋,打着的是皇家公主的仪仗,办的是代天子巡狩的差事,这名头不响亮吗?
“老爷,此等深山有什么好的!地都没有两陇,没吃没喝的。”刘淑英四下看看,这山,石头山,虽然他们老家也是在山中,可那山里是有土壤覆盖的,那时能种地的,这里,可不行,没有地种,就算住进来,吃啥。
宋毅骋并没有过多的跟他们解释,太行山里有什么,有煤矿;太行山里有什么,有铁矿;太行山里有什么,有金矿;太行山里有什么,有银矿;太行山里有什么,有铜矿。哎,就是这么富饶,可惜,没有良田。
“是啊,这井陉一带良田不多,所以,人口也就没多少,整个井陉县也不过万人。”此时的真定府辖地是极广的,除了顺天府就属真定府地盘大了,但这西面的太行山下,确实是没什么人,一句地广人稀毫不为过,没办法,农耕嘛,没地,怎么耕。
才10岁的坤仪公主朱媺嫋,这是她第一次离开京城,小小的年纪,大大的眼睛中满是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与探索。此时她与刘婷共乘一马,进山的时候宋毅骋就让坤仪公主舍弃了马车,这山里坐马车走不了,平原地带自然是让她坐在马车中的,那时候刚出宫,她就时不时地掀起窗帘,向外张望,好奇的很,刘淑英等女轮流到马车中陪着她,解答她的一切疑惑,不过每当有不好的场景出现时,就拉下窗帘,不让她看了,要不然宋毅骋真怕给她幼小的心灵带来什么不好的冲击,尤其那人吃人的景象,更不能让孩子看到了。
“宋大哥,这山好高呀,比京城里的景山还要高呢!”公主用她那稚嫩的声音,兴奋地指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
没错,坤仪公主本就是个开朗的性子,再加上这么多日子的相处,而且还是宋毅骋的药丸缓解了她的病症,其实是治好了,只不过她不知道而已,坤仪公主内心是对宋毅骋感恩的,所以路上的时候她就不叫宋毅骋为宋巡抚了,她说这样显着亲切。
宋毅骋笑着点头,“公主殿下,这便是太行山脉,乃是天下之脊,自然是雄伟非凡。咱们现在走的,就是穿越这太行山的井陉古道。”
公主听得如痴如醉,眼中闪烁着好奇和求知的光芒。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那这里就是韩信背水一战的井陉关吗?”
“没错,公主殿下真是博学,正是此处。”
公主微微一笑,露出得意的神情:“宋大哥过奖了,我只是喜欢读书而已。对了,宋大哥,我都不叫你宋巡抚了,你能不能也不要叫我公主了?”
“这不好吧!”宋毅骋笑道。
“没什么不好的,要是可能,我宁愿当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
“嗯,也好,那我叫你什么呢?”
“什么都行,叫我媺嫋或者坤仪都行。”
“好吧,那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就叫你坤仪吧。”
“嗯!”坤仪公主朱媺嫋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宋大哥,那这里为什么叫井陉呢?是因为这里有很多井吗?”
“哈哈,媺嫋,你问得真好。”宋毅骋被她的好奇心逗乐了,“井陉的名字并不是因为这里有很多井,而是因为这里的地形像一口井。你看,我们一路走来,两边的山都很高,中间的路很窄,就像是一口井的井口一样,所以叫做井陉。”宋毅骋是真不知道为什么叫井陉,但宋毅骋看她如同飞出笼子的金丝雀,这一路上嘴巴就没合拢过,从小在宫中生活,对宫外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和求知,所以更不能驳了坤仪公主的面子,就是编,也不能说不知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朱媺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指着远处的一座山峰,“宋大哥,那座山好高啊,我能爬上去吗?”
“那座山确实很高,不过我们现在还有任务在身,不能去爬山。”宋毅骋微笑着解释道,“等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如果你还想爬山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好啊!好啊!”朱媺嫋高兴地拍着手,“宋大哥,你说话要算话哦!”
“当然算话,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宋毅骋认真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