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然知道，这种东西叫压迫。
    她直勾勾盯着宋昭，漆黑的眸子如同狂风暴雨下波涛汹涌的海面，但神色又无端静到令人发慌。
    丫鬟们不敢用力，闭着眼胡乱挥鞭，却都被她一一躲过。
    宋昭弯唇：“再躲，我便让这几人生不如死。”
    这算什么？
    威胁她？
    听了这么多年的佛经，受了这么久的教化，她觉得自己该挺身而出，渡人渡己。
    可她偏偏就是瞧这宋昭不顺眼。
    “你可想好了，鞭子打下来你是否能承受起这因果？”
    少女声线冷冽干净，宋昭知晓这话是对他说的。
    “呵，给我打！”
    他毫不怯场的直直撞上菩然的视线，手势一挥。
    几个丫鬟畏畏缩缩，眼泪跟断线的珍珠流个不停。
    菩然睁着一双恹恹的死鱼眼。
    钱难挣，早知道这破地方她就不来了。
    灵力包裹全身，她不躲了，眉梢也软了下来，慈悲的宛如莲花座上的观音。
    “打吧。”
    两个字让心性纯净的丫鬟们羞愧的丢开鞭子崩溃大哭。
    “少爷……你打我们吧……反正我们也是贱命一条，你打我们吧……”
    她们自暴自弃的，再次卑微跪地叩首。
    一下叫菩然领会到这个时代的恐怖。
    她曾好奇男女之间的身体有何区别，事实是男性天生就比女性力量大，她对此很失望。
    上位者的压迫无处不在，贫穷即为卑贱，命不值钱，她对此很失望。
    法规如草芥，人又丧失人权，她对此很失望。
    在现代还算平等和平的寺庙里养老摸鱼，看尽美好的菩然，现在进宋府走一遭更坚定了要回谷好好深造的决心。
    等我学成归来，把你们都扬喽！
    现在菩然同意这些个姑娘打她了，人家又不干了，好一副姐妹情深，激的宋昭喘息急促，怒极反笑：“好好好！”
    他大力嘲弄击掌，菩然撇嘴。
    就是有病，那些病娇疯批都比你有做人操守，就没见过你这种自己挫还挎个鬼脸抽人出气的。
    鄙视你。
    宋昭冷笑：“来人，把她们捆起来扔进……”
    “够了！”
    远处一声威严厉喝骤然打断他的话语，原来是柳姑姑偷偷派身后的一个小丫鬟去找宋老爷了。
    不然真闹出个人命，就算宋家上头有人也搞得不光彩。
    “昭儿，回房休息。”
    “爹！！！”
    “回房休息！”
    不容违抗的态度让宋昭心中的郁气满成近乎要喷发的火山。
    所有人都以为这事完了要松口气时，哪料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命人捡起皮鞭，走前还真抽了菩然一下。
    被打个措手不及的菩然：“？？？”
    小厮推着他的轮椅走远，人还扭头朝菩然挑衅嚣张一笑。
    菩然眸光一凝，左手覆上右手小臂的伤痕处，眉眼盈盈笑容亲切：“少爷路上小心。”
    莫名的寒意从宋昭的脊椎骨直窜天灵盖，他的手指抓紧扶手神色阴鸷。
    菩然没想到前几天刚在母亲面前信誓旦旦说要保护好这具身子，结果今天就挨了一鞭。
    除非我心甘情愿让你打，不然你就是在打我的脸。
    被灵力包裹，宋昭的那一下其实就跟小猫挠的似的，不痛不痒，可菩然忽然就觉得疼。
    她扫过几个皮开肉绽的丫鬟，睫毛下眸光扑朔不定的闪了闪。
    “给她们一人五十两，这事就算过去了，日后也莫要再提。”
    宋老爷对柳姑姑说完，轻飘飘的看了菩然眼便走了。
    莫要再提？
    菩然的舌头扫过牙尖，面上乖巧的看着柳姑姑熟练的掏出药瓶递给她们。
    她一言不发。
    当然不会再提，因为她一般有仇当场报。
    “哎，今早也不知少爷又被谁刺激到了，平日里打人也没这么狠的。”
    柳姑姑安慰着哭泣的姑娘们。
    “等会儿我带你们去账房，然后便走吧。”
    小姑娘们哭的眼睛红肿，点过头又对菩然道歉：“对不起……刚刚对不起……”
    菩然没听见，她正在思考怎么把宋昭吊起来打。
    好像光是打他也不解气，不然再……
    “那个！”
    有位脸色苍白的少女提高声调唤她，不安道：“你没事吧？”
    菩然高兴的摇着头。
    “没事，走吧，我们先随柳姑姑去领钱。”
    她心情不错，还有点一蹦一跳的。
    劫后余生的几人情绪还没稳定，这吓得又快哭了。
    她她她……她在笑什么？
    没疯吧？
    菩然：我精神状态超好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