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三城，修士云集的鱼龙混杂之地。

    中天城之内一场大战，也有小民小修为死者身披素缟，一群尼姑在战乱后出现在中天城内，在城中为死者念诵经文，要普度众生归去轮回。

    修士们在以法力重铸中天城，率先铸好的简陋李氏商会上，李长生默默看着这些普度众生的尼姑进入李氏商会，替商会做法，普度众生。未久便可闻佛音阵阵，一问之下是‘大慈大悲往生菩萨’的‘度我度生’真佛音。

    “这些尼姑是从一个小寺庙来的。”

    李长媱这位天理堂的特务头子，一下子就得到了尼姑的情报，还去试探了一下，“大虞州府破了之后，天南一地起寺庵，大慈大悲往生菩萨像各地，五十年筑起了佛寺千百座。”

    “佛庙从天南，顺着巫族杀入的地方一路传到了中原。”

    “众生信力是真的吃香。”

    李长媱黛眉轻蹙，青云府就有一个大明王寺，佛寺里的愚明大师还挨过几次她的揍。老和尚是个阴险的胖和尚，几百年来默默在青云府苦难的家庭收集信仰，民众烧香拜佛都是他的法力来源，估计已经偷偷修行到了炼虚。

    现在老和尚没事儿就喜欢在佛像上显灵，显然是突破炼虚不久，显摆得很。这事儿他们这些炼虚境都能做到，在物件上留下规则法力就成。

    李长生淡淡道：“百姓困苦，无力解脱困境，绝望之下没有贵人帮他们。这等时候一尊佛立在他们的面前，僧人说这些佛高高在上，无所不能，你信是不信？这已经是绝望的人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果只是相信，就能得到庇护，也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什么往生菩萨，分明就是大虞逃兵，代柔师太的法相！”

    李长媱鄙夷地撇撇嘴，“渡生庵蛇鼠之辈，几十年藏着不敢出来，这些佛庙、庵庙，反倒是在整个天南建起来了，一问这些尼姑和信奉妖婆的和尚，全部都是在灾劫过后的难民。他们连他们信的菩萨是什么，都自己编造个七七八八来。”

    “还跟我扯到什么天地初开，大慈大悲往生菩萨就已经存在，是看世人疾苦，菩萨才从西方极乐现世。真他娘的大慈大悲，为什么不阻止战争？干脆灭了巫族算了，你猜他们怎么说，跟我扯上因果。”

    “等我揪出这些背后的妖婆，我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因果！”

    闻言，李长生面色平静。

    这几十年，菩萨收集信力的事儿早已经开始，天南大战不休，没多少人会在乎这点儿小事。家族也没有阻止，寺庙兴起背后之人，呼之欲出。

    说到底只是代柔师太，想要突破的一种道径。

    看一眼金蟾神宫中，李长生长吐出一口气，“他们都是合体之境，我们修行时间尚短，对于道途一知半解。我们盯着他们就成，至于怎么对付他们，长辈们自会出手。”

    “嗯。”李长媱乖巧地点点头。

    这三十二年匆匆通过丹药和家族炼制的伪炼虚空间突破炼虚，别说道途，就连炼虚空间内的空间规则她都没摸清楚。

    ......

    青云府。

    家族长辈们在天南征战，数十年过去，家族所在已经翻天覆地变化。如今青云府加上曾经大乐州府的土地，再加上数百年的规划细分，已经成了二十一郡之地，县城一百三十六座。

    青云府的青天大老爷们，在那持续了上百年的大雪之后，过了一段祥和平静的日子，对青云府开始了土地划分，有灵根者入宗门修道，半年修行，半年种灵植，这些修行者干脆带着小家庭和整个乡里种灵植。

    普通修士一生都无法突破筑基、金丹者，年老了就回到家乡，替家乡培养修士，送去宗门。若是有了金丹之资格，那真是光宗耀祖，青云府的青天大老爷亲自资助开宗立派，或是建立仙族。

    短短几十年，整个青云府一副仙道繁荣的景象。

    雷火魔窟的云空之上。

    两人脚踏祥云前行。

    黄修谨时刻都在思索，看向一旁李建宁，犹豫一下才道：“家主，如今我们青云府是很繁荣，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李氏一直没这么干？”

    李建宁微微皱眉。

    “资源、内需和供给。”黄修谨道：“我们一直没让太多的宗门和仙族出头，甚至没有将功法传入民间，只是将一些修行资质厉害的修士送去宗门或是家族培养。这世间能修行的人是很多，可是如果他们都修行了，就算我们青云府地大物博，也不够供给他们修行。”

    “天地灵气是有极限的，加上我们地脉之下的灵石也有限，大肆种植，迟早会让我们的土地枯竭。”

    “故而一般来说，我们每一个州府都只允许三到五个炼虚修士的存在，只因天地灵气已经足够。而其他炼虚修士，一般都在洞天福地内修行，这些洞天福地多是留存着盈余的天地灵脉，就如我们李氏的三品灵脉。”

    “修士性命悠长，就算是天眼鬼门也不拿我们青云府的人炼人丹。是因为等他们死后，尸体归于青云府，灵力重回天地，因此循环而福泽百姓。”

    “家主让所有有灵根的人都修行，短时间内是繁荣，可过后...”

    李建宁没有多言，默默听着黄修谨的劝诫。

    随后询问道：“这样的情况能维持多久？”

    “我以命术算过，三百年后，青云府修士遍地，所有野生的天材地宝将会被瓜分殆尽，我们只能用灵石滋养灵植。大量的修士出现，会形成内部纠葛。”黄修谨算法得当，可见摊上李建宁这位只知道扩张，而不知内敛的家主，愁白了头。

    以往辅佐新年的时候，他可没思考这么多。

    李建宁身材精壮，和历任家主儒雅平和的外表不一样，更多了几分他人一见就畏惧三分的阴桀，“我管不得那么多，我不如曾祖聪明，青云前辈都在天南寻道途，这是我唯一能让青云府空前强大的法子。”

    黄修谨微微蹙眉。

    李建宁这家主，自从丧子李求空之后，对于李建宁而言，没什么事儿比追求强大的力量更令他热衷，不仅对自身要求如此，对家族建设的方式也如此。

    至少黄修谨没见过多少人，能够每隔一段日子就主动遭雷劈的，上次遭雷劈的伤才好，李建宁又迫不及待去受雷劫。

    二人前行之中，只见青云府下一行僧人，正在青云府内讲佛经。

    黄修谨沉声道：“这就是天南传讯回来的往生佛庙，大慈大悲往生菩萨传经，从天南传到了我们青云府。”

    “短短五十年，渡生庵的代柔师太想要一步登天吗？”

    李建宁深吸了口气，看向黄修谨，“老管家，让我们的人注意一下大明王寺，过些时日你也去提醒提醒愚明大师，让他别打着学渡生庵的主意。我不想让我们青云府的人去靠虚无缥缈的佛，我们靠的是我们的兵器。”

    “成。”

    二人一言一语已经到了雷火魔窟。

    雷火魔窟中恐怖景象，魔修彼此兵戈相见，青云府的修士多了，一些自以为掌控了法力就能为所欲为的人，都送来了魔窟，魔修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未久，李建宁就在雷火魔窟深处中见到了许多前辈。

    这些都是家中族老当年在诡术山一战中，从外界带回来的前辈。家族和这些外来者彼此之间相互合作，同样相互警惕，鸿楼的人居多，他们畏惧无双殿的旻天歌，不敢现世，生怕被人用命术算到他们所在。

    很快李建宁就见到一个盘膝而坐的孩童，那是诡术山饕餮，一见李家人，饕餮便面色阴沉询问幻鬼所在。再看鸿楼修士，一名名强者，目光闪躲，生怕李氏要求他们去办事儿。

    李建宁到了雷火魔窟的黑暗深渊，面见了满脸横肉，更像山匪的一点圣僧。

    “建宁见过圣僧。”李建宁稍行佛礼。

    一点圣僧睁开双目，目光凌厉，“可是找到了旻天歌踪迹？大虞州府可有事发？”

    “无双殿自从暴露实力，就再未在大虞现身。”李建宁沉声道：“近来族中从天南传讯，枪圣顾风华已经反攻大虞州府，许多修士都在天南寻找他们破开当前境界的机缘。大虞州府乱象到了现在，旻天歌迟早也会现身。”

    一点圣僧神情逐渐缓和，似乎对他来说，除了旻天歌，世间没什么事儿能值得他去计较。

    李建宁询问道：“此来是族中发现渡生庵最近行动愈发频繁，传闻圣僧曾经镇压过渡生庵，这些年家族怎也找不到渡生庵踪迹，故而替家中长辈来问问。”

    “渡生庵？”

    一点圣僧是思索许久，许是年代太过久远，他细细思索着曾经过往，才终于想起了在他漫长岁月中不起眼的一个庵庙。

    趁着一点圣僧思索的同时，李建宁也将这些年来对渡生庵的探查说出。

    明明是僧人，提及渡生庵，他眼中却闪过几分不屑，“一群老尼婆，又在大难之中取福泽，好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