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云散雨歇,田不易出了洞府,远远看到张小凡仍跪在地上。
昨夜一场雨落下,张小凡就这么在雨里淋了一夜,浑身衣衫湿透,头上还不时有雨水滚落,面色苍白,显然很是受了些苦。
“师父。”
察觉到有人靠近,张小凡费力的抬头看了一眼,恭敬出声道。
田不易低头看了一眼,冷哼一声,淡淡道:“你随我来吧!”
说着他引着张小凡往林间空地走去。
张小凡跪了一夜,连续几次起身都没成功,捶打一阵腿脚,这才成功站起身。
走到林间,田不易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一番,面无表情道:“你在这里跪了一晚上,昨夜雨势颇大,但我仍未让你回洞里避雨,你心里可有怨怼?”
张小凡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没有的,师父,我绝无那种想法,此次事件,是我自作自受,怪不得师父。”
田不易叹了口气,自家这个徒弟性格也太老实了,只是一句话,他的焦急之色已经溢于言表,不用开口也知道,他是绝对没有怨恨的。
田不易面色略微温和,轻声道:“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张小凡面容恍惚,一时想起许多往事,后山获得的古怪法宝、师姐私下教授的太极玄清道、自己心中对师姐的别样情愫、还有那天对大师兄露出杀气的原因,甚至还有自己身上那不时冒出来的,也有可能是来自于法宝的煞气,昨夜碧瑶前来……
细细想来,自己似乎有太多事情瞒着师父了,但这些事情都不能如实相告。
“师父,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我不该对大师兄,师兄……”
张小凡这阵子几乎是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脑子里还没组织好语言,嘴上已经开始讲了。
等他反应过来,却又暂时想不到该怎么将话圆回来,嘴里兀自嘀咕着,却早已没了话讲。
田不易忽的冷笑一声:“怎么,说不出来了,那为师替你说,你不该对你大师兄生出杀念。”
“师父,我,我没有,我没想着,我没对大师兄生出杀念,我只是,只是想让他让开。”
张小凡猛的惊醒,矢口否认道,但声音却越来越小,底气不足。
昨天的情况他自己知道,那时他脑海里只有一幅画面,田灵儿主动牵起齐昊的手,两人有说有笑。
也正是那一幕,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不知怎的,整个人被一种莫名升起的情绪主导,然后就被那不知从哪里来的煞气控制,双眼血红,脑海里充满了杀戮的欲念。
就连一向对自己挺好的,温和的大师兄也挡不住这股杀戮的欲望。
“你还是没认清自己的内心啊!老七,或者你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田不易突然开口,语气无比唏嘘道。
“你不是因为你大师兄挡着你才对他生起怨念,只是你看到你师姐和齐昊亲昵的样子,心生不满罢了。”
“只是我却没想到,你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看来平日里你修心还是不够啊!”
“你资质不好,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关心着你的修为,时不时安排各种能锻炼你的任务,现在你虽然修为不高,但根基却远比其他人扎实,我原以为你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勤能补拙不是一句玩笑话。”
“看着你修为有所进境,我原以为我把你教的很好,却没想到我还是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你该修心了,老七。”
张小凡大惊失色,整个人呆在原地,脑海中嗡的一声大响,如同近距离听到寺院敲响的钟声一般,脑海一片空白,神思不定。
后面的话他都没听到,他只觉得天塌了。
师父竟然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单恋着师姐,内心深处的秘密被一向最敬畏的人识破,那份惊慌感直将他一份心神扯得七零八落,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本以为自己暗恋田灵儿之事是个秘密,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他也确实不曾对其他人说过。
但除了自己之外,师父竟然也知道,而且不止师父,就连自己才认识几个月的萧师兄也知道,陆师姐和小师兄关系那么好,肯定也知道了。
想起昨天晚上萧师兄对自己说的话,张小凡突然有种向师傅倾诉一切的想法。
可还不等他想好,田不易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我其实早就知道的,老七,你和灵儿关系最好,灵儿她自己也喜欢和你一起玩,是吧?”
张小凡如牵线木偶般,直直点头。
“你早就喜欢上你师姐了,对吧?”
“嗯。”
“这么说来,当日私传你太极玄清道的,也是灵儿了?”
“是,啊!不,不是。”
张小凡心头一跳,总算回过神来,就看到田不易冷笑着望着他。
“师父,那不关师姐的事,是我,我好奇后续的修炼法诀,这才求师姐传授给我……”
田不易冷冷瞥了他一眼,只此一眼,张小凡就知道,这件事自己解释不清了。
“师父,能不能不罚师姐,我代师姐受过可好?”
张小凡低下头,声音恳切。
田不易却没说话,沉默好一会儿,这才继续道:
“老七啊,你入我门下,也有数年了,当日收你入门,我并不看好你的资质,所以对于你,我其实一直未有什么大的期待,但你如今的成就,却大大出乎我意料,能在青云门七脉会武中挺进前五,即使是靠着法宝之利,也足以让我自豪了,这些话我一直没同你说过,但这些感受却一直在我心里。”
“即使如此,但有些事情我还是想跟你说一下。”
张小凡听到这里,心里已经觉得暖洋洋的,师父此前从来没这么对他说过话,像这种夸他的话,也极其少见。
听到还有事情要说,他赶忙直起身子,准备静心聆听师父教导。
“你私恋灵儿的事,我也知道,但现在看来,灵儿只怕是真心喜欢齐昊,他只是拿你当弟弟看,你明白吗?”
张小凡心中一痛,目光一直盯着脚下,低声道:“我知道了,师父。”
田不易点点头,拍了拍他肩膀,道:“以前的事,就让他过去好了,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一定要和我们说,身为你的师父,自然就是你最亲近的人,有些事情就算你不好对我说,也该给你师娘说。”
田不易说完,径自往前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张小凡头一次觉得心中被温暖包裹着,情不自禁的叫住他。
“师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