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
“原来如此。”
姜明有些怀疑的喃喃自语着,眉头骤然放松开来,似是有所领悟。
“只要懂得道理,不管是人还是妖,都是可以得道的,道是没有界限的。”
“她已经明明白白,再也不会在人和妖,和鬼之间徘徊了,如此,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姜明紧蹙的眉头陡然松开,双眼闪过一丝泪光。
“好,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就太好了!”
锁妖塔外,蜀山大殿后侧,酒剑仙见时机成熟,走上前道:“师兄,让我为姜师兄上炷香吧!”
独孤剑圣睁开紧闭的眼睛,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笑着点点头。
——
“师兄,姜师兄的香还是点不燃。”
酒剑仙诧异的声音传来,檀香在姜明牌位前,蜡烛燃起的火焰将香头包裹,然而檀香稳稳的立在火光中,丝毫没有燃烧的迹象。
独孤剑圣脸上的笑容僵住,快步上前,视线落在姜明牌位上,半晌后长长叹了口气。
“难道师兄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吗?”
酒剑仙不解,明明一切都解决了,姜明心中挂念的人也都有了好的结局,为什么他还是不得解脱?
“师兄他心里还有一个结,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人不能原谅他。”
“谁?”
“师兄他自己。”
“整场蜀山浩劫中,所有人都得了解脱,唯有师兄自己,他始终不愿原谅自己,不愿放过那一天铸下大错的自己。”
独孤剑圣长叹一声,无奈道。
柳条蘸水,李逍遥身子一颤,独孤剑圣再度附体。
“师兄,现在他们都已经放下了,只剩下你了!”
姜明转身,背对着李逍遥,“这一百年来,我始终停留在那一天,我始终在正与邪,善与恶之间徘徊,我很想找到答案,但是我一直都找不到。”
“师兄弟们的指控声一直在我耳边响起,师父的谆谆教诲,蜀山道门的理义经典,往日种种都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但偏偏我遇上的事和我所学的东西并不相同,道门经义无法说服我,我自身所学也太过片面,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一百年来,我始终没想明白。”
“对,这就是你的命,你和女苑姑娘的缘分是上天赐予的,如果你处理得当,让同门和师傅认可你的选择,或许你对道会有更深的领悟,极有可能入道,只是你走错了。”
独孤剑圣语气平静,坦然指出姜明的错误。
“那一天我在正道和魔道之间徘徊,在正与邪变换中沦落,直到如今。”
“所以,我到底该怎么做?你能给我答案吗?”
姜明豁然转身,直视独孤剑圣,逼问道。
“师兄,当年你卡在入道与不入道之间,你的实力无人能及,就连已经入道的师傅也只能和你打个平手,可也正是如此,太过强大的实力只会让你迷失,太容易得来的东西你就感受不到来之不易,你找不到自己入道的契机,而在面对女苑姑娘和同门之间,你做错了,所以才会有今日的结果。”
“这些我都知道,师兄们都已经放下了,我现在只想知道,我到底该如何做?我如何才能得道?”
姜明声音陡然提高,嗓音嘶哑,语气暴躁。
在锁妖塔待了一百多年,他的脾气性格也发生了一些微不可察的变化。
在他追问入道方法的时候,没人察觉到,他眼底深处陡然间闪过一抹黑灰,比起正常人的瞳孔,他的眼瞳黑的诡异。
“师兄,每个人的道都不一样,我所能想到的办法只有放下,你是否明白?”
独孤剑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姜明,他古井无波的心境终于在此时泛起了一丝涟漪。
这么多年了,他也明白自己的道其实并不适合所有人,师弟酒剑仙就是一个例子。
他把酒剑仙赠予自己的吊坠还给了酒剑仙,就是想借此让他经历一遍自己的经历,希望他能从中悟出入道的方法。
但事实是,他的道并不适合酒剑仙,他能放下的东西,在酒剑仙那里却始终无法放下,他用了十几日时间想明白的事儿,酒剑仙却被困了十多年。
之前他还以为是酒剑仙阅历不足,但酒剑仙游历世间十年时间,按理说,不管是阅历还是经验都够了,却始终无法参破。
也是在不久前,他才明白,或许每个人都不一样,他的道始终只是他的,酒剑仙应该走一条和自己截然不同的道。
自己一时兴起的好心,最后却成了困住酒剑仙的牢笼。
没有真正经历过和林青儿一起生活过程的他,似乎陷得比自己这个当事人还深。
独孤剑圣眼睛瞪大,死死盯着姜明,想要看到他的反应。
姜明懵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独孤剑圣的话。
他自己觉得自己的行为并无错漏,只有最后杀害师兄弟们的行为,让他心里产生了悔过之心。
但在此之前,他觉得自己的行为并没有错。
遇上女苑是故事的开始,那是在他下山救助村民的时候,这没有错。
女苑牺牲自己,将地戾之气尽数吸收,为此还损伤了自己的根基,数百年的修为毁于一旦,这也没有错。
毕竟地戾之气才是造成村民死伤的罪魁祸首,他虽然那时候已经有了绝对的战力,但在蜀山上却从没学过该怎么处理地戾之气,甚至蜀山也只知道地戾之气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也没有办法解决。
而后便是他带着女苑返回蜀山,求师父收留女苑,然后在日复一日的疗伤中对女苑产生感情,一发不可收拾。
这……似乎也没错?
女苑温柔果敢,善解人意,为了救助村民不惜损伤自己,他爱上女苑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然后就是师父和师兄弟们的追杀,然后就是他身死魂未灭,灵魂化为妖魔,在某种莫名的状态下,将追入锁妖塔的师兄弟们屠杀殆尽。
这百年来,他想过太多了,他也想过要是自己没对女苑动情,事情当然不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但感情的事情,他又怎么能做得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