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绳子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嗖的一声套到了徐守兰的身上。
“呀~!”
随着后者的一声尖叫,青年猛地往后一拽绳索,那徐守兰当即摔倒在地。
驾!
青年一只手拿着缰绳,一只手拽着绳索,随即便开始将徐守兰在地上拖行。
“舅舅,救我!”徐守兰大声惨叫。
而这时,白振乡也终于开口了:“停下,你们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刨了我姑姑的坟,还问我干什么的?真当我林家无人了吗?”青年虎目圆睁,死瞪着白振乡,饶是后者久经风浪也被吓了一跳。
而这时,络腮胡也松开了抱着吴招娣的手,他轻声道:“好闺女,你且在一旁看着,今天舅舅要给你讨回公道!”
吴招娣重重的点了点头。
随后,络腮胡便看着白头村的所有人道:“林香的坟都是谁动的?给我站出来。”
这会自然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说话。
然而,络腮胡却有办法,他从腰间拔出一把钢刀径直走向白振乡。
一群徐家人见状手持棍棒上前想要阻拦。
络腮胡也不含糊,他瞪着眼睛举刀便砍!
那些徐家人哪里见过如此凶神恶煞的人,还未等长刀落下,他们便作鸟兽散,生怕伤到自己。
如此一来,白振乡自然便暴露在了络腮胡的面前。
这时,白家人不干了,自家好歹是帮你们徐家人出头,结果你们竟怂了,但此时多说无益,他们也只能自己冲上来想要保护白振乡。
就在赵玲绮准备再次出手阻拦的时候,只听,嗖嗖嗖~!
破空声从众人耳边响起,随后几支雕翎箭确是直接落到了那群白家人的面前。
这些箭头都是冲着地上射的,几支箭落下,正好组成一条横线。
射箭之人,正是跟随络腮胡一起而来的那些骑士。
“再往前,射的就是人了!”骑士中的一个中年壮汉朗声说道。
说话间,他们已经再次张弓搭箭了。
这下白家人不敢再动了,因为这些人给他们的威慑力实在太足了!
而另一边,络腮胡也已经来到了白振乡的面前,后者没有闪躲,他也知,自己这年老体衰的身子,闪躲也无用,反而显得慌乱。
钢刀架到白振乡的脖颈上面。
“都是谁?将人交出来!”
白振乡并不慌乱,他瞟了一眼吴父说道:“是你们林家的女婿,吴老二带人刨的,我怎么知道都有谁?”
“我去你妈的!”络腮胡根本没有和他打口水仗的意思,抬起一脚便踹到了他的胸口上!
白振乡一头栽倒,差点没晕过去。
随后,络腮胡又一只手将他提起,另一只手直接开抽!
啪啪啪!几个大嘴巴子落下,白振乡本就不多的牙口,几乎都被抽掉了。
而他本人也彻底晕了过去!
“老五弄点水来!”
“好嘞!”一个大汉翻身下马,将随身携带的水壶浇到了白振乡的头顶上。
一壶水浇下,在这小满的天气中,竟还能看到热气升腾。
经过这一番折腾,白振乡再也没了之前的淡定:“哎呦,烫死我了!”
惨叫声响起,不少白家和徐家的人掉头便要逃跑。
马上的那些骑士们,见状张弓搭箭便开始射。
嗖嗖嗖……
几支雕翎箭飞出,正落在那些人的腿上屁股上!
虽不致命,但也能让他们暂时无法活动了!
随后,络腮胡便又开始逼问白振乡,究竟都有谁参加了扒坟的事情。
与此同时,钱佳宁也气喘吁吁的回到了刘凌身边:“可算是赶回来了!”
今日若非钱佳宁将吴招娣的舅舅们请到,这事怕也就到此为止了。
而现在看来,吴招娣的这几个舅舅,战斗力似乎比刘凌还要高。
“佳宁,你怎么找到他们的?”刘凌问道,同时,吴招娣等人也满怀期待的看着钱佳宁。
后者喘了几口气道:“之前听招娣说过,她姥姥家就在上河口村,家里还有几个舅舅刚从北境退役回来,等过年的时候,她还要去拜年呢。”
“我想着今天这事,只有你们应该搞不定,所以,便骑着马去哪里找人了。”
此话一出,众人恍然大悟。
在古代,娘舅的地位很高,家中若有什么大事如生孩子、孩子满月等事情,都要通知娘家,若是孩子早夭,也要有娘家人在场才能进行处理。
而对于母亲,娘舅则更是保护伞,平时来看看就不必说了。
死的时候,第一个通知的人,也一定是娘家人,而娘家人也要派人来查看,看看自家闺女又没有被虐待欺负,在这期间,不得送入棺材收敛。
就算母亲死的时候,娘舅已经死了,娘舅的儿子甚至是孙子,作为娘家人过来的时候,也要待为上宾,若是规矩严格的村子,主家长辈还要出村迎接,见面的时候还要铺上席子磕头谢孝。
如今,钱佳宁将吴招娣的几个舅舅找来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天下间,若还有人有资格为吴招娣的母亲主持公道,那便只有他们了!
“谢谢你,佳宁!”吴招娣眼中满是感激。
“说什么呢!我们都是一家人,不是吗?”钱佳宁则摆了摆手道。
赵玲绮则上下打量着钱佳宁的身子道:“你还会骑马?”
后者微微一笑说道:“会,那年在京城的时候,六公主经常带着我们这些高官的家眷去皇家猎场玩耍,就是那时候学会的!”
“你还见过公主!”赵玲绮更惊讶了。
见她一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刘凌赶忙打岔道:“这事回家了再说吧,先收拾眼前的局面再说。”
说罢,刘凌大步向着人群走去。
赵玲绮等人也赶忙跟上。
而在吴家门口,看着眼前这乱糟糟的局面,吴父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似是苦涩,也似是有些释然,随后他便扭头向家中走去。
另一边,所有参与扒坟的人全都被络腮胡揪了出来,总共六个人,全都被绳索绑上了,其中四个身上还插着箭矢。
被络腮胡暴揍之后,如今的白振乡已经没了刚才睥睨一切的气质,他看着络腮胡,颤声问道:“你……你打算拿他们怎么样?”
络腮胡冷声道:“哼,这你就别管了!”
几个骑士一人一根绳子,牵着他们便走。
而那青年在骑马溜了一圈徐守兰之后,后者已然浑身是血,并且已经晕了过去。
“爹,这狗娘养的怎么办?”
此话一出,徐家人脸色一片惨淡,但却也不敢多说。
“你等着!”络腮胡冷声说了一句,然后他便大步向着吴家走去。
刘凌见状立刻反应过来,吴招娣的舅舅是去找自己父亲的麻烦了。
毕竟,妹妹的坟墓被拔,第一负责人永远是他妹夫。
刚才络腮胡没搭理他只是因为还未镇住场子,现如今,局势已经控制,也该和他算算总账了!
虽说吴父是个软蛋,但终究是吴招娣的父亲,看着络腮胡这怒气冲冲的样子,若是真进去了,怕不是要把他打死,所以,刘凌赶忙拉着吴招娣跟上。
很快几人进入了小院之中,此时屋内的门正紧锁着。
好家伙,外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倒好,自己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躲起来了。
这下不止是络腮胡,就连刘凌也对他极为不满。
然而就在这时,吴招娣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叫了一声:“爹!”
原本怒气冲冲的络腮胡,在这一瞬也脸色大变,他急忙上前,飞起一脚便将房门踹开。
随后,众人便看到了吊在房梁上的吴父。
一阵阴风吹过,吊着的尸体随风摆动,看上去颇为恐怖。
“爹!”
又是一声呼喊,吴招娣直扑了上去,她想要将父亲从那麻绳上摘下来,但她那点力气又怎么能行?
这时,络腮胡也回过神来,他急忙上前将吴父提了下来,再一试鼻息,已然绝气。
其实看也看得出来,此时吴父脸上的皱纹都已经舒展开来,脸色惨败,舌头也伸得老长。
“爹!”吴招娣失声痛哭。
尽管父亲无比懦弱,但终究还是她的父亲。
吴招娣生性善良,对她不好的人,她不会记恨,对她好的人,她则会牢牢记住!
络腮胡看着已经变为一具尸体的妹夫,一时无言,最终也只能留下一声叹息。
而外面的人,在听到动静之后,也纷纷涌了进来,在看到吴父的尸体之后,一个中年妇女当即指着吴招娣道:“你就是个丧门星,当初克死你娘,现在又回到家中克死你爹!”
“今后,你不再是吴家人!滚,赶紧滚!”
啪!
这次刘凌没再守他不打女人的规矩,当即便是一巴掌抽了过去。
另一边,络腮胡也大怒就要出手。
而那妇女在挨了刘凌一巴掌之后,赶忙逃走,根本没有停留。
这时,一名头发花白的老汉说道:“招娣,不是我说你,这件事你真的办错了。”
“你把事弄得这么大,你这不是把你爹往绝路上逼吗?”
吴招娣趴在父亲的胸前泪水横流,根本没有抬头。
刘凌想不到这会竟还有人敢冲吴招娣呲牙,他抬脚便要踹。
然而,就在这时,络腮胡确是拦住了他:“别打了,这是招娣的大伯,刚才那是招娣的大伯母。”
“他们这么说,就是想要把招娣逼走,然后再和徐守兰那个王八蛋,争家产呢!”
此话一出,刘凌瞬间被点醒。
刚才徐家人被抓走了六个,徐守兰又被打废了,如今徐家自然势若。
虽然吴父有个儿子,但那儿子毕竟还小,按着继承规矩,眼前吴招娣的这个大伯,又很大的继承权。
但前提是,要将吴招娣这个闺女给赶走,不然的话,他们倒有些麻烦。
然而,那老汉确是根本不认,他瞪大了眼睛道:“什么家产?我兄弟让她逼死了,我说她两句怎么了?”
“操你妈?刚才打架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吴老二扒坟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外甥女让人欺负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现在开始出头了,真当我林岳是傻子不成!”络腮胡一声大喝,吓得老汉连连后退。
憋了半天,最终他也只能连连说道:“蛮子,真是个北蛮子!”
说罢,他隐入人群消失不见。
吴父的死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原本林岳还打算拉他一起去官府的,但如今人已经死了,自然也就去不成了。
虽说他是个王八蛋,但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妹夫,丧事还是要办的。
但看现在这种情况,若是在白头村办丧事,怕是不行了,并且,他妹妹的尸骨还要好好收敛一番。
不知什么时候,趴在自己父亲胸前的吴招娣已经止住了哭声,她用清澈的声音说道:“刘凌,把我爹埋在咱们村吧!”
平日里,吴招娣要么叫刘凌夫君,要么叫刘凌相公,直呼其名还是第一次。
但和夫君以及相公相比,刘凌二字,则更显亲切。
“好!”没有犹豫,刘凌立刻答应了下来。
反正让他埋在这,十有八九也会被人欺负甚至是刨坟,与其如此,还不如带回刘家村埋了算了。
然而,一旁的林岳却对刘凌严厉道:“这种事你能做得了主?别添乱!埋在他们吴家坟里算了!”
生死是大事。
生下来的时候,各路亲戚都要到场,看月子,喝满月酒。
而死的时候,规矩则更多,各种报丧、吊丧、打幡、摔盆等事情,都有规矩管着。
埋在哪里,规矩则更大。
各家各户都有坟补,从祖宗,一路往下顺延,在不夭折的情况下,人出生的那一刻起,他便注定了埋在那个地方,不能乱埋。
尤其是他白头村的人卖到刘家村,那更是较为忌讳的事情。
一来,刘凌和吴招娣只是女儿女婿,没办法打幡摔盆。
二来,埋到哪里也都是孤坟一座,毕竟他是吴家人,也不可能入刘家祖坟,只能另找地方。
未来也大多不会有人祭祀。
与其给刘凌他们找麻烦,倒不如依旧让吴家人处理,所以林岳说这话,也并非是对刘凌的训斥,而是一种保护。
然而,吴招娣却坚持道:“舅舅,让他……让他和娘埋在一起吧!”
说到这,她确是又哭了起来。
听到哭声,林岳自是也想起了自己早早便死去的妹妹,当时他在北境前线,连回来看妹妹最后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林岳的鼻子也有些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