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成了大军中的异类,他们可以去任何地方,没有人管他们。当然,他们也不可能逃跑,那队胡兵总是跟着,离他们不过一两米。
这次和将军的谈话,印证了他的猜想,他觉得公主该清醒了,当然他也知道公主可能也有绝望的痛苦。在沉默地走了几里地后,他对说公主道:“公主,咱们的时间不多了,”这里离处女河可能就一两天的工夫。
“公主,现在情况你都清楚了,和和亲没有意义。你不能和亲。”
公主闷了半天,说:“秦山,我不和亲,那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我该去跳处女河?让所有出征的士兵都看看我是怎么被大可汗的和亲给逼死的,是吗?”
他一下愣了,公主有气——自己说错了话,让公主不高兴了。
“公主,我刚才……”他无法解释,
“秦山,是不是我真跳下去,你会高兴——我就维护了自己的贞洁?没有被大可汗玷污?你是不是这样想?秦山,你喜欢替我做主吗?”
“公主,我……”
他翻身下马,扑通一声跪在公主的马前.“公主,我就是死,也不想让公主不高兴。”
他哭了,公主的误会让他心里难受极了——这比要他命都更难受。
“公主,我的意思是既然和亲没有任何意义,公主就该考虑另外的出路。比如可以不可以逃走?脱离将军和大可汗的控制。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完全听别人来安排自己的人生。公主,我有信心带你离开。”
公主下了马,想亲手把他拉起来,但有胡兵在,公主没有伸手——公主大概觉得自己下决心和亲,自己很快就是大可汗的妻子,自己眼下和一个男子亲近,有些不合时宜。更何况这个男人对自己有些不能割舍——只有傻瓜才看不出来。
“秦山,你起来说话。”
公主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她也心痛,她根本不该这样说秦山,但不这样不行,她自己内心也痛。
“秦山,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我知道,我并没有就怪你的意思。”公主做手势,坚持要他起身,他没有动。
“秦山,古人有句话——明知不可而为之,和亲可能确实改变不了什么,也难拯救百姓。但是我还是想去做。”
“公主,为什么?”
他没有起身,他觉得自己快倒下了。
公主走过来,想在他身旁坐下,那两个侍女看明白了,慌忙给公主拿了一块垫子放在她身下。
“秦山,你起来,我们坐着说话,好吗?”
他起身,他们的身旁一队队骑兵,步兵整整齐齐地走过,全都目不斜视,这可真不容易做到。
“秦山,你很了不起,你所猜想的全都是对的。但正因为这样,秦山,你看看:将军是个多么阴毒的人呀,为了激发自己士兵的士气,他可以安排让胡兵奸杀数百民女。为了激发胡兵的兽性,他可能允许他们屠城。秦山,你想想,为了他自己报仇,为了他谋夺天下,会有多少百姓惨死?会有多少女人被奸杀?秦山这就是你称道的老谋深算?他越老谋深算,被他残害的人只会越多。”公主浑身发抖,声音也发颤。
“秦山,你信不信,一过处女河,将军的人马,胡兵,一定不会像眼下我们看到的那样,军纪肃然,”大概是猜到他会对‘肃然’一词很不解,公主便解释说:“也就是不杀不抢不烧不扰民。可是一过处女河,一进入朝廷管辖区,他一定纵兵胡作非为,他要让恐惧,死亡,奸杀抢劫充斥整个北方。他要让整个国家动摇,一定的,秦山,你我一定会看到人间地狱的情景呀。秦山,将军不会在乎这些,越恐惧,越凄惨,逃亡的人越多,甚至死的越多,将军会越有机会。为了活命,为了免受战乱之苦,为了得到保护,很多地方不仅不会抵抗,还会主动献城。秦山,将军就是要用恐惧和灾难来获得天下。秦山,将军不是一般的阴险毒辣呀。秦山,我给你说过,如果面对那么多人间痛苦,那么多人祸,我无动于衷,我无所作为,我会看不起自己,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秦山,你懂我吗?”
他几乎就是个木雕,公主是九头牛都拉不回的,而且公主的理由是那样的冠冕堂皇,是那样的圣神!
这是他根本不能也不该反对的。
他已经非常清楚这点,但是他还是感觉到极度的痛苦,他觉得身心都被击倒了。
公主,我不敢奢望你做我媳妇,可要我亲眼看到你上大可汗的床,成他的一个玩物。我没有办法不痛苦!他竭尽全力平静自己。
他很恭敬地给公主鞠了一躬:“公主,就如你教我过的,我知道公主心怀天下,可是公主,你知道你就是和亲也没有什么用呀。”他想最后在争取一下。
“秦山,我不这样看,我还没有去和亲呢,怎么就断定没有用呢?”公主坚定道,“秦山,事在人为,我有自信。”
他呆立了许久,他觉得自己内心有些东西破碎了,公主永远是公主,公主永远都不可能是自己的媳妇。这就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