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如冰冷漠的姑起来点了一下头,道:“老人家尊姓大名?”
那老人微微一笑道:“老夫黄石公!”
冷如冰心中一声轻啊,电目上下仔细打量,觉得这老人除了精神健旺以外,别无可异之处。
老人又微笑道:“相公尊姓?”
“在下冷如冰!”
“冷……如……冰……”老人拖长声音念了—遍,仍是脸露微笑道:“听陈芸说,他丢了小女一件东西,你能给他追回来?”
冷如冰道:“那位老丈失物寻死,在下心中不忍,愿意尽力而为。”
“嘱!”老人似是赞许的点了—下头,道:“年轻人有这种助人精神,那很好!可是小女从不见客。”
冷如冰道:“我不是一定要请见夫人,只是想知道陈老丈丢的是什么东西,老人家若能详细说出也是一样。”
“啊!是这样的!”略顿老人略一沉思,又接道:“这却有点难了!”
冷如冰不解,道:“难道老人家也不知道?”
老人点头道:“小女之事,老夫从不过问,据老夫所知,她那一件东西是什么?从来也不肯告诉过旁人?”
冷如冰心中一动,道:“这么说,是一件不能告人的神秘之物了?”
老人道:“这一点老夫也不知道,既然相公一番好意,我去跟小女商量一下,也许她肯见你,也说不定。”
老人说完,拄着竹杖,颤巍巍地离去。
冷如冰原本就生疑现在更觉这梅村有些神秘的气氛,贵重的东西,既能交给下人,又怎能有不能告人之理,再说,这老人是他的父亲,为什么也不能告诉他?又过了一会,只见那陈老者匆匆走来,脸上微现喜色道:“谢天谢地,经老朽苦求,石公他老人家也一再劝说,夫人答应垂帘相见!”冷如冰冷漠一笑。道:“她当然会见我,因为她想找回失去的东西!”
老人道:“那么相公请罢,夫人在‘烟雨楼’召见。”
说罢,领着冷如冰走出小厅,曲曲折折的走过大理石铺成的小径,绕过几处山石花木,最后到了一个水液荡漾的小湖边,只见湖心耸立着一座小楼,红帘绿窗,灯光四射,沼湖全是梅树,落花浮水,暗香飘动,令人心神大畅。
冷如冰暗赞一声:“好居处,这位夫人真是雅得紧。”
老者解下系在梅树上一艘小舟,向冷如冰道:“相公请上船。”
但冷如冰却有些犹豫,只见这小湖宽有十来丈,万一楼中有警,自己身临险地,要想离开,那就有些困难了。
老者又催促道:“相公,请上船啊!”
冷如冰突然淡淡的一笑,傲然跨入。
船到楼下,老者引着冷如冰拾级登楼,也进入一间小厅,陈设大雅,毫无一点人间烟火气,恍如身临玉宇,令人肃然起敬。
这时,两个垂髫小丫环,全是一身淡绿色罗衣,年龄十五六岁,美而不俗。
两个小丫环中一个,问道:“陈老爹,要见夫人的,就是这位相公么?”
别看陈老爹年纪已五十岁近,但却对这小丫环十分恭敬,垂手应道:“是的,琴姑娘!”
那琴姑娘淡然一笑,道:“那么请相公安坐吧!夫人一会就来。”陈老爹又应了一声:“是!”
两个小丫环走到厅正面,拉动着一根绳子,卷起一幅绣着寒梅的自缎立轴,后面现出一幅轻缨制成的软帘,薄纱轻掩,隐隐看出里间是一排琴案,案上摆着一具瑶琴,琴身比一般七弦琴略短,案上余香未熄,其余地方,却看不清楚。
冷如冰坐下,但老者却不敢坐,垂手而立。
约有一盏茶时间,才听环佩叮咚,传来楼中,隐见一个宫装丽人,缓步走到琴案边坐下,适才那两个小丫环,侍立丽人身后。
因见软帘相隔,冷如冰看不清那夫人面目。
那陈老爹已恭敬的跪了下去,口中说道:“老仆回见夫人!”
冷如冰仍傲然而坐,留心着那丽人动作。
只听帘内丽人口吐娇音,道:“你起来吧,这位就是冷相公么?”
冷如冰只得次了欠身子,拱拱手,但声音仍冷漠的说道:“在下正是冷如冰,冒昧请见,请夫人原谅!”
隔帘的花蕊夫人道:“相公说,只要我说出丢失之物是什么?相公便能寻回来?”
冷如冰傲然道:“不错!在下那样说过,不过在下想知道得详细一点!”
“怎么详细法呢?相公!”
“除了失物的名称形状外,若那失物另有珍贵之处,在下也请夫人赐告?”
花蕊夫人似犹豫了一下,轻笑一声,道:“名称形状自然要说出的,至于其他,有说出的必要么?相公!”
冷如冰道:“夫人别误会,在下并非贪得小人,据陈老丈告下,那劫物两人,似非泛泛之辈,夫人失物若有珍贵之处,在下可据此地推断是什么人劫去!”“嗯!”花蕊夫人又轻笑道:“原来如此,好吧,那是一只玉镯。”
“玉镯?”
“嗯!并不是普通玉镯,那是我数代相传之宝,圈身血红,镯内隐现两条龙形,是一件名贵珍品。”
冷如冰一怔,道:“名字可叫玉龙镯?”
“咦,相公怎么知道?”
冷如冰不答,又问道:“除了家传珍品外,夫人可知那玉镯还有什么出奇之处?”
花蕊夫人道:“没什么出奇啊!只是先人之物,又是举世只有这一只,先人遗命,不能外泄,大约是怕有不孝之徒,心生不轨罢了!”
冷如冰有些不信,沉吟了一下,毅然道:“在下一个朋友,在两个武林败类手中,也得了一只玉镯,不过我那朋友说,那只玉镯,关系着三件武林至宝的藏处,只不知是不是夫人失去的那一只?”
花蕊夫人声音仍柔和着,毫无吃惊的样子,问道:“你那朋友是谁呢?”
冷如冰本来想说出是莲花姑娘,但继想一想,又觉不妥,只得说道:“天蜈宫的绿蜈院主!”
“绿蜈院主?”花蕊夫人好像笑了一笑,道:“她在哪里?”
冷如冰道:“她走了!”
“回天蜈宫?”
“假若我告诉你,那玉镯正是我失去的一只,相公是去天蜈宫找她么?”
冷如冰不假思索的说道:“天蜈宫找不到她!”
“那么什么地方能找到她呢?”
“这个在下可就不知道了。”
“那么相公又怎能给我找回失物呢?”
冷如冰一时被问得语塞。
“其实一只玉镯,也算不了什么?丢了那是没办法之事,相公古道热肠,济人助困,我心中感激不尽,那种珍品,任谁得了,也不会轻易交出来,这事不必提了。”
冷如冰一怔,看了身边垂手而立的老者一眼,道:“夫人不会责怪这位老人家了?”
“唉!”帘内传出一声轻叹,道:“已经丢了,那有什么法子呢?怪他又有什么用?”
老者说得那么严重,这花蕊夫人已说得惩地轻松,冷如冰心下好生起疑。
他为了要想探出这位花蕊夫人的奥秘,停了一停,故意搭讪问道:“夫人真是雅人,选得这种神仙居处!”
花蕊夫人道:“蜗居简鄙,贻笑方家,未亡人远离尘世,居深山,与梅花为邻,与瑶琴作伴,不过在求一个‘静’字,购养心性而已。”
一提到琴,冷如冰心中一动,他虽不是知音,但也略识音律,暗想:“我何不请她抚上—曲,也许从琴音中,听出一点端倪来。”
当下略一整容,说道:“夫人那一张琴,似是一张古琴,要是在下猜是不错必是‘五弦焦尾’。”
花蕊夫人一惊道:“原来相公也是知音,若非琴艺有高深造诣,怎能识得琴名?”
冷如冰冷漠一笑道:“在下仅略知音律而已,哪能说得上造诣,伏羡作琴,古为五弦,后段七弦,长三尺六寸,三分摄益,备为微识,全弦为十三微,拨能发十三之音夫人家上之琴,却与众不同,是以知是古琴,琴形左缺右残,冒昧说它是‘焦尾’。”
花蕊夫人点头道:“相公说得一点不错,原来相公也是雅人,妾身失敬,但古琴曲有几?未知相公能一告否?”
冷如冰心中冷笑,暗道:“这一点你还考不倒我!”
当下笑道:“古琴曲有十二操,一曰将归操,二曰琦兰操,三曰龟山操,四曰越棠操,五曰拘幽操,六曰歧山操,七曰履霜操,八曰朝飞操,九曰别鹤操,十曰残形操,十一曰水仙操,十二曰襄陵操,曲有畅,有操,有引,不知对否?”
花蕊夫人笑道:“相公博古,令人起敬,可知‘琴心细胆’出自何典?”
冷如冰心说:“好啊!原来依存心为难我”
傲然一笑道:“文人琴行随身,表示儒雅,吴莱有诗:‘小粕琴心展,长缨翅胆舒’。”“说对了花蕊夫人道:“空谷知音,真应不虚此夕,妾身凝献弹一曲,以娱嘉宾如何?”
冷如冰正中下怀,笑道:“在下得从雅曲,幸而如此!”
说罢,只见她即而起立,走到琴台后面,坐琴后,早有一个丫环,换上了一束檀香燃点起来。
花蕊夫人道:“请相公多多指教”
冷如冰道:“不敢!”
只见花蕊夫人伸出双手,洁白晶莹如玉,真是肤光欺雪,隔着一道软帘,仍看得十分清楚。
就在此时,那花蕊夫人右手一挑一擦,琴声便叮咚一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