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如冰道:“天地会中人突然在此现身,万点流萤李信,必然也在此山中,不用说,又是觊觎三宝来了!”
和尚哈哈一笑道“那还用说?水火谷必有一场大热闹,所谓在劫者难逃!”
冷如冰略一沉思,道:“和尚哥哥,百花公主可能已葬身潭底,现在连尸首也无法找到,唉!”
呼尚哈哈一笑道:“老弟,你真是一个多情种子?”
冷如冰叹口气道:“你哪里得知,我是受了一位前辈托付,想不到她竟死了!”
和尚道:“死了死了?一了百了,比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好得多,我和尚想死总不成!”
冷如冰心想:“你这和尚当真前言不对后语,一会儿说没活够,一会儿又说想死?”
和尚突然“啊”了一声,道:“哎呀!不妙!”
说罢拔腑就跑!
冷如冰心中一击,一见和尚奔去方向正是峰后,想来必是为了蓉儿之事,不由也暗自吃惊,一展身形,随后追去。
和尚踢踢踏踏向前跑,并未顿展轻功,但冷如冰却一直提气轻身,却始终没将和尚追上,只是未再拖长距离而已。
一眨眼工夫,已然到了峰后,只见醉僧直向右侧一个谷口落去。
等到冷如冰追到,正见和尚站在谷口一条深溪之旁,口中正处在一声惊“咦”。
冷如冰一看,这一条深溪,正是由峰前水潭中奔流而来,和尚注目处,正是溪边一块盘石,石旁一棵古松,虬枝奇结,古意盎然,但那石上空荡荡,显然,蓉蓉适才便是坐在这石上,那醉僧见人不在了,才发出一声惊“咦”之声。
醉僧踢踏一声,已到了盘石上面,低头仔细看了一阵,又细察看石四周地上,摇摇头道:“怪啊!我要她别走的,怎地会不见人呢?”
冷如冰已扑上大石,疑惑的问道:“你怎么和蓉蓉在一起?”
醉僧神色凝重的说道:“老弟,你们怎么闹蹩扭的?”
冷如冰一叹,右手向左手指头上一指;道:“说来真是误会,为了这只指环!”
和尚凝视着冷如冰左手,脸上晴阴不定的变了几次,蓦然“咦”
了一声,道:“你哪来的这只指环?”
冷如冰一怔,黑衣蒙面女人赠这只指环,他本来心中就觉得蹊跷,如今一见和尚变脸色,便知这指环大有出处。
当下问道:“你知道这指环来历?”
和尚道:“大约八九不离十!”
冷如冰道:“能告诉我么?”
和尚道:“你先说,是谁人给你的?”
冷如冰这才将前夜他们走后,黑衣蒙面女人突然现身之事说了一遍。
醉和尚双目直眨,“啊”了一声,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那个黄衣堂主之死!”
“就是因为我有这只指环?”
“那还用说!”
“为什么?”
“哈哈!”和尚大笑一声之后,仰起脖子喝了一口酒,道:“老弟,你别看这只小小指环,用处可大啦!那是当年百非和尚的遗物!”
“百非和尚?是少林?还是峨嵋?”
“不是!不是!百非和尚来自异域,游方到了中原,他那百非之名,也是到了中原之后才取的!”
醉和尚又道;“他虽是出家人,却和我和尚差不多,终日酒不离口,但武功奇诡,当时中原武林,无出其右者。”
“那是一位游戏风尘的有道高僧了?”
“有道高僧?哈哈!老弟,你错了!”
“难道他为非作歹?”
醉僧叹口气道:“罪过!罪过!也许是异域僧侣与中原不同,表面上他除了喝酒之外,尚无劣行,但骨子里却无恶不作,这就是后来他自号百非的原因!”
冷如冰道:“后来呢?”
醉僧喝了一口酒,眨眨醉眼,道:“当时少林的掌门是慧明大师,我们峨嵋正是十五代掌门人澄因师太,相约那异域僧人于九顶峰下的大悲崖上相见。”
“九顶峰?大悲崖?”冷如冰心中一动,道:“可就是现今死亡榜的那座崖!”
“是的!”醉僧道:“正是那儿!”
冷如冰道:“适才你说中原武林中人的武功,无出其右者,是不是?”
“你是说两位掌门人,为什么不多约几个高手同去?”
“如冰是在耽心!”
“是的,老弟,这一点你没耽心错,论武功,两位掌门人联手,也不是百非和尚之敌,但是,他们相约去大悲崖上,不是比试武学!”
“不是论武?”
“论经!”
“论经?”冷如冰笑了一下,道:“想用佛理说服他?”
“是的!正是如此!三人在崖上以佛理辩论了三天三夜!”
“结果百非和尚被两位掌门人说服了?”
“没有,老弟,恰恰相反,被折服的,是两位掌门人。”
“难道一个作恶的人,也能从佛经上找出根据?”
“佛门有‘我入地狱’,和四大皆空之说。”
“作恶也能作如是解?”
“那是百非和尚精通佛理,理论虽然怪僻,却无懈可击,因此两位掌门人!无法据经驳斥,结果输得口服!”
“以后呢?”
“老弟,你猜猜看!”
“以论经始,以论武终?”
“我不是说两位掌门人不是他的对手么?”
“那么两位掌门人是无可奈何的走了?”
“没有!”
“做什么呢?”
“不然,怎会问你!”
“他们最后比试禅功!”
“禅功?”
“嗯!两位掌门人用‘金刚禅’。”
“百非呢?”
“野狐禅!”
“结果呢?”
“百非输了,但是两位掌门人却死了!”
冷如冰大吃一惊,道:“死了?赢了还会死?是为什么?”
醉僧摇摇头,一仰脖子又喝了一口酒,这醉和尚从来不吟阿弥砣佛,此时,却朗宣一声佛号,道:“老弟,禅功讲静,静能生意,无我无相,神移物外,两位掌门人,这一场比试,以一个‘静’字在死后胜了一场,因为正在比试时,三人身边突然出现了狼群,逡巡不去,两位掌门人忽然生慧,效我佛慈悲舍身饲虎故事,以身饲了那些饿狼!”
冷如冰好生诧异,说道;“舍身饲狼,怎能算赢了百非?”
醉僧道:“因为两位拿门人能任令饿狼撕食皮肉,而仍能静坐不动,真正做到无我无相四宇,而百非不能。”
冷如冰道:“这不是太荒谬了么?”
“荒谬?老弟,这正是两位掌门人在渡化呢?舍一身而救天下苍生,正是两位掌门人的大智慧!”
“如冰懂了,不过本不近情理了。”
“是的!常人听来,这行径荒谬不经,也做不到,但一个有高深造诣的佛门弟子,却是无上大智慧。”
“当时百非情形怎样?”
“你再猜一次!”
“当然是以功力击毙那些向他扑去的狼群!”
“猜对了!但是,你老弟应该懂得,那就是输了,因为百非并未作到‘无我无相’四字。”
“那又怎能算是渡化那百非呢?”
“就要说到了,两位掌门人死后,地上现出几个血字?”
冷如冰越听越奇怪,诧异的问道:“那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能?老弟?”
“你不是说两位掌门人被饿狼撕食时是静坐不动的?”
“是的!”
“那怎能用鲜血在地上写字?”
“我什么时候说是写的,那字是由鲜血流成的。”
“有这种怪事?”
“天下怪事多着呢?其实,你老弟也没说错,这事常人自然不成,但两位掌门人,修为全在一甲子以上的高僧,那当然不足为奇,两位掌门人以一点佛心灵性,使鲜血流成了字,以死,来渡化一个恶人,其实一个高僧圆寂时,大都形销而神未化,与道家的用各种解脱之法,销形全神完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