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珠还是同往常一样去练剑。
手腕翻转,长剑破空而出,“锵”的一声,撞上另一把玄铁剑。
“呼……我还以为你的剑没什么力道呢。”梅若泠揉着发麻的手臂,微红的眼眶里,露出讶色。
符珠看见是梅小丫,便收了剑,问道:“你怎么来了?”
梅若泠眼眶一热,别过脸去,吸了吸鼻子,再转过身,大咧咧道,“没怎么,想来就来了。”
符珠察觉到她心情不好,心知肯定是因为这次外门大比,没能顺利进入内门,就不故意去招她了。
顺着古树靠坐下来,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梅若泠破涕为笑,也跟着坐了下来。
她偏头看向少女,好奇问道:“你一点也不伤心失落吗?”
符珠缓慢摇了摇头,“不伤心。”
“意料之内的事情,也没什么值得失落的。”
梅若泠的声音有一丝哽咽,“可是我做不到你这样,对于这个结果,我可难过可伤心了。”
她抬起眼睛,和少女四目相对,“其实我内心更难过的并不是,没有进入内门,而是看见,大家从同一个地方出来,最后都进了内门,只剩下自己,被拉开这么大的差距,这种挫败感,让我难以接受。”
符珠静静听着她说完,眉头轻挑,问道:“我不是和你一个地方出来的吗?”
什么叫大家都进了内门,就剩她一个人了。
梅小丫,真是不厚道。
原本有些伤心的少女,情感一下子被扼住,她悻悻道:“我把你当例外了,没算在里面。”
说完这话,悲伤的情绪如潮水退去,梅若泠心头一轻,眼里也有了笑意。
她认真解释:“我说的例外,不是因为你太弱,直接把你排除在外了。”
“我一直觉得,你是所有人中,最特别的。”
“和我们都不一样。”
特别的就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梅若泠脑海中蓦然浮现出这个念头,随之而来的是跳动的心猛地一紧。
她努力甩掉这个天方夜谭的念头,剧烈跳动的心又恢复如常,梅若泠好笑的摇了摇头,她刚刚怎么会有那种奇怪的想法呢?
符珠欣慰的拍了拍梅若泠的肩头,“你终于有点眼光了。”
梅若泠无语地扯动嘴角,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恋。
“本来带了酒,想和你一醉解千愁的。”梅若泠有些惋惜,“结果我现在都不伤心了。”
符珠道:“就算你现在依旧伤心,我也不会和你一醉解千愁的。”
梅若泠追问,“为什么?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她以为,她们刚刚都交心了,现在关系应该更上一层楼了。
符珠歪着脑袋,笑眯眯的,指着自己,“因为我很自律啊!”
“自律者,不破例。”
她从不喝酒的。
梅若泠轻“哦”了一声,想起来,她确实很自律。每天都来这里练剑,五年来,风雨无阻。
整个浮尘剑宗,没有比她更有恒心毅力之人。
这样一看,自己进不了内门是应该的。
梅若泠眸光凛然,握紧了拳头,“以后,从明日起,我每天也来这里练剑。”
话音刚落,她就感受到腰间挨了一戳,垂眼看去,剑柄还抵着她的腰。
符珠捏着剑身,眉眼闲淡,“从今日开始。”
梅若泠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少女再次开口,“练剑不可拖延。”
“为何要等明日?”
“练剑又不是婚丧嫁娶,挑什么黄道吉日。”
梅若泠被符珠说得一愣一愣的,咧动嘴角,想说些什么,对上少女清冷认真的眸光,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只好拔出自己的剑,练了起来。
忽地就觉得,即刻开始也没那么不能接受,一旦行动起来,还是挺充实的。
剑风阵阵,呼啸不止。
符珠头顶的古树,唰唰开始掉叶子。
梅若泠忍不住往这边看了两眼,还是被符珠发现了,她以为少女会说,梅小丫,练剑要专心。
符珠摘下头顶落叶,向空中一扬,长剑如灵猫迅速,正中叶心,她清笑说道:“明天也不是什么黄道吉日。”
所以,练剑不必从明天开始。
梅若泠不懂少女话外弦音,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明天不是黄道吉日的?”
少女截剑,并未分神,“当然是推算的了。”
师父和小师弟学的可都是天演神算,她会一点最简单的这个,也很合理吧?
梅若泠听着她语调里的懒散,就知道,她又在糊弄自己了,没搭理她,继续练剑。
春花冬雪,更迭不厌。
梅若泠不知道她在这里练了多久的剑,渐渐的成了一种习惯,即使后面进入到了内门,一得空,还是会回到这里。
不过这日,她并没有看见那抹熟悉的青衣。
“奇怪,符珠往日风雨无阻的练剑,今天怎么没在呢,亏我放了假,就兴冲冲来找她了。”
梅若泠嘟囔两句,坐在树下等她。
这些年和符珠一块练剑,她终于明白,少女当年为何说她眼光不好。
一个最厉害的剑道天才,在她身边,她都没能发现。烟萝的剑术,应该也得她指点过吧,不然当初就不会承认,符珠确实天才了。
梅若泠等了符珠很久,也没等来少女。
因为符珠换了个地方练剑。
她看着眼前身姿出尘的粉衣女子,唇角微抿,仙气飘飘,从袖袍中拿出一瓶丹药,“这是筑基丹,能助你顺利筑基。”
符珠并没有伸手去接,她脸色认真说道:“烟萝,我不会用筑基丹的。”
哪怕在幻海浮尘,她也有自己的坚持。
烟萝美艳的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为何?”
“我只是想帮你。”烟萝抿了抿唇,“你不用有心里负担,就当我还你当初指点我剑术的恩情吧。”
许是这些年在内门,经历了太多,符珠感受到烟萝身上的那种变化,没有最初那么纯粹了。
眉宇轻皱,轻声道:“烟萝,我从没有觉得,指点你剑术,是一种恩情。”
“那是我自己愿意的。”
如果她不愿意,任由人说破天,也不会改变心意,“所以,烟萝,你不用觉得欠我。”
烟萝脸上神色微僵,有些许的难堪,她握着丹瓶的指节发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筑基丹我放这里了,用不用随你。”
她说完,踩上长剑离去。
粉衣飘飞,轻盈如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