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迈出城门的莫特伯爵一行人后,正在城外环绕移动的骑兵们纷纷在自己的长弓上搭上了箭矢。
被无数箭矢瞄准的莫特伯爵顿时汗毛炸立,他下意识地想要退回城中。即使这种行为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也可以为他带来一丝心理上的慰藉。
身后传来的一声尚且带有一丝稚气的女声打破了他的幻想:“你们可真慢啊,莫特伯爵。明明你的弟弟在半小时前就已经来到这里了。”
尽管在无数箭矢的瞄准下贸然地转过身去是一件极为不理智的事情,但是莫特伯爵有哪里顾得上这些呢:出于生存的本能,他预感到在场贵族的未来很有可能会被把握在那个声音的主人手中。这种情形下,他别无选择。
可是在转身的过程中,他突然迟钝地意识到了一件事:“为什么城墙上的守军没有进行反击?”
这一想法扎根在了心中,让他在转身的一瞬间抬头看向城墙:那里空无一人。
“莫特伯爵,你的愚蠢还真的是远远超出我的预料啊。你难道不知道吗?西侧城墙的守军早在一周前就已经逃跑了。而你,居然连自己城市的防卫状况都不清楚。”讥讽的女声让莫特伯爵重新认识到了这一现实:他已经孤立无援了。
他不得不将自己的目光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他看到了一名发梢暗红,身穿黑甲的金发少女:两个月前,他站在东侧城墙上时曾见过她!
似乎非常不满于少女的话语和语气,莫特伯爵身旁的一名贵族忍不住出声呵斥她:“无礼之人,你有什么资格诋毁一位荣耀的的贵族!”这名贵族显然没有上过战场。
莫特伯爵感觉身边的气温迅速下降,他突然有了一种非常异样的、粘稠的恶心感。
紧接着,少女皱着眉扔下了一只手臂,好像非常嫌弃:“所以说这种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不清局势的愚蠢贵族真是让人感到非常的恶心!”
莫特伯爵的大脑还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名出声呵斥的贵族便抱着自己失去了左臂的肩膀,惨叫着倒了下去!大量的血液从他胳膊的断面处向外喷洒。喷洒而出的血液甚至溅射到了莫特伯爵的衣物上。
少女长叹了一口气,似乎不想在这名贵族的身上浪费更多的精力了。随即,那名贵族的头颅也从自己的脖子上分离开来。
莫特伯爵终于理解了现场发生的事情:那名少女毫不犹豫地杀害了一位贵族!
理解了这一点之后的莫特伯爵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对方对于杀害贵族这件事情上丝毫不在意,甚至很反感作为贵族他们。这也意味着他的贵族身份完全不能保护他的生命。
但是少女没有再看向他们,而是将头转向了身后。莫特伯爵这才发现,少女的身后站着一名穿着粗布衣物,背着猎弓的中年男性。这名男性是如此的突兀,以至于莫特伯爵完全无法想象到他出现在战场上的原因。
“摩顿先生,我可以理解您的愤怒,”少女以一种完全不同于之前语气的平和语调,对着猎人说话:“但是我不能让您杀他。不是因为我认为他有不死的理由,而是因为:您还有自己的家人和自己的生活,您不能因为这样的人而弄脏自己的手,进而影响到自己未来的生活。”
看出了猎人的躁动,少女继续说了下去:“但是,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您可以继续见证下去,有些事情我还需要告诉您。”
少女转头看向莫特伯爵,就如同看着地上的虫豸一样,“摩顿先生,您认为自己和家人生活困顿的原因是什么?”
“我认为是因为贵族老爷征收的重税。”看着对面的莫特伯爵一行人,猎人瓮瓮地回答。
“确实如此,摩顿先生,贵族的贪欲会不断压向底层的民众。”看着莫特伯爵,少女的左手握住了刀柄,“大大小小的贵族掌握着大大小小的土地,同时又掌控着自己领土上的军队,不受任何人或是律法的制约。民众被迫在贵族的土地上工作,被贵族以义务的名义盘剥。
“在贵族的土地上,唯一的律法就是贵族手中的土地契约。贵族可以用任意的名义对平民征收任意数额的税款。如果民众想反抗不公正的待遇,就会被贵族用军队残忍的镇压,然后被强行征收更多的税赋,作为‘惩罚’。
“贵族们征收了名目繁多的税款后,肆意挥霍,还美其名曰‘贵族的体面和排场’。民众被征收了繁重的税赋后,连肚子都填不饱,变得骨瘦如柴,更加无法反抗贵族。
“看到这样的民众,贵族非但不反思自己的责任,反而认为自己是高人一等的人上人,更加坚定地认为民众是所谓的‘贱民’,对他们征收更多的税款,反而认为这是‘贱民’的义务,说着所谓的‘贱民就应该为贵族大人奉献一切’,甚至于在征收更多的税款时,他们连借口都编织了。
“摩顿先生,您能具体列举出您上交给这些贵族的税赋的名称吗?”
猎人默默地摇了摇头。
“您的房屋上的每一根木头、每一束茅草,都会被征收税款;您手中的狩猎工具,也会成为征收赋税的名头;而您所猎获的每一头猎物、甚至是您狩猎时使用的场所,最终也会被可以税款。在这之后,你们辛苦劳作的成果就会成为这些蛀虫身上华而不实的精致衣物和华丽珠宝!
“更荒唐的是,在这十几年间,您面前的这位莫特伯爵甚至恢复了许多荒唐的制度,那些制度是违反人性的,甚至其中的很多措施是由他的父亲、上一任的莫特伯爵亲自废除的!
“摩顿先生,老实人的苦难多种多样,但造成这些现象的原因却大同小异。您生活困顿的原因不仅仅在于眼前的贵族,更在于产生这种贵族的制度本身。而在之后的达西亚治下的生活中,您会充分认识到我这段话语的意义。至于现在……”
少女浅浅地叹了一口气,眼底闪过了红色的光芒,“我以达西亚王国斯凯公国次席审判官布兰达·斯凯·埃文的名义,依据你们确凿的罪状和证据,下达对于莫特城贵族的判决:死刑,立即执行!”
听到这句话后,再迟钝的人也会明白少女那完全没有掩饰的杀心。二十名骑士迅速结成了一个简单的战阵,将包括莫特伯爵在内的六名贵族保护起来,他们准备进行最后的抵抗。
骑士们不得不进行反抗,但是这并不是什么愚忠的行为,因为少女并没有掩盖自己对于他们的杀意:在少女的眼中,骑士天然的属于贵族阶级。而没有改造价值的贵族,都是处刑的对象。
少女随意地拔出了别在腰间的直刃刀,轻巧地挽了一个剑花。
随后,她就以一种在场骑士的身体完全跟不上的动作迅速向前突进。在所有人的眼前,将自己手中的刀贯穿了其中一名骑士的喉咙。
紧接着,就仿佛是完全无视了骑士头上所穿戴的头盔一样,少女手中的刀丝滑地从喉咙处向上挑起,将骑士的头一分为二!
“各位,这可是我花费了四个月的时间,特意为你们打造的最适合的舞台,甚至还挑选了最适宜的观众。”少女叹了一口气,眼底闪过一抹血色,“你们,可一定要让我尽兴啊……”
布兰达很讨厌这种近似于“私刑”的处刑仪式,但在诅咒越发影响自己情绪的现在,她却不得不采用这种她最厌恶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