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大人,我听说教会将教导大家识字,请问是真的吗?”
礼拜堂一旁的一间告解室内,一名穿着粗布衣服的农妇正坐在桌子的一侧,看着对面的阿加莎,不安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阿加莎其实从来没有对外声称过自己的身份,即使是救护部队、或是达西亚军队的士兵们,也只是称她为“殿下”、“长官”或是“大人”。
但随着阿加莎一行人在洛塔的行动,她的声名也逐渐被更多人所知晓。不知何时,因为她的行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自发地称她为“圣女”。
这其实与她在达西亚遇到的情况类似:正是因为有越来越多的达西亚民众,自发地称呼她为圣女殿下,才使得教会最终将她册封为名副其实的圣女。
“是的,虽然现在还在进行准备工作,但一两个月内,教区学校应该就会正式接纳学生了。”阿加莎倒了一杯水,放在那名农妇的面前,“要喝水吗?”
看着面前这杯清澈的水,农妇有些犹豫。不过她的犹豫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即使是西里亚最底层的人都知道,普通的水是不能饮用的,那会使自己生病。
“这是经过煮沸的水,请不要担心。”阿加莎看出了对方的困扰,也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并当着她的面喝了下去。
看着对方没有丝毫做作的举动,农妇也放松了一些,她喝了一些水:“我这几天听到了那些士兵在街道上的……”
她似乎有些犹豫要怎么说,思索了一下,她还是使用了达西亚人说的词汇:“我听到了那些宣传。所以这几天的空闲时间里,我有时在想:我是不是应该让我的孩子到教会学习。”
“这是一个很好的想法啊,”阳光透光窗子撒入室内,让房间里似乎温暖了一些,“我认为您的想法是正确的,您为什么会感到困惑呢?”
或许是因为阿加莎温和的态度,也可能是经过改造的告解室,真的让人放松了许多。那名农妇也卸下了心中的负担,开始向对方倾诉:“可是,我家里的那个人说,识字是贵族老爷的特权,我们这些一辈子只能种地的贱民,是不应该有这种想法的。”
阿加莎伸出自己的手,覆着对方那布满老茧的手,语气依旧柔和:“您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您和您的丈夫都不应该这么想,在我看来,没有人是贱民,你们都应该享受识字的权力和自由,它并不是谁的特权。雕版印刷已经普及了,书的价格其实并不昂贵。”
“您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农妇并不是在质疑对方,她只是有些激动,就连她的双手也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当然,”阿加莎的双手稍微用了一些力气,握住了对方的手,“更何况,不只是您的孩子,我认为,您和您的丈夫也应该来教会学习。”
农妇有些动容,但片刻后,现实就把她从想象中拉了回来:“可是,如果我们都来学习了,又有谁来种田呢?我们又怎么养活自己和家人呢?”
“所以我们有夜间学校啊!”阿加莎的笑容依旧灿烂。
“真的吗?”农妇听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词组,不由得有些愣神。
“当然,”阿加莎点了点头,“就像您担忧的那样,很多人白天需要养家糊口,自然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时间的。因此,达西亚才会开设夜间学校。虽然每天的教学时间不会太长,但也是可以起到一样的作用的。”
两人又在细节上进行了一些沟通,最终,这场明显不符合传统意义的告解,以那位农妇满意的离场为结局,顺利地结束了。
阿加莎看着那位面带笑容离开的农妇,对自己的表现也颇为满意。
她站起身,在房间里稍微走动了几步,活动一下身体。看着这间由自己监督、改造,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有模样的告解室,她对于自己的成果非常满意。
原本的告解室,又黑、又被设计得非常逼仄,用意是让前来告解的人,感受到自己的罪恶。但对于这种用意,阿加莎嗤之以鼻:告解室就可以让人自发地感觉到自己的罪恶,那还要裁判所和监狱干嘛?当摆设吗?
更何况,她翻遍旧约的经典,也从未见过有哪位圣徒,提出过这种用途的“告解室”,就连圣子也从未说过类似的箴言,这就让她更加坚信自己的想法了。
正因如此,当她看到这些逼仄昏暗的告解室时,她毫不犹豫地便改造了它们。
过了一会,她见没有人再来寻求告解,便走向了门口:“没有下一位了吗?”
她的随侍贝拉看了看手中的名册,又看了看礼拜堂:“名册上已经没有其他预约的人了,礼拜堂中也没有见到人。今天应该是没有人前来寻求告解了,殿下。”
“这样啊……”阿加莎走出了告解室,向楼上走去,“那我是时候,去处理一下今天的日常文书工作了。”
贝拉则关上了告解室的门,快步跟上了阿加莎的脚步
阿加莎是随意征用了一间修士的房间,把它改造成了办公室。
进屋后,她就简单地浏览了一遍需要自己处理的文件。在确认一切无误、所有的进展均按计划进行后,她做出了相应的批示。
明月朗照,她伸了一个懒腰,结束了自己一天的文书工作。
洛塔的重建工作是由布兰达全权负责的,因此阿加莎的工作范围只有教会事务、以及救护军团的各项常规事务,日常的工作量其实并不大。
在简单地放松了一下后,她就看向了门口的、柜子的阴影处,盯着那名身穿军服的中年男子:“你在这里站了这么久,莫非你现在很闲?”
男子知道自己瞒不过对方,无奈地耸了耸肩,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理论上来说,属下现在确实很闲,毕竟您交给我的工作都完成了。”
“别贫嘴,直接汇报结果。”阿加莎摆了摆手,显然与这名男子很是熟悉。
“是。”男子也收起了笑脸,笔直地站在桌前,“您的猜测没有错,柯蒂斯确实有不干净的地方,我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
“能直接定罪吗?”阿加莎的气质阴郁了一些。
“不能。”男子摇了摇头,“他显然是知道自己的错误的,所以有些事情虽然过界了,但并不过分,且多数证据也都是间接证据,无法直接定罪。”
“布兰达知道吗?”
“属下不敢确定,埃文总长从来没有明确的表露出来,但我可以肯定:她确实知道我的动作。”
阿加莎深吸了一口气:“那就先别告诉布兰达吧,现在还不是她掌握影卫的时刻。你先去警告一下柯蒂斯,让他知道我在盯着他,这是我给他的一次机会。”
“这样真的可以吗?”男子所指的,显然是向布兰达隐瞒一事。
“我不会害她的,就依照我的意思来。”
“那……至于边境公那边呢?”男子谨慎地看着阿加莎。
“不要忘了你的身份。”阿加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属下僭越!”男子惶恐地低下了头。
“自然是要向埃文公汇报的。”阿加莎的语气柔和了一些,“你虽然只听命于我,但父王和埃文公是你的最高长官,一切事务都要详细地进行汇报,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