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辆马车正平稳地驶过王国的砖石大道,以一个适当的速度驶向王国的南方边境。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支车队中押送着一批极为重要的俘虏——一位皮留士族长和他的部下。但这支车队却并没有安排多余的护卫,每辆马车都只安排了三位王国士兵驱车、并兼任护卫的职责。
以护卫的角度来说,这支车队的安保力量可以说是完全的不合格。然而,没有人敢对于这支车队轻举妄动。
车队的护卫力量确实薄弱,但不代表王国轻视了对于这支车队的保护。
早在艾尔弗雷德一行人出发前,各地军队与军务部,便调整了必经之路上的巡逻士兵的人数、以及相应的巡逻路线、轮换班次。
可以说,王国军方保证了车队所行驶的道路,全程处于王国军队的监控和预警范围内。
此外,虽然实力可能不及布莱恩,但安提阿边境公锡德,也是一名货真价实的高等剑士。而这支车队中的其他成员,也都是实力卓越的超凡者。
“我已经核实过了,再过二十分钟,就可以完成对于车队的补给。”锡德打开了马车的车厢,坐在了奥斯顿的身边,并顺手扔给了他一份军用的制式行囊。
虽然安保措施已然尽善尽美,但这支车队依旧不会在途中停留,而是一路赶往他们此行的终点——艾萨克长城下的安提阿大营。
奥斯顿也没有含糊、或是与锡德客套什么,而是径直打开了行囊,取出了一份标准口粮,便吃了起来:“那就好,我们已经抵达了伍斯特,距离大营也没有多少的距离了。”
“话说回来,艾尔弗雷德殿下呢?”锡德也取出了自己的那一份口粮,“我刚刚察觉到他的气息有所移动,但由于他一直在车队的范围内移动,我也就没有多做关注了。”
“那小子又跑去和俘虏‘交流感情’了,反正他自己是这么说的。”奥斯顿咬着肉干,随意地回答着对方,“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和那个俘虏,能有什么感情可以交流。”
“不过,也多亏是艾尔弗雷德殿下抓住了那个穆尔卡思。”锡德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又从马车一侧的小桌上倒了两杯水。
对此,奥斯顿也表示同意:“是啊,如果是我抓到了那家伙……呵,只怕我会把他折磨致死,然后砍下他的头颅、悬在艾萨克长城的城墙上吧!”
“嚯,还真是野蛮的处理方法呢。”锡德挑了挑眉,“但我的选择,估计也差不多吧。”
“即使我们知道这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奥斯顿从锡德的手中接过了水杯。
“是啊,即使我们知道这不是最好的方法。”锡德把杯中的清水一饮而尽,又百无聊赖地倚靠在座位上。
谁都知道什么是更好的方法,但他们早已记不清、自己与皮留士人征战了多少回。
在王国与皮留士人的边境线上,已经留下了无数的血泪与悲剧。而刻骨铭心的仇恨,向来都是最难以化解的。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奥斯顿突然想到了什么:“话说回来,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艾尔弗雷德真的上过战场吗?我怎么总感觉,他与离别前的气质,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别呢?”
“比如?”锡德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着反问对方。
“我说不上来。”奥斯顿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对方竟会反问自己。
这位王子思索了几秒,“在他离开达西亚之前,他便是那般的天真,总想着能取得最好的结果,总想着为王国攫取最大的利益、又不伤害无辜的人。可当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依旧没有放弃这个想法。我说不上来,他究竟是天真,还是颇具城府。”
“殿下,你向来都不喜欢这些权力斗争,我也可以理解。毕竟我们作为武官,着实也不需要去勾心斗角,后方的龃龉有陛下他们代为处理。我们只需要面对我们的敌人,然后不惜一切代价战胜他们即可。”
锡德稍微坐直了一些,“但你要明白,以我们的地位而言,我们可以不参与那些斗争,但我们必须要磨砺自己的见识,不能让自己囿于成见。”
听到对方的语气严肃了一些,奥斯顿也端正了姿态:“请您指点。”
“我们先从已知的情形出发,进行推断。”
锡德提出了第一个问题:“现在,西里亚还是我们的威胁吗?”
“我不这么认为。”奥斯顿断然摇头,“西里亚与阿基拉的战事日渐糜烂,他们已经投入了许多的精力在东方的战场上。在他们国内日益空虚的现在,他们断然不敢与我们再开战了。更不用说,西塞流国王应该更惧怕我们攻打西里亚吧。”
“我们是什么时候做出这个判断的呢?”锡德循循善诱。
“什么时候?”奥斯顿思索了一阵,“968年左右?”
“那我们普遍认为的、这场战争的源头是什么呢?”锡德继续发问。
“因为西里亚的贵族联军攻陷罗芒城,并造成了那场屠城的灾难?”奥斯顿的语气有些不确定了,他好像明白了锡德的意思。
锡德的下一个问题,果真就如同他所预料的那般:“那么,从结果上来说,到底是谁推动了那场屠城?”
奥斯顿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艾尔弗雷德。”
但下一刻,奥斯顿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可是,那个想要避免任何牺牲的艾尔弗雷德,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吗?”
锡德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成见啊,殿下。”
奥斯顿愣住了,几秒后,他才意识到对方的意思:“你是说,艾尔弗雷德在我们面前摆出的这副模样,恰恰是他伪装的姿态?”
“不能说是伪装。”锡德摇了摇头,“只能说,这是艾尔弗雷德殿下想在我们表现的样貌,他可能是想通过这种姿态,表明他自己从未改变。”
“真是没有想到,短短几年间,艾尔弗雷德居然会成长到这一步。”奥斯顿按住了自己的额头,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而锡德却在心中自语:不如说,艾尔弗雷德可能从一开始就是这副模样,真的未曾改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