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贾芹冷不丁的询问,贾雨村下意识反问:
“什么?”
贾芹盯着他:“我问你,眼下你又投靠哪个新主子?”
贾雨村浑身微颤:
“我…没有投靠谁。”
贾芹撇嘴:
“是么?你可还记得当初你落魄潦倒的时候,是谁资助你赶考?后来,你可有丝毫感恩之心?竟为了巴结讨好主子,一点也不顾及那人女儿被人抢去当丫鬟。”
“又是谁,替你写下举荐信,还将女儿托付于你,如今,你又心存几分感激之心?可还想过,要照顾那位恩人的独女?”
“还有就是眼下,你为了继续保留回京任职的希望,竟遗忘了旧主,投靠新主子,你心里可有一丝丝的愧疚感?”
听了这番话,贾雨村瞪大眼睛,满脸骇然,不可置信地看着贾芹,眼中瞳孔都放大数倍。
他实在不明白,贾芹是怎么知道他这些事情的。
虽然贾芹没有指名道姓,可正因这般含糊不清,才是最让他惊骇的。
他穷困潦倒,那都是十几年的事情了,没想到,贾芹却知道?
还知道得如此清楚?!
这时的贾雨村,只能用惊骇万分来形容,一时痴愣地站着,一言不发。
贾芹见状,接着说道:
“你就算不说,我也知道,你投靠的新主子,不过就是忠顺王可对?”
“我想你应该清楚知道,金陵四家和忠顺王是死对头,可是,你却仍旧义无反顾地投靠了忠顺王,将金陵四家对你的恩德,全部忘于脑后。”
“甚至于,当着政老爷的面,你是一点也不提,魏相寿就是忠顺王的人。”
“真真是一身冷血和反骨,我都不知,你这样的人,竟也能做到如今的官位上!”
话音刚落,贾雨村一屁股跌落在地上,汗流浃背,满脸惨白,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了。
贾芹见状,满脸不齿,厉声吩咐:
“来人,将他带下去!”
贾雨村也没了任何反应,任由贾芹的亲兵将他架着离开。
直到被推搡出了大营,贾雨村这才惊醒过来,茫然无措地看着眼前的大营,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贾芹竟然知道他这么多过往,还清楚地知道,他已经投靠了忠顺王。
如果贾芹将这消息告知给贾政、王子腾他们,那么,他可就彻底完蛋了。
更别说,贾芹对他说话时,就如在和一个人将死之人说话一样。
想到自己即将被凌迟处死,贾雨村满心的不甘和愤慨,他这一生,都在努力往上爬,努力讨好别人,可到头了,却要落得如此下场么?
不知过了多久,魏相寿派人来找他,贾雨村这才缓过神来。
回了节府衙门,将贾芹所言,都说了出来。
魏相寿顿时神色大变,贾芹是谁,他自然清楚,既然能够临危受命,奉命领兵来东山道镇压叛乱,就说明,贾芹深得靖平皇帝的器重。
那么他说的话,自然可信。
一时间,也和贾雨村一样,坐立不安,惶恐不已。
须臾。
听贾雨村说道:
“大人,看样子贾芹绝不会替我们说话的,他还说,阻拦他的人擒拿贼首这事,要找我们算账。”
魏相寿神色变了变,咬牙说道:
“不行,我得亲自去见他一面……来人,备马。”
同时又招来一些人,随他一同出城。
得知魏相寿竟然亲自来求见,贾芹并不觉得意外,这个时候,他们还想着保存颜面和官职,就必须要来求他。
“贾将军真是辛苦,本官代济州城内所有人,谢过贾将军。”
双方见面后,一番客气自不多说,魏相寿对贾芹还再三感激,态度极为谦逊。
贾芹依旧是冷淡的态度:
“节台大人言重了,我也是奉命行事而已,既然节台大人当面,我倒是想问问,为何此前济州士兵,要阻拦我方人去擒拿贼首易军?”
对此,来之前,魏相寿就已经想好了借口:
“这都是一场误会,其实,本官也极为痛恨易军此人,他本不过县衙典史,却煽动民反,罪大恶极!”
“又得知贾将军你率大军来驰援,这些反贼根本不堪一击,故而,下令让人先将易军此贼拿下。”
“只可惜,下面的这些将领曲解了本官的意图,竟错将贾将军你的人,也当做了反贼,差点酿成大错。”
“本官在此,向贾将军你赔个不是,还望贾将军可以息怒。”
贾芹冷笑:
“魏大人,这件事情,就这么轻轻解释几句,恐怕是难以让人心服啊!”
对于贾芹的态度,魏相寿并不意外,当即挥手:
“把人带进来!”
话音刚落,就见士兵押着两个将领进来。
魏相寿指着这两人:
“贾将军,就是这两个蠢货,将你的误认为是反贼,现已拿下,全凭贾将军你裁断!”
贾芹看着这两个低头不说话的将领,知道这两人,不过是魏相寿推出来的无辜替罪羊而已。
罪不在这两人,而在魏相寿,这魏相寿到现在,还未曾有丝毫的悔过,反而还在维护自己的颜面,贾芹觉得十分可笑。
魏相寿肯定不是他能够拿下的,不过,靖平皇帝的圣旨,想必很快就会来。
到时候,魏相寿、贾雨村等人,一个也别想逃过。
眼下,正可拿此两人,给那些武林高手一个交代。
于是微微点头:
“也罢,拖下去,当众执行军棍二百,并通告全军!”
魏相寿立马附和:“理当如此。”
当即便有士兵,将这二人押下去行刑。
片刻后,帐外就传来凄惨的痛叫声。
魏相寿听得眼皮子微微跳动,瞥了一眼贾芹,见贾芹满脸平静,似乎一点波动也没有,暗暗心惊。
半响,又说道:
“贾将军,你看如今这误会已除,有关剿灭反贼的事情,咱们是不是可以商议商议了?”
贾芹平静地回应:“魏大人,想必贾副使已经跟你转达过我的意思了,剿灭反贼这件事情,乃本将军的职责所在,绝无可能由你们来处置。”
听他说得斩钉截铁,魏相寿顿时语塞:“你…”
片刻后,渐起怒容:
“贾芹,你不要太过分了,本官好心好意邀请你进城,你却傲慢无礼地拒绝了,现在本官亲自来跟你商议对策,你还如此态度,真当你可以一个人剿灭所有反贼?”
贾芹丝毫不惧,厉色回应:
“好一个傲慢无礼!”
“魏相寿,到底是谁傲慢无礼了?我奉命前来解济州城之围,可你们倒好,一见反贼溃退,就急着来抢功,更甚至于阻拦我的人,差点让那贼首易军给逃了!”
“就算不论此事,说说你们在东山道干的好事,为了你们自己的仕途和颜面,一直不敢对朝廷说实话。”
“即便知道有反贼存在,也同样想要冷处理,不想给自己留下什么污点。”
“可结果呢?你身为东山道节度使,东山道数百万百姓的父母官,看到你治下子民举旗造反,你心里一点惭愧和愧疚之心都没有吗?”
“但凡你们还有一点点良知和敬畏之心,会有这么多百姓走投无路跟着造反?会造成今日这个境况?”
“我若是你,早就自裁以谢天下了,竟还有脸在这说本将军傲慢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