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贾母郁郁寡欢,没了往日那般气象,鸳鸯便想着去找林黛玉来,或许可以让贾母稍稍好一些。
进了园子,便来到潇湘馆,进来后,鸳鸯方知,林黛玉又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看着病倒在床上的林黛玉,鸳鸯满心无奈,自然也不好再提贾母的情况,只当奉贾母之命来看望她了。
林黛玉虚弱地看着她:
“多谢鸳鸯姐姐,回去替我答谢外祖母,就说我好着……咳咳……别让她老人家担心…”
鸳鸯听了,一时心颤,小声劝慰:
“姑娘安心休养,老太太那里,我自会替你说,不必担心。”
说着,转移话题,以免惹林黛玉更加忧愁,又见她满脸苍白,知道不能一直说话,得多休息,于是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
来到外头,鸳鸯拉住紫鹃问道:
“紫鹃,你们姑娘到底如何?怎么一下子病得这么厉害?”
紫鹃哀叹:“许是中秋夜里着了凉,回来后就不大好,到今日竟然……”
说着将一张帕子拿出来给鸳鸯看。
鸳鸯看去,只见上面点点咳血,神色大骇:
“这…这还了得?!”
“你可有去告知太太和二奶奶?”
紫鹃轻轻点头:
“去说过了,太太那里只说让我们姑娘多保重,吩咐我们好好照顾,二奶奶那里…”
“唉,如今府中上下,都没人再信她了,她也说不上什么话来。”
鸳鸯闻言,顿时明白了什么,忙问:
“可是没地抓药了?”
紫鹃接着点头:“嗯,去年开始,姑娘吃的参丸就断了,昨日去请来府中大夫,开了一张方子。”
“我东寻西凑,才凑齐药方里的药,可明天怕是…”
说到这里,眼中含泪,直盯着鸳鸯:
“鸳鸯,我正想着,是不是去找老太太说说,你既来了,我便问你,可去跟老太太说么?”
随着府中情况越来越不好,贾母年纪越发高了,王夫人便下令,让紫鹃等人,不必事事都去跟贾母说,以免引得贾母心烦或是恼怒,以致于身子不适。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紫鹃也不敢去跟贾母说林黛玉的情况。
鸳鸯自然明白其中的一些关节,跟着轻叹:
“二太太也是担心老太太操心太多,引起身子不好,你可知我今日进园子来是打算做什么?”
紫鹃听得一愣:“莫不是老太太她……?”
鸳鸯微微点头,将贾母的情况说给了她听。
“……我原还想着,让林姑娘出园子多陪陪老太太,开解开解老太太,却没想到,林姑娘自己也…唉…”
说到这里,只剩唉声叹气了。
紫鹃也满脸惨白,贾母这个样子,自然不敢去打扰,不然,引起贾母忧心,导致贾母犯病,那她罪责就大了,那时贾政王夫人定不会轻饶了她。
可是,林黛玉的药都配不齐了,还咳了血,急着医治,这让紫鹃一时心乱如麻不知该怎么办了。
鸳鸯看出她的担忧,抓住她的手,轻轻说道:
“我这些年也攒了一些体己,可拿出来,先替林姑娘抓来药。”
这话一出,紫鹃直盯她,紧紧抓住她的手,嘴唇哆嗦着:
“好姐姐…你真是菩萨在世,待姑娘好了,我定替她还你。”
说着,还要给鸳鸯行礼。
鸳鸯忙搀扶住她:
“好姐妹,你这是做什么,且不说你我多年姐妹,就是林姑娘,我们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如今这个样子,我又岂能忍心不顾?”
“你需要多少银两,亦或是缺了什么药材,只管跟我说!”
有贾芹作为后盾,鸳鸯说这话的底气十足,就像是一切都不成问题。
紫鹃听得热泪盈眶,哽咽着答谢:“好姐姐,多谢…多谢了!”
鸳鸯握了握她的手心,替她抹了抹眼:
“好了,没事啊,会好起来的。”
虽这么般说,可鸳鸯却觉得,林黛玉这个样子,怕是不大好了。
就在这时,只见贾宝玉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也不跟紫鹃、鸳鸯说话,直接进了里屋。
后边还跟着大丫鬟袭人,见她满脸着急,紧随其后。
“妹妹…呜呜…”
片刻后,里屋中,传来贾宝玉痛哭的声音。
紫鹃听了,神色大变,急忙走了进去。
只见贾宝玉坐在林黛玉床头,失声痛哭,林黛玉也是如此,哭成了个泪人。
紫鹃大骇,忙拉贾宝玉出去:
“好二爷,快别哭了,姑娘如今身子本就不好,不宜伤心,你这般哭,更让姑娘不好了,快出去吧。”
后边跟着来的袭人也忙上来搀扶贾宝玉,一边劝,一边拉他出去。
“宝玉…咳咳……”
林黛玉见状,想伸手,却使不出来力,一时动得太狠,急着咳嗽,紫鹃忙过来安抚她。
鸳鸯见状,摇头叹息,贾宝玉和林黛玉如何,她是一路看在眼里,说实话,林黛玉如今病成这个样子,在她看来,贾宝玉最少要负一半的责任。
只是作为丫鬟,也不好去管主子们的事情,只能帮着紫鹃安抚林黛玉。
安抚好一阵,林黛玉这才逐渐睡下去,紫鹃长松一口气,跟着鸳鸯出来。
贾宝玉这时已经被袭人劝走了,不过袭人却留下来了。
见紫鹃鸳鸯出来,便关怀询问:
“怎么样?林姑娘好些了么?”
紫鹃叹息摇头,又说道:
“袭人,你知道我们姑娘如今病重,你就该劝着宝二爷一点,刚刚你也看到了,宝二爷一来,我们姑娘必然落泪,她本就在病中,如此伤心难过,这病如何好得了?”
听紫鹃带着几分责怪,袭人也不在意,只苦着脸道:
“你还不知道我们这个二爷什么脾性吗?他发起疯来,谁能拦得住他。”
“自从得知林姑娘病了,每日三问,哪天不亲自来瞧瞧?”
“又知林姑娘的药还没配齐,他还亲自去找人要。”
紫鹃听后,沉默了。
要说贾宝玉对林黛玉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好,极为在乎,这个她没有理由反驳。
可是,多数时候,贾宝玉反而会让林黛玉更受伤,就如刚刚,好端端的,突然引林黛玉哭了一番。
本来这时候,林黛玉就要以休养为重,不能再过于悲伤哭泣。
虽然贾宝玉是一片好心,也是太过于担心林黛玉病情,才如此表现,可是,却反而让林黛玉更加伤心,甚至可能加重病情。
“这是二爷这些年攒的银两,他全部拿了出来,紫鹃,你拿去给林姑娘配药吧。”
这时,袭人拿出一个绣袋,交给紫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