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平十七年腊月,忠顺王妄想夺位,却被轻松识破,最终被斩首示众。
同时,在位十七年的靖平皇帝,也在太庙中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新年第一天,靖平皇帝生前就立下的太子礼章太子继位登基,改年号‘兴元’。
新皇登基,自然代表新的风向出现,也代表着,那些紧随礼章太子的大臣们,也随之成为了朝堂之上的主力。
就如贾芹,早早就成为了礼章太子看重的人,也早早地在太子一党中,确立了他的地位,无人质疑他。
后来,他还先后立下赫赫战功,从原本的默默无闻,到眼下,扬名天下,更是无人再质疑他的能力和地位。
也随着他被封为了勇冠侯,跟随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将领们,代替了原本的老旧勋贵,成了一派新的勋贵,自然以贾芹为主。
礼章太子对他向来重视了,如今自己登基为皇,便让贾芹进入了大都督府任右都督,拥有很大的兵权,在军中的权威,数一数二。
望都亭。
“冯老,您真的要走么?眼下太子刚刚登基,您可是最大的功臣,哪怕您什么都不做,也没人敢对您说什么的。”
贾芹看着冯钦星说道。
二人这时都站在亭子中,冯钦星眺望着远处的京城,听到贾芹的话后,洒然一笑:
“老夫心愿已经达成,自然应该满意离开,其实几年前,老夫就应该告老了,只是念及太子殿下,还未站稳脚根,老夫这才流连到眼下。”
说话间,冯钦星目光来到贾芹身上,满眼欣慰笑意:
“老夫一开始,很是担忧,毕竟朝局诡谲,旧太子被废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皇上、太上皇、老旧勋贵、忠顺王、潞王等…”
“无法预料此后会如何,没想到,就在这里遇到了贾大人你,从那之后,太子殿下的运势就越来越好。”
“到如今平稳登基为皇,也彻底掌控了朝政,不用担心顾命大臣、皇族长辈欺压新皇。”
“同时,也让老夫见证了一位侯爷的诞生,还是勇冠天下的侯爷,有你在新皇身边,老夫可以安心回家养老了。”
贾芹听得有些感慨,回想六年前,他和冯钦星初见时的场景,恍如昨日,真是时光荏苒。
迟疑片刻,长呼一口气,劝道:
“冯老,即便您不打算留在朝堂当中,也可以在京城享福啊,晚辈也可以经常去看望您。”
冯钦星笑着摆手:
“正所谓落叶归根,老夫在哪出生,自然就眼葬在哪里的,更何况,历来告老的大臣,没几个留在京城的。”
“老夫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是,京城就是一个权势场,哪怕老夫不在朝堂,也会牵扯到一些事情来,还不如乡下安宁,老夫如今也快古稀了,还是好好安度晚年最好,不要再折腾了。”
说着,又看向了远方的京城,喟然长叹:
“这座繁华的都城,见证了一代又一代的权贵崛起衰落,目视历朝历代的潮起潮落,在历史长河面前,所有人都不过是一粒沙尘而已。”
贾芹听了,一时有所感悟,此前荣国府倾覆,就是老旧的权贵衰落,如今多了他这样一个勇冠侯,未来同样会走向衰落。
老旧衰败,新贵兴起,似乎就是一个周期,权贵也好,还是王朝也好,乃至整个人类社会永远都无法摆脱这样一个周期和走势。
正如曹公所言: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
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
“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感慨唏嘘了好一阵,贾芹朝着着冯钦星拱手:
“冯老激流勇退,丝毫不眷念权势,晚辈佩服!”
“若您不嫌弃,晚辈愿献曲一首,以示对您的敬佩之心。”
冯钦星听了,眼神微亮:
“好啊,老夫也好久未听到你演奏了。”
说着,贾芹请冯钦星坐下,同时拿出了笛子来,酝酿了一下后,开始吹奏。
既然冯钦星已经想好了要回家颐养天年了,贾芹也不打算再多劝,这时便用一首相对温馨和煦的曲子来表明祝福之意。
贾芹吹奏得用心,冯钦星也听得认真,二人都没察觉到,亭子中又来了一个人。
待一首奏罢,贾芹这才发现,妙玉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亭子中,而且泡好了茶。
“侯爷,这位大人,若是不嫌弃贫尼的茶水,但请饮一杯润润喉也好。”
说话间,妙玉给二人一一递上茶杯。
贾芹顺势接过:“多谢。”
他发觉妙玉似乎有某种变化,可是具体什么变化,他也说不上来。
冯钦星接过茶杯的同时,也发觉了贾芹和妙玉似乎相熟,便好奇打量了妙玉一眼。
见妙玉年轻貌美不说,而且气质独特,虽身着尼姑装,却是带发修行,很是特殊,不由有了一些猜测,一边喝茶一边夸赞:
“没想到,在这郊外,还能看到如此特殊的女尼,难得啊,贾大人,你们这里可真是了不得。”
妙玉平静回应:
“您老说笑了,妙玉不过就是山下水月庵中的一个普通尼姑而已,何来您说的这么好。”
“好看也罢,丑也罢,终究不过是一具皮囊而已,心灵若是好,再丑的人,也是美的,心若恶,再美的人,那也是丑的。”
冯钦星愣了一下后,拱手回道:
“阁下好见解,倒是老夫着像了。”
妙玉直言不敢,又给冯钦星福礼。
贾芹听着,只觉得妙玉算是彻底看破了一些,了却了尘缘,变得超脱淡然了起来,再无此前那般刻意自尊自贵。
一时倒也觉得,对妙玉来说,或许还是一个不错的结局,毕竟就算是嫁了一个如意郎君,也总归会有各种各样的烦恼。
如今彻底遁入空门,了却尘缘,一心向道,没了红尘间的烦恼忧愁,再不用顾忌他人的喜好,何其的轻松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