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委曲求全的时候才能展现智慧，才能展现出人的本性。英国首相威廉·皮特的反应足够快，急中生智的走到自己家的王储身边：“殿下，我们交换一下位置吧，我不是皇室成员，不代表皇室。“我以反明同盟主持者的身份，坐在这里就不会有麻烦了。”威尔士亲王没有多想，而且顿时恍然大悟，心中感慨自己家首相真的靠谱。两人马上交换了位置，然后皮特微笑着对着朱简烽拱了拱手，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上。朱简烽只是安静的看着皮特，甚至还回了一个非常寡澹的笑容，没有表现出是什么特殊的反应。其他的反明同盟代表，看到这边似乎就这么结束了，有点疑惑的同时也松了口气。不管过程怎么样，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与此同时，在大明主要代表团后方，随从、幕僚、文书人员的位置上，也有人在关注这边的情况。林则徐有些不太相信的看向牛鉴，趁着现场生意杂乱的时候小声议论：“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九殿下真的没有准备任何后续手段？”牛鉴同样有些不解：“感觉不应该啊，但是……似乎九殿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我只能想到一些小手段，比如让仆人准备个口罩……”林则徐愣了一下：“口罩？准备它做什么……哦……你是说体臭？”林则徐说到半截就反应过来了，口罩是世祖皇帝陛下的日常小发明，放风防寒还能稍微避避味道。而泰西人恰好都有体臭，有体臭的人的比例，比大明这边没体臭的还要多。这是大明普通人歧视泰西人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也是普通胡姬和白奴的价格普遍较低，经常卖不过中上等的南洋姐妹的原因。很多人就是接受不了他们身上的味道。养一两个专门赏玩还行，可以每天早上洗一次澡，半天下来不会有明显的感觉。用之前再让对方专门洗个澡，就基本不会过影响使用了，刚刚洗过之后还有一丝香气。因为化学原理上讲，很多臭味稀释之后就会变成香味。所以乾隆专门给香妃修了浴室……胡姬和白奴如果用作服侍主人的婢女，或者是干杂活的婢女，连续几天不洗澡，那味道就可很重了。有些人会用香水压制，但是混合之后的味道，大部分大明士族难以接受。传统的大明贵族和精英们，普遍都喜欢清澹的风格，日常都是用香囊熏香，而不是把香水撒在身上。大明人不得不跟泰西人打交道的时候，有些人会故意准备个口罩带上。如果是泰西的贵族和精英，见面之前对方多半会先洗澡，实际上几乎闻不到味道。如果是泰西的底层和劳工，那就算是带上口罩也没用。这个口罩的实际效果比较有限，但是精神安慰效果很不错，同时给对方的打击也很明显。大明人当着其他人的面在鼻子面前扇风，以及见面莫名的主动戴口罩，都已经成了公认的侮辱性动作。但是对方还都无能为力，因为大明人真的没有味，而他们是真的有臭味。他们要是三四天不洗澡，味道都能追上大明人半个月的效果。所以牛鉴想到了准备口罩，等皮特坐下的时候主动扇风然后戴口罩，这样故意气气对面的皮特。但是现在朱简烽没有这么做。所以林则徐和牛鉴都是有点疑惑。然后牛鉴就颇为感慨的说：“可能是以殿下的身份，还不屑于故意那么做吧，除了让对方心里难受没有太明显的效果……”林则徐轻轻点头，然后陡然想到了什么：“不屑于那么做？殿下的身份？我好像……我好像明白了。“我们可能还是肤浅了，现在他们两人这个情况，殿下根本不需要有别的动作。“两人现在这么换位之后坐下，让皮特这个首相坐在威尔士亲王前面，应该就是殿下的目标。”牛鉴也是聪明人，被林则徐这么提醒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由得微笑点头点着头：“真的是妙啊，现在看上去似乎完全没有问题，现在两人甚至可能还在庆幸。“但是，他们很快就会意识到，其他的所有王室代表，都是坐在自己国家朝臣前面的。“皮特他作为一个臣子，现在坐在了英国储君前面，还是在这么正式的场合。”林则徐也笑着点头说：“对，这就像你我坐在了大食王殿下的前面，参加世界上最高级别的会议。“但是等到会议结束了之后，等他们意识到问题的时候，那就越想越难受了。“威尔士亲王自己也许能够当作没发生，但是皮特自己就会担心受到猜忌。”牛鉴有些幸灾乐祸的说：“我觉得，以后这对英国君臣之间的关系，可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变化了。“这个皮特也是个能臣，这么的年轻就身居相位，但可不是什么好事。“特别这个过程，可以称之为‘君臣易位’……“对，就是君臣易位，我现在文思泉涌，迫切的想要写一篇评论去投稿。”林则徐也是被牛鉴发明这个词吓了一跳：“你这……这真的是诛心之论啊，不过九殿下应该已经安排好了，咱们就不好掺和了。“咱们现在可是大食王殿下的幕僚，直接给九殿下建言可不好……”牛鉴立刻反应过来，然后颇为遗憾的想要摇头，不过还没摇完就立刻反应过来：“咱们可以回去之后跟咱们殿下讨论，让殿下去提醒一下‘君臣易位’这个词，我觉得大有可为。”林则徐这下子没有再在于，立刻表示了赞成：“善。”就在这时候，众人都听到噗呲一声响，同时被光芒闪了一下。大家陡然意识到，这是有人拍了照片！林则徐的表情顿时就更加精彩了：“这下好了，永久定格了，照片配上专门准备文章，投到英国国内的报刊上去……”牛鉴低着头有些眯着眼睛说：“如果我们大明再给予皮特先生格外的礼遇……”林则徐眼皮微微抖动，对自己同僚的想法只给了两个字：“大善。”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牛鉴和林则徐在讨论着针对威廉·皮特的计谋，但是当事人却暂时仍然没有意识到任何问题。威廉·皮特和威尔士亲王，各自带着庆幸的心情坐下之后，现场的其他代表也都已经落座了。面对大明准备的照相人员，泰西各国代表没有什么反应。这种重大的国际活动，拍几张照片完全正常。而且照相机的闪光灯效果，让现场终于完全安定下来，然后下意识的看向上方的朱靖垣。等着朱靖垣开口说明所谓罗马天命后继的评选规则。几个年轻王子是真的想听听朱靖垣的意见，朝廷的代表和几个年长的王室代表则是担忧。担心朱靖垣再提出让人难以化解的问题。同时也在准备着，想办法化解这个罗马后继筛选，让这件事情办不成或者有名无实。朱靖垣一直在观察泰西皇室代表们的反应。自己九叔朱简烽对阵英国威尔士亲王之后，并没有打消自己调动起来的对罗马向往。甚至可能还再次增加了幅度。因为朱简烽不是单纯的找威尔士亲王的麻烦，而是用了罗马皇室的名义来质问对方。让威尔士亲王自行退避的。其他的王子们看在眼里，可能会理所当然的想到，就是因为不是真正的罗马皇室，所以才会被呵斥。如果他真的是罗马皇室代表，就直接坐在朱简烽对面了，而不是那么弱视的躲避。如果自己是罗马皇帝的代表，自己就直接做到朱靖垣身边了。在威尔士亲王和威廉·皮特交换位置之后，朱简烽也没有多说任何的废话，就静静的看着了。自己九叔的反应，让朱靖垣稍微有点意外，不过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朱靖垣本来就当那是添头的。现在这点小小的事件正式结束，朱靖垣稍微酝酿了情绪，用似乎有些无奈语调说：“在我看来，评判所谓罗马后继者的标准，说复杂的话真的非常的复杂。“可能需要从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各个方面去探讨，甚至可能需要去发掘历史的真相。“但是说简单的话，其实也非常的简单，只有四个字：参考大明。“看我大明在神州的地位是怎样的。“上承汉唐，下拓万疆，四夷宾服，文明盛昌。“我大明时神州大陆的唯一主宰，是神州周边各国的唯一宗主。“华夏就是大明，大明就是华夏，毫无疑问，不需要解释。“无须任何前缀，不存在什么东西、神圣之类的区分。“只要某个罗马能够能做到这一点，那当然也就是真正的罗马继承者了。“但是这在泰西……显然是不可能的。”朱靖垣说到这里，表情和语调，都变得非常的“惆怅”。显然是非常的笃定，也非常的遗憾，认为像是大明这种程度的罗马后继，已经不可能出现了。几个年轻王子看着这个情况，都是稍微有点迷茫，但是也生出了几分逆反心理。你觉得不可能，那我们还真的得试试了啊！几个国家的朝廷代表表情古怪，一时间分不清朱靖垣是真诚的惆怅，还是单纯的在演戏。如果是演戏的话，一个十五岁的大孩子，能演的那么的自然？如果是真心的，你为什么那么在意罗马？关键是无论是真的，还是在演戏，你照搬大明的标准来选罗马后继，那真实把人往进死胡同里面赶啊。那就是要完全统一欧洲，或者把所有欧洲国家变成附庸，才能变成所谓得罗马后继？但是那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欧洲人都打了上千年了，都没有打出结果，怎么可能真的打出罗马来。其实朱靖垣的表现是半真半假的。主动进入各种策略游戏中，罗马这个国家或者阵营的控制者的身份。再搭配临时性的精神罗马人心态，想象已经不可能复活的罗马，那惆怅的表现就非常的自然了。惆怅完了之后，朱靖垣觉得自己给出了标准了，后面让那些“罗马”王子们自己去脑补就行了。如果自己过多的继续强行灌输，未必能起到什么好的效果，反而可能拉起他们的警惕性。所以朱靖垣说完就站了起来，表情颇为“暗澹”的吩咐说：“今天要讨论的会谈场地布置和座次，以及罗马后继的判断规则，现在都已经确定下来了。“接下来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接下来我会让皇庄准备宴会，让所有与会者都来参与，让大家互相认识一下。“然后就该开始真正的会谈了，具体的消息等皇庄的通知吧……”吩咐完了之后，朱靖垣直接往文华殿外面走，关天培立刻带着护卫根上。两个幕僚看到之后，也立刻跟了出来。出门之后，两人就马上把自己的思路和猜测，都跟朱靖垣讲述了一遍。朱靖垣听到半截就清醒了，精罗心态一扫而空：“好家伙，我这九叔也太尹恩……太有想法了，这个‘君臣易位’也真的是诛心啊。“去写文章，九叔他那边有准备，咱们自己未必不能同时去做。“记得文章不能只有一种，要有看似客观报道，实际点出了重点的报道。“还要有专门走阴谋论方向的分析，发给不同的风格的报纸，两位先生分头去准备，“对了，通知广锐……接下来的宴会，给皮特先生一个好位置。“排在我和九叔之下第一人，排在威尔士亲王之上。“反正已经排在威尔士亲王之上一次了，也不担心再有第二次了。”林则徐是一本正经，牛鉴就是笑吟吟的，两人同时答应着，心中开始构思怎么写文章。跟在旁边护卫的关天培，旁听了三人的对话之后满脸惊愕，心中暗自感慨：“你们这些文人真的是太阴险了，以后得少跟他们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