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野心中一跳,皱眉问道。
“结果呢?”
店小二道。
“永盛帝勃然大怒,但怒火却是冲向九千岁。”
“命人扒了九千岁裤子,亲自动手杖责五棍!”
王虎撇嘴。
“才五棍?”
他心想敢惹嫂子,打个五十棍也不多。
店小二摇头。
“这您就说错了!”
“永盛帝是大武师修为,用了全力,当场便把九千岁打得腿骨断裂,晕死过去,几个月下不了床。”
“而且有只膝盖被打成了粉末,从此九千岁成了瘸千岁!”
“你说,这长公主是不是比九千岁还厉害?”
王虎:“乖乖,如此说来,这长公主能当个九千九百岁!”
他心想大嫂都如此权势了,那自家大哥和大嫂以后谁说了算?
大哥只是个千岁王爷,看起来要差许多了。
不过修仙中人求长生,得神通,莫说一个千岁了,便是万岁也不算什么。
反正大哥这个千岁可是砍过老万岁的脑袋的。
店小二摇头。
“当不了,镇西王十年前就失踪了,长公主坐镇顺和城,等一切稳定下来,便去寻那王爷去了,至今未归。”
“这事情整个燕国都知道,因为永盛帝要给顺和城指定世子爷啊,闹得沸沸扬扬的!”
“镇西王和长公主无子嗣,如今二人又近十年未归。”
“顺和城总不能一直无主吧?”
路野一笑,眼睛中闪过寒光。
“让我猜猜,这世子人选不少吧?”
这永盛帝怎么想起指定世子呢?
她这么做,不就是将之前所有恩宠示好收回吗?
闯破天的死她不怕吗?
还是说,如今补上了宫中修仙者供奉这一环,有恃无恐了呢?
店小二摇头。
“何止呢,好多!”
“不过最重要的只有二人。”
“一是永盛帝的干侄孙,九千岁的亲堂侄曹水!”
“一是镇西王的同宗侄子,路三通,当初被长公主收养做了过继子。”
王虎,张存义愕然,转头看向路野,路野自己也瞠目结舌,等等,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便宜侄子来?
路野一挑眉毛。
“怎么我听有人传言,镇西王是流民出身,全村逃荒,只活下他一人呢?”
“又哪来的同宗侄子?”
店小二摇头道。
“客官你有所不知。”
“镇西王以前确实是流民出身,同村死得只剩他一个!”
“可他隔壁村里同宗路姓没有死绝啊!”
“那路三通的爷爷和镇西王父亲是亲兄弟,当然是同宗了!”
路野懵了。
他回忆下前身的记忆。
咦……
还真是这么回事。
当初原主的父亲和兄长翻了脸,被分家赶了出来。
若那路三通当了世子爷,这要让原主父亲地下有灵得知了,心态不得大崩特崩?
感情好不容易路家出一个王爷,最后给比仇人还可恨的兄长做了嫁衣裳?
曹水是瘸千岁的侄子,这路三通是仇人亲戚的种。
哪个也不是好选择啊!
再说了,自己是失踪了,可这不就回来了吗?轮得着两个人争世子位?
永盛帝这是翅膀硬了,觉得再不怕一区区宗师刺客了吗?
当初因为她害怕,厚赏长公主一脉,给王爵给封城。
如今她换了想法,只要流露出一个意思。
那因为潘芙蓉断一条腿的瘸千岁还不像疯狗一样扑来?
那什么侄子曹水便是投石问路。
总之,对顺和城中原女营中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若不是自己及时回来,顺和城危矣。
听店小二介绍完,路野,王虎,张存义脸一下黑了下来。
“你下去吧!”路野挥手,没了听他说话心情。
“咦?”店小二眼神模糊几下,恢复了清明。
总觉得头有些晕,口干舌燥,心跳加速,好似自己在这包间里呆了很久说了很多话似的。
“赏你的……”王虎一弹指,一锭银子落在店小二怀内。
他大喜千恩万谢下去,也顾不得异常了。
路野,王虎,张存义互相对视一眼,他们三人早有默契,转了话题,不再提及永盛帝和长公主诸事。
戚芳芳毕竟是个外人。
四人包间里享用一番,再次踏上返程。
一日后。
旷野中,诸人停下,都仰头看天。
戚芳芳抓着一指针样式法器,上面一直有暗淡光芒在闪烁。
这种法器是一对,另一只法器留在族中。
没什么攻击防御能力,却能在千里外指向另一持着法器人方位。
戚芳芳几日前通过坊市便给自家家族传递了消息,戚家本身便是凌云宗下一大修仙家族。
如今,却是族中人来接她了。
天边一道遁光转个弯直接降在大地上,一个白胡子老道从中走出,身上带有筑基修士庞大威压。
“三哥……”戚芳芳急着奔了出去。
“十八妹……”戚老道颤呼一声。
路野:“……”
家族大了,真是活久见。
外人看来这是一对爷爷孙女都信,谁能想到居然是兄妹?
“三哥,祝贺你,十年前你还只是练气圆满,没想到终于突破筑基关了!”
“只是,我几年前便传了信息,为何一直无人寻我?你可知我在山上过得多艰难?”戚芳芳眼含泪水,似有抱怨。
戚老道摇头传音道。
“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你不知道,失踪前后,咱们家老祖正好外出寻宝,和人斗法重伤而归,到如今闭了十年死关,还未出关,生死未卜。”
“家里只有二筑基,不能轻动。”
“也就我年龄近百,最近突破筑基,无甚晋升潜力,才能出来接你。”
“倒是你这十年,真受苦了!”戚三哥盯着戚芳芳的面具,一脸心疼。
坊市店铺中传回来的消息,他已知这十年戚芳芳是如何熬过的。
戚芳芳听闻老祖出事,脸色大变。
自家老祖居然重伤闭了死关?
该不会死在里边吧?
若老祖死了,那自己的婚约还有效吗?
她脸色阴沉,知道如今不是详谈的时候,引了三哥走过来,将戚三哥和路野等人相互引荐。
双方行礼。
路野等人拜见筑基前辈,恭敬有礼。
戚三哥感谢众人对自家十八妹一路照顾。
“路兄……”戚芳芳对众人行礼,“咱们就此告辞!”
“我在凌云宗等着各位!”
她将那对指针法器留下,说明用法,方便日后几人相见。
路野看向张存义,张存义便言若戚小姐有了孤山派的准信,便派人往顺和城铁弓坊送信给馆主。
大家就此告别。
云端上。
戚三哥不复刚才和煦容貌。
“小十八,你在魔门中当了十八年弟子,刚才为何不让我动手灭了他们?”
“有你这些同门在,你还要将他们介绍到不远处孤山派。”
“这名声怕更不好听,将来有人会时时以此抓你的痛脚!”
“你的婚约恐怕未必顺当。”
戚芳芳道。
“三哥,老祖安,我的婚约便无事,哪怕我当了十年魔门弟子。”
“老祖若不在了,我便是没有毁容,国色天香,除魔卫道,也当不了那人道侣。”
戚三哥扭动脖子。
“那也能做一分是一分!”
戚芳芳无奈直说。
“三哥,我和你说实话,我怕你真动起手来,死在那姓路的手里。”
那豹女大妖真的是受伤不济吗?恐怕未必。
即便是真的,戚芳芳也不敢赌。
戚家再死不起一个筑基了,凌云宗内倾轧暗斗,戚家若势弱了,再难翻身。
戚三哥。
“……”
“十八妹,你是不是看上姓路的小子了?”
这次换戚芳芳无语了。
地下。
众人看着戚芳芳和她三哥离去。
“大哥,”王虎道,“这戚芳芳人跑了,不会捣鬼吧?”
“哪怕她介绍不成呢,别使坏就行。”
路野摇头道。
“她沦落鹰坠峰十年,差点死在那里。”
“家族中必定出了变故,那金丹老祖是什么状况还未知呢。”
“她若敢翻脸,需掂量掂量我的手段。”
“走,回顺天城,看看如今王府到底归了谁?”
蜀赤土在边好奇道。
“大哥,那王府归谁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路野微微一笑。
王虎弯腰拍拍蜀赤土肩膀。
“四弟,好叫你知道。”
“站在你面前的大哥,流民出身,先做郡马,后做驸马……”
“闯皇宫,斩皇帝!”
“便是那镇西王!”
蜀赤土目瞪口呆,原来路大哥未入道就这么猛。
张存义笑道。
“走吧!”
“回去让大哥也给你封个官,管理全城的猫儿!”
几人说笑,施展遁光一路远去。
“大哥,”王虎看路野眉头紧皱,“你别担心嫂子了。”
“她寻你不见,也一定会回到顺和城。”
“总有相见的那一日。”
路野轻轻点头,心中却在想――芙蓉啊芙蓉,你如今又在何方呢?
几日后。
顺和城城门下。
两路人马,一要进城,一要出城,顶在一起。
要进城的那队人马前面,有一青年公子,鲜衣怒马,头戴银冠,面容还算俊俏。
不过他习惯瞥着看人,颐指气使,使人感官不佳。
他此刻正怒喝一声。
“混蛋,快快让开!”
“老子的叔叔是九千岁,干姨娘是当今万岁!”
“这顺和城也马上是我的!”
“你们不想活了吗?”
他正是九千岁大太监曹清的侄子,曹水。
要出城的那队人马,当先簇拥的是一玄衣青年,身高力壮,满脸横肉,一双三角眼凶光乍现。
“呸!”
“我才是路家世子!”
“这顺和城和你曹家有什么关系?”
“你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
“什么九千岁,不过是个瘸千岁罢了!”
“别忘了你那叔叔因为什么断的腿!”
此人正是潘芙蓉为路野收的过继子路三通,一看也不是善茬。
曹水一听路三痛辱及自家叔叔,大怒!
他在帝都中都是横行霸道,百无禁忌,号称净街小霸王!
在这偏僻城池中居然让人当面辱骂,还骂了自己最尊重最敬佩的太监亲叔叔!
叔叔无后,拿他当亲儿子养!
还费尽心思给他争取到一个当王爷的机会,虽然要改姓认个不知死在那里的倒霉鬼当爹。
可这是世袭的王爵啊!
认个爹认祖宗算什么?
眼前这厮要抢自己的王爵,还辱骂叔父,这能忍?
“给我打!”
曹水厉喝一声,手下纷纷涌出,拿起棍棒便向前砸,好在他们还有理智,没有拔腰间长刀。
对面路三通也不示弱。
“将这些帝都来的狗腿子赶出去!”
他身后也涌出一波人来,这些人准备的也是长棍,没动腰间开刃兵器。
两波人马就在城门洞附近战成一团。
要知道,随着天下安定,城门附近也是繁华所在,有许多人依此立了摊子做买卖。
如今两波人动起手来,棍棒使足了力气,许多人被打得头破血流杀红了眼,捎带不知道干翻多少周围的摊子。
许多百姓哭爹喊娘向四处散开。
曹水和路三通倒是被自家手下护在核心,未受一点伤害,二人全部精力用在喝骂上!
“打打打,打死人本世子兜着!”
“给我杀,出了事有我叔父做主!”
城门附近一片混乱。
“住手!”
眼看这里乱成一团。
城门上一小将带着兵丁下来弹压。
他声音隆隆,年纪轻轻,已经有深厚武道修为。
只是场中人乱战一起,并无人听他的。
“嗯?”
小将皱眉,伸手向旁边侍卫道。
“拿我的无头箭来!”
侍卫急忙将一箭袋送上,只见这里面所有箭支都取了铁箭头,前面浑圆。
这小将弯弓搭箭,他双臂远超常人,使大弓,箭弦上却是同时搭起了七支长箭。
嗡!
长箭离弦而飞!
其中两支射向曹水和路三通的坐骑,另外五支射向两波人冲锋在前的几名钢骨武师头目胯下坐骑。
咴嘞嘞……
几支马突然被无头箭击中,中处立刻青肿一片,它们受惊长嘶扬蹄。
噗通噗通。
几人摔下马,包括那曹水和路三通。
好在这几人都有武道修为,翻身躲过马蹄践踏,不过人人都吓了一跳。
射箭小将趁机带队冲进二者之间,大声道。
“我乃顺和城北门守将!”
“尔等阻塞城门,械斗扰民,速速分开!”
曹水爬上马指着这小将大骂。
“好,我记住你了,北门城守是吧?”
“等我当了王爷,第一个便要砍你的狗头!”
他带人悻悻离去!
“走,北门进不去,咱们走其他门去!”
“我就不信进不了这顺和城。”
另一边。
路三通走到那小将马前,冷笑一声,突然拔剑。
寒光一闪而过,直奔那小将胯下爱马。
小将猝不及防,急忙一牵缰绳。
那马躲过杀招。
空中鲜血四溅!
只见路三通一剑斩到底,却将小将胯下坐骑长耳削断。
“世子……你……”小将翻身无事,可见自己爱马受伤大怒。
若不是他避得及时,这匹马现在已经尸首两处了。
小将气得手抖,却强忍没有发作。
“呸!”路三通吐一口唾沫,使马鞭狠狠挥下。
啪!
这一鞭打在小将头盔上,鞭梢向下,在那小将脸上一蹭,擦出长长红印,差点打在其眼睛上。
“你……”小将勃然大怒,手按在腰间剑柄上,却没有拔出。
“你什么你?”路三通丝毫不惧,向前走一步。
“我是长公主过继的世子,城中上上下下都知!”
“你不过是我父亲义弟的儿子!”
“看得起你喊你一声兄弟,看不起你你不过就是个家仆!”
“让你当城守是抬举你,还真把你当个人物了?”
“范不中真是老糊涂了,怎么选你这么个玩意来看门?”
“看门便要有看门的觉悟,你只是我路家的狗!”
小将气得全身发抖,一声喊拔出剑来,却不知劈向何方。
路三通冷笑一声,对着手下一挥。
“兄弟们,走!”
“换个门,继续堵,今日必不让那阉狗进城!”
他带着属下呼啸而去。
小将气得一掌将剑折断!
“引狼入室!真是引狼入室!”
“这路三通如此歹毒,当年被收养年纪小小,乖巧可爱,懂得晨昏定醒,蒙骗了长公主!”
“谁知道他如此狼子野心,全是装的!”
他旁边有一少年侍从过来,长得唇红齿白。
“张彪,慎言!”
张彪扭头看向他,气不过道。
“都这样了,还慎什么言?”
“不举,人家刚才可是连你爷爷一起骂了!”
那名为不举的少年摇头。
“我爷爷是该骂,当初收养路氏族人的主意便是他出的……”
“只是他也没想到,长公主急着去找王爷,也离开了。”
“那路三通成了小主子,不服管教,却亲近他原来亲族,被养歪了。”
“我爷爷也恨啊,现在都气病了。”
张彪气急道。
“什么叫养歪了?他本来就不正好吧!”
“如今前有狼后有虎,都争这顺和城,我们该怎么办?”
“你倒赶紧让你爷爷出个主意啊!”
“再闹下去,咱们老女营反倒要被赶出城了!”
不举摇头。
“难办……除非王爷或长公主能回来一个!”
张彪绝望闭眼。
“两人一前一后出走,要回来早回来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算了,我还是找师爷去。”
“管他这两个废物哪个当了王爷,我这劳什子北城城守不当了,带铁弓坊另寻去处!”
二人满腹牢骚,干气却没办法。
空中云团上。
张存义盯着下面那脸上被打了一红鞭印的年轻人手抖。
“彪儿……”
王虎大赞。
“三弟,十年多不见,你家娃儿长得比你都高了!”
“快看那么长的胳膊,一看便是你的种,错不了!”
“那不举就是范不中老头的孙子吧?”
“也长这么大了?”
“眉清目秀好相貌!不知道现在中了秀才没?怎么穿身铠甲,也从了武了?”
路野拍拍张存义肩膀。
“三弟,那小子抽了侄儿一鞭,我给你一交代!”
他又看王虎喋喋不休还在给蜀赤土科普下面几人,耳朵烦,对王虎道。
“二弟,你只看到下面几个稚子都长大成人了。”
“你有没有想过,红姐如今长成什么样子?”
滔滔不绝的王虎突然一呆,啊一声惨叫,施展遁光向城主府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