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
桥北区南部,靠近码头附近,有五个人被用麻袋套着脑袋。
他们跪在地上,膝盖前木条板下就是流淌的河水。
几人双手被绑紧,每人的头上都顶着一个啤酒瓶。
随着最后一个酒瓶被摆正,菲奥多给自己的手枪上好了子弹。
“听着。
酒瓶只要落地,人就得死,懂吗!”
金发碧眼的男人向几人嘶吼着,他内着西装,外披大衣,乍一看有股贵族气息。
一阵呜呜呃呃声传来,让菲奥多非常满意。
他喜欢说话时被人尊重。
而聆听人说话后有回应,是最基本的尊重。
“...”
“现在我要进屋子里,谈些正经事。”
“每一刻钟,我就会出来一趟,随便对着酒瓶开枪。”
“如果我射中了,那么那个人和我的债务就会一笔勾销。”
“如果没射中...”
“那就算他倒霉。”
呜呜声又依稀传来。
“妈的,没让你们出声!”
砰的一声,菲奥多向附近开了一枪,跪着的几人不免强忍住了呜咽。
“哦,放心...我枪法很准。”
“就算再站远三十米,我也能精准地打碎这些瓶子。”
“...”
“菲奥多!”
一旁的屋子里推开小门,有人探出身,用嘶哑的声音叫喊着。
菲奥多应了一声,让身旁的几位黑衣人看守着这些顶瓶子的家伙。
他踩着吱吱呀呀地受潮地板,走向小屋。
“...”
“所以说那个拳击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屋内灯光明亮,有四個穿着黑色外套的人正在玩着二十一点。
几人头发梳得油亮,穿着得体,皮鞋讲究,嘴里抽着雪茄,显得非常有上流范。
就连牌面上的筹码,都是找人用纯金订制的,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四人都是邓普公会的高层。
他们每人都是执掌数百人的狠角色,其中就有三位公会角头和一位公会军师。
说起这四人,那可是在桥北区,平民百姓连提都不敢提起的人物。
他们绝对称得上邓普公会立足于桥北区的狠辣招牌。
四人各有所长:杀人、放火、劫掠、敲诈...
每个角头都有自己的专属业务,做事狠毒干脆,不留余地。
其极其专业的组织性,让不少流氓悍匪为之折服,宁愿肝脑涂也要跟着他们做事。
“你说那个什么...卢茨·高鲁?那个巨人?”
“对,就是那个高个子的怪胎。”
“妈的,看得我瘆得慌,这怎么长的这么高。”
“...巴斯潘,诋毁别人你也不会再长个了。”
“上面不会,下面也不会。”
“但你可以横着长,就像你现在这样。”
“...”
“去你妈的费佛,先管好你那张小儿麻痹的臭嘴。”
一胖一瘦的两个人在台桌上呛着嘴,没说两句又笑起来。
两人分别是胖子巴斯潘和瘦子费佛,一个管地下彩业,一个管地下娼业。
包括要债放债、逼良为娼、暴力恐吓...这都是两人日常最不起眼的业务。
菲奥多从两人身旁拉出一把椅子坐下。
“哦,我到二十一点了,哈哈,运气真好。”
在菲奥多身旁的,是大油背头,留着粗犷一字胡的男人,狗脸托德。
他左脸上有个显眼的黑色疣子,牙齿外凸的厉害,说话总喷唾沫。
是邓普公会里专门负责脏活的狠人,被誉为‘邓普大砍刀’。
“...”
“你呢,要牌吗?”
发牌的正是邓普公会的军师,邓普公会的二把手,希提斯·巴萨。
他鬓角灰白,长相稳重,是屋里几个人里最像一位正经绅士的。
作为老邓普的传话筒,他有调控整个公会资金和运营的能力,是公会的大管家兼军师。
希提斯·巴萨可以说是老邓普的心腹,邓普地下秩序的代言人。
而老邓普现在已经不出面这种会议了。
他有更重要的事在做。
“说正经的,这人在码头工作。
码头那帮人怎么会发现不了这个怪胎。”
“毕竟...他那么高,怎么掩藏自己呢?”
矮胖的巴斯潘又抽了一张牌,数字加起来是16,他无奈的停牌。
“人要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自然有千百个办法。”
“比如驮着背什么的,”
瘦子费佛不在意地比划了两下,有样学样。
“你都不知道,这人在码头干活时。
常常把自己弯的跟个煮熟的虾米一样。”
“噗哈哈哈,傻逼工人样!”
周围几人哄笑起来。
“可为什么呢?
他打拳不是挺厉害的么,为什么藏着自己?”
菲奥多还是不明白,有能力的人,为什么要把本事掖着藏着。
“额,谁知道呢?或许他身上也有赏金”
“没准像我一样,之前是个抢劫犯?”
狗脸托德把筹码拢到胸前,不在意的说。
“你那是强奸,抢劫不只是你的爱好么。”“哈哈哈...”
“...反正这人就是被发掘出来了呗。”费佛捏了捏黄金做的筹码。
“再加上咱们又知道,他家里还有个行动不便的老人。
多好的把柄。”
“总之这个人现在归咱们管了。”
胖子巴斯潘挥了挥手。
“在意这种小喽啰干什么,能给咱们赚钱不就完了!”
“就是,还有把柄在咱们手上,而且他就一个人,也没什么背景。”
瘦子费佛也随着附和着。
“对了,你派人盯着他了么,菲奥多?”
狗脸托德瞥了眼他,似乎对整个事不太上心。
“嗯,我派我侄子小墨镜去盯着了。”
“那小伙脾气暴,干事狠,让他盯个小喽啰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哦,小时候我还抱过那小家伙呢!
他都长这么大了?都能自己带人了?”巴斯潘插了一嘴。
“马马虎虎吧,我把他当干儿子来培养。
不过他还是嫩了点,枪法太差。”菲奥多捏了捏鼻子。
“对了,伱们确定这老板还赔的出来吗?”
菲奥多看着周围几人,他们没有理会,似乎没把这当问题。
只有希提斯发完牌看了眼他。
“放心,这赛场老板还有几处祖产,是个贵族后裔。”
“...您调查过?”
“废话,在咱们的地盘上开了家拳击馆,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我当然要看看他有几斤几两了。”
“...”
狗脸托德用手把黄金筹码一个个摞起来,直言道:
“呵呵,贵族的小子们都是孬种。”
“我就抢过不少,屁都不敢放一个。”
“不过贵族女孩挺不错,白。”
瘦子费佛搭话,把手牌停在17点。
“...不,我听说这人有点东西。
好像是什么...战场英雄,还得过两枚勋章呢。”
“小十字花勋章,说实话我还挺想要一个的。
五六年前上过报纸,我在监狱里读过。”
“当时风光无限啊,好像还是皇室贵族给颁发的勋章。”
“...”
胖子巴斯潘点点头,把外套敞开些扇着风。
“那都是哄小孩用的把戏。”
“他要是真有什么本事,早就该坐在咱们几个的身边了。
人不够狠又不够坏,谈个狗屁本事。”
“你看战争过去了这么久,哪还有人记得他们?
我也当过兵,怎么没人给我整点什么勋章?”
“都不实在,不如给钱。”
菲奥多没忍住,差点笑出来。
“炊事兵...也能得勋章?”
“除非菜做得能让首相大人把盘子舔干净,一点油都不剩。”
“可你做的那猪食...
连我家的狗都不愿意吃!”
“哈哈哈哈哈!”
几人哄笑着,希提斯用手比划了两下,开了牌。
点数停在二十一,胖子和瘦子立马就不笑了。
他们牌不好,赔了。
“...”
“好了,说正事吧。”
希提斯看向四人,把手里的牌扣住。
“先说小事。”
希提斯的目光看向窗外,狗脸托德随即意会,点了点头。
他向外吹了声奇怪的口哨。
咔嚓。
窗外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渣子在木板上零落一地。
紧接着就是‘砰砰砰’的五声,非常沉闷的枪响。
伴随着噗通噗通的落水声,希提斯不以为然。
“接着说大事。”
“...”
几人面无表情地把姿势摆正,雪茄也都掐了。
等待着希提斯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