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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消息的文帝快步就带着一批人赶到了宫门口,看见雪意单薄瘦弱的身影他心疼到不行,更恨他的逆子。
“安夏!”带着些许沧桑和沉稳的声音传来,雪意望去。
男人的头发已经开始花白了,比她三日前见到的好像苍老了许多,皱纹也冒了出来,看上去十分令人心酸。
他大限将至了……
雪意鼻头一酸眼泪就夺眶而出,她奔跑着扑进了文帝的怀里,哭的像个孩子。
“父皇,安夏好想你……”
这一刻,她不是冷心淡薄的雪意,而是受了委屈渴望父爱的夏南柔。
文帝将她抱在怀里,皱巴巴的手不断安抚着她,“乖孩子,是父皇对不起你……”
雪意摇摇头,“没有,没有……”
他已经,为她做的够多了。
赐婚圣旨,无限荣宠,最好的物件和上贡的玩意儿都会率先给她挑选。
只要她喜欢,文帝就会毫不犹豫的赏赐给她。
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还为她谋了两条路。
一条是成为大夏未来的国母,享无上尊荣。
另一条是成为大夏最尊贵的长公主,和心爱之人共度余生。
他是个好父亲,更是个好帝王。
……
文帝带着一行人回了宣政殿,遣散宫人后,殿内只剩下文帝、雪意、谢云崖和君离澈。
文帝并没有让君离澈退下,应当是君离澈救了雪意的原因吧。
文帝叹了口气,随后说出了一个久远的秘密。
“从前,有一女子风华无双,在国都内久负盛名。
有一日她闲逛之时不小心撞上了当时的三皇子,三皇子对她一见倾心,最终却只等来了她已嫁为人妇的消息。
女子的相公是朝内一品的护国大将军,待她极好。但因为战事,大将军为了救下边疆城内三万百姓,最后战死沙场。女子悲痛欲绝,为其守孝,想要自尽追随将军而去。
恰好被来看望她的三皇子拦下,彼时三皇子已被封为太子。
他允诺女子太子妃之位,却被女子拒绝并以死相逼,他只得作罢。
后来大将军世家垮台,逼迫女子交出家中的所有财物,甚至直接抢夺。
女子悲痛之下昏了过去,醒来却发现已有身孕。
当时的太子将她带回了东宫,小心照看,登基后将她封为妃位宠爱有加。
但无论多少年,却终归赢不得女子的心,她生下孩子后没几年就撒手人寰,独留一个十岁的女儿尚在人世。”
说到这里,在场的几人已经大概听懂了。
被封妃位又有女儿的只有已经离世的淑嘉皇贵妃。
而那个女儿,就是夏南柔。
“这件事,少衡是知道的。所以他自小照顾安夏,就是以未来妻子的方式照顾的。”
“朕曾赐他过一道圣旨,许前敦厚大将军之女李南柔为太子正妃,登基后封为皇后。原本是为了给安夏的后半生一个保障,若成为少衡的皇后安夏会一生无忧,得一世周全。”
“但……没想到安夏最后选了谢家小子,少衡心里有气来找朕理论。”
“朕说话重了些,逼少衡给安夏献礼和道贺。所以少衡……”
在场之人都沉默了,这就相当于定好的媳妇养了好几年突然要嫁给别人,还被逼着给媳妇儿和另一个男人贺喜。
任谁都得疯……
雪意眨巴着眼睛,她说呢,夏少衡怎么那么生气。
原本夏少衡还可以不去参加她和谢云崖的成婚仪式,眼不见心不烦。
这下被强迫参加还要贺喜,亲眼见证她和谢云崖拜天地入洞房,可不把人给逼疯了。
夏少衡去找她理论,让她考虑,她还一直说什么和谢云崖两情相悦。
啊哦,刚好踩痛处了。
文帝看着一屋子沉默不语的人,也自知不妥。
“此事怪朕思虑不周,少衡虽有错,但……”
“朕给了他一剑,还望安夏与谢家小子能消消气。”
雪意抿了抿唇,轻声问道:“少衡哥哥如今……”
文帝想起太医的禀告,叹了口气:“少衡伤势过重,现在还在东宫养伤,太医说得好生休养,怕是不能看着你成亲了。”
“我能去看看少衡哥哥吗?”她轻声问道。
文帝顿了顿,“自然……少衡也是担心安夏的。”
雪意转身迈步离开,谢云崖和君离澈也没有再拦。
此事太子确实可怜,也怪不得每次他都想拦着他们二人和公主接触。
合着在太子心里,他们俩才是多余的人,一直缠着人家未来的太子妃……
雪意畅通无阻的进了东宫,成功看到了躺在床上闭着眼休息的夏少衡。
男人往日凌厉傲气的样子此刻仅剩下苍白脆弱,睡着的他温和了些,也没有那么扎人了。
雪意坐在他的床边,随后让宫人退了出去,她自己则沾湿帕子为夏少衡擦拭着额角的细汗。
感受到触碰,夏少衡睁开眼睛,熟悉的味道萦绕在他鼻间。
他愣了愣,是梦么……
南柔现在怕是恨他恨得要死,他强迫了她要了她的身子,还对她在意的那个宫人大打出手。
她不会来看他的。
她不会原谅他了。
“少衡哥哥。”少女软绵的嗓音传入他的耳中,不,不是梦,真的是她。
夏少衡心一喜,就要起身,可一动就瞬间全身都疼。
“嘶———”
雪意连忙把他按下,语气有些责怪“你干什么呀?伤那么重还非要逞强。”
“南柔……”夏少衡轻声开口,他的眸看向她全是爱怜和不舍。
他只是,太想她了,想抱抱她。
听到男人些许沙哑的嗓音,雪意起身去倒了杯水,送到了夏少衡唇边。
夏少衡乖顺地喝下,也不说话,就是静静地望着她。
许久,
两人都没有言语。
殿内静默一片,却也难得的缓和。
还是夏少衡最先打破寂静,他低喃着:“南柔……对不起。”
声音很小,但在寂静的殿内清晰明了。
雪意拿着杯子的手顿了顿,随后抿了抿唇没说话。
夏少衡鼻尖一酸,别过头去,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没入枕头中。
他不敢去看她的神色,怕看到厌恶和反感。
他错了,可是他不后悔。
他真的很喜欢她,从第一次她收下他玉佩开始,她如花般的笑颜就刻进了他的脑海中。
看着她和谢云崖打闹,他站在暗处嫉妒的发疯。
连那个宫人与她都比他更亲近,他们中间横着一堵高墙,他是她的皇兄,她只把他当兄长。
无论他多少关怀和照顾对她来说都是兄长的关爱,可他身为长兄,却独独对她一个妹妹关怀备至。
她不知道,也不清楚。
那日他怒上心头,本是为了去她宫中劝她考虑,不许她嫁给谢云崖。
可她偏偏说什么她和谢云崖两情相悦,就是要和他成婚的。
他气的崩溃,父皇还逼着他必须给她贺喜。
他冲动下就吻了她,甚至……
但她的身子已经给了他,想必不会再和谢云崖成婚了吧……
雪意坐着,收好了帕子,随后轻声开口:“下月,我会和云崖成婚,我与父皇商议过了,少衡哥哥可以不参宴。”
什么?他们还要成婚?!
夏少衡猛地回过头,连伤都不顾了。
他忍着剧痛坐起来固执地握住雪意的手“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为何还要和他成婚!”
“你做我的太子妃,我未来的皇后,好不好?”
他哀求着,终是放下了一国太子的自尊和骄傲。
看着雪意沉默,男人哀莫大于心死。
少女柔软的手被他握在手里,明明他们已经行过周公之礼,她却还要嫁给别人……
“为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他喃喃着,倔强地不肯放开手。
因为起身过于用力,胳膊上的伤口已经重新崩开了,鲜血浸透了白色的中衣,他却好似浑然不觉,只要雪意的一个答案。
少女看着溢出的血,想要挣脱开他的手,“你伤口又崩开了,得快些处理,我去宣太医。”
说罢,她就要起身离开。
夏少衡却不松手,他红着眼用力将雪意带到床榻上。
不顾手臂上的伤和骨头的疼痛强硬的将她压在身下,固执的不让她离开。
这次与上次的吻不同,不凶却带着令人不舍抗拒的力量。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挽留她,祈求她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