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这么晚了,是谁来了?”
这慈祥又饱含沧桑的声音传来,魏子薇终于忍不住鼻子的酸涩感,脸颊上落下一长串泪珠。
可她不敢再往前一步,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外祖母,这位老人是世界上最疼爱自己之人,没有之一。
“既然来了,还不快进来,你是想害祖母被冷风吹病吗?”
魏子薇擦了擦眼泪,急声说道:“表哥,可能还要多等一会。”
穆逸宁脚步一顿,微微蹙眉,回头望去,才发现他方才注意力都在魏子薇身上,没发现她身后除了方才乘坐的马车,后边居然还跟着一辆。
“薇儿,是薇儿吗?”
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魏子薇一咬牙,迈步走了进去。
“外祖母,薇儿不孝!”
前世,她不顾外祖母的劝阻,一心替嫁进入宁安侯府,没过多久外祖母便因病去世,她也因此与穆家渐渐生疏。
半年后,穆家落败,为了讨好宁安侯府和丞相府,她自动切断了跟穆家的所有联系。
那时候一心在程金鸿身上,甚至连外祖母生病去世都不知道。
她亏欠眼前这位满头银发老人的,实在是太多了!
自己但凡能对她多一点关心,又岂会不知她的病情?
她因自己的婚事忧思过度,最终积忧成疾而不久于人世,而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若不是后来偶然遇到舅舅的义子,她根本连外祖母是何时去世的都不得而知。
魏子薇眼里流出来的是悔恨的泪水!
也是感激的泪!
感激老天给她机会,给她弥补的机会!
从今往后,穆家就是她唯一的家,穆家里所有的家人也是她唯一的家人!
从前他们宠她、疼她,往后,就由她来守护他们,守护他们共同的家!
“傻丫头,回来就好,有什么好哭的?”
两个车夫将全部箱子从马车上搬了下来,摆放在院子里。
碧月分别给了他们一些碎银,他们才转身驱车离去。
看着摆了一地的箱子,甚至有些箱子上的大喜字跟花红都还没来得及撕掉,穆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禁潸然泪下。
“你若只是为了让祖母伤心难过的话,还是趁早回……回去吧。”
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魏子薇抬眸望去,一双凤眸就这样闯入眼中。
那人面色苍白,双唇紧抿,冷冽的气息包裹着完美的下颌线。
一身白色锦袍掩饰不住他的颀长英姿,若是忽略其座下的轮椅,倒是个完美男子。
“寒,寒表哥。”
魏子薇低低的喊了声,尴尬得将眼眶中的泪水憋了又憋,胖乎乎的手快速抹去脸上的那把鼻涕和眼泪。
前世今生,她跟眼前之人并不熟,见过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她只知道他是舅舅收的义子,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信息。
两人之间并未有过多的接触,不过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何人。
原因无他,他那张人神共愤的脸实在是太耀眼,任何人瞧见了都会终身难忘。
“大哥,都这时候了,你怎么也跑出来凑热闹?”
穆逸宁嗔怪着,跑过去就要将穆逸寒推回屋内,穆逸寒却摆摆手道:“无碍。”
穆逸寒扫视了一眼摆放着的箱子,随后深深的看了魏子薇一眼,才由着穆逸宁将其推回房。
两人一走,魏子薇才找回自己的存在感。
穆老夫人瞧着她神色不太好,以为自己理解岔了,担忧的问道:
“薇儿,你这大婚……今天未曾进入宁安侯府的大门吧?”
魏子薇点点头:“进了。”
穆老夫人呼吸一滞,急声道:“既已入门,那你这是,你这为何……”
“外祖母放心,孙女与程世子并未拜堂成亲。”
穆老夫人更急了:“为何未曾拜堂?他们侯府真是欺人太甚,不行,祖母这就去给你讨回公道。”
这会儿,送完穆逸寒的穆逸宁刚好一脚迈进厅门来,气呼呼的道:
“有事外祖母,无事程世子,魏子薇,你要不要这么混蛋,都不许我们穆家过问你的婚事了,这般做作又是作甚?”
这一嗓子有些大声,魏子薇惊得一个激灵。
这时屋里出来一人,二话不说,上来就拧着穆逸宁的耳朵,怒声道:
“要死了?这么大声作甚?把弟弟妹妹吵醒,看我不把你耳朵拧下来?”
魏子薇再次打了个哆嗦,歉意道:“舅母,对不起,是薇儿的不是。”
秦氏冷冷说道:“当然是你不对!”
秦氏娘家是武将之家,她自小性子直爽,还是个练家子。
她嫁入穆府后,便在家相夫教子,爱屋及乌,也曾对魏子薇疼爱有加。
可一个多月前,穆府才刚出事,丞相府就上杆子般与他们撇清关系。
更是急不可耐的逼穆老夫人交出魏子薇的嫁妆,并且扬言不许他们插手她的婚事,甚至都不许穆府之人前去观礼。
这真是把秦氏气得不轻,直道魏子薇就是一白眼狼,白疼她了!
其实,他们错怪了魏子薇!
穆家出事那天,魏子薇刚好落水感染了风寒,昏睡三天后醒来便是魏子怡的及笄礼,接着她被丞相禁足听雨轩!
别说她,就是她的丫鬟碧月也出不了听雨轩,更别说出府了,自然不知道将军府出了这么大的事。
“好了,你也少说两句,薇丫头肯定是出了事,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晚过来,咱们都先仔细听听。”
穆老夫人开口,秦氏再怎么气也只能忍气吞声,一声不吭的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薇丫头,你快说说,都进了门,那程世子却为何没与你拜堂,还大晚上的将你赶了出来?”
魏子薇满脸歉意:“外祖母,不是他们赶我出来的,是我,是我逼着程金鸿将嫁妆还回来,否则我便将替嫁之事散播得人尽皆知。我还让他给我一纸和离书送我回将军府……我,我也是看到将军府大门的封条才知道将军府出了事,我……”
魏子薇将这一天的事简单过了一遍,不过为了避免他们担心,并未提中途被抢亲的小插曲。
“什么?”
厅内三人神色各异。
木老夫人叹息一声:“薇丫头,你这又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