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靳北赫的信号弹发出后,所有军事基地总部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们紧急调派医护人手和直升飞机前往信号发射的位置。
其他队伍的队长也立刻调整作战方针,距离信号发射源最近的几支队伍便迅速赶来支援,此刻,他们终于碰上面了。
眼前的队伍是新都的战队,贺延立刻上前交涉,汇报目前的情况。
队长斯玛特立刻安排队员分头行动,他留下两个人帮忙把靳北赫和江觉转移到相对空旷的位置,然后发射求救信号等待直升机救援。
等待期间,顾喻之一直将靳北赫紧紧地抱在怀里,她既心疼又害怕,不断用手轻轻地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
“阿赫,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能回家了……”
她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离开你的,我说到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也一定要做到!”
顾喻之知道靳北赫听不见她说话,但她仍不断在他耳边低声地说着鼓励的话,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持住最后的理智。
上空的轰鸣声越来越清晰,是救援的直升飞机来了,但由于地面的空间不够降落,所以直升飞机只是盘旋在低空中,并降下了云梯。
韩礼和贺延取下系在云梯上的绳子,在斯玛特的帮助下把靳北赫绑在身上登上云梯。
贺延背上江觉,在登上云梯前回头看了眼强装镇定的顾喻之,说道:“顾医生,一起走吧。”
顾喻之想到那么多负伤的队友还在等待救援,她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我留下配合救援。”
见状,贺延也不费口舌了,想着这边战局已经结束,顾喻之跟着支援的队伍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便留下一句保重,然后登上云梯。
顾喻之看着直升飞机消失在视野中,一直压抑的恐惧终于慢慢渗透出来,可是她顾不上悲伤,立刻就转身奔赴战场,投入救援行动中。
她带着斯玛特返回方遇所在的位置,然后又随着救援队伍不停搜救,似乎只有不间断的工作才能让她暂时忘记靳北赫生死攸关的处境。
歼灭天佛残党的行动仍持续了一天一夜,搜救行动也持续了一天一夜。
大部队收队下山时,邺冥谷狂风大作,雷电交加,极端的天气让人感到害怕。
乌云蔽月,电闪雷鸣,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天而降,让原本陡峭的山路变得更加湿滑崎岖。
“大家小心!”斯玛特在风雨中大声警戒。
“轰隆——”
顾喻之用手抹掉脸上的雨水,小心翼翼地跟着前方队伍的脚印一步一步慢慢走。
突然身后谁尖叫一声,顾喻之被一道力量从背后冲撞而来,她身形不稳往前摔倒,连续往下翻滚了几圈才被人抓住衣服停下来。
坚硬的石头撞得她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趴在地上许久都没有缓过来。
“顾喻之,爬起来!你可以的!”她咬紧牙关给自己加油打气,努力驱动四肢从泥泞的水坑里爬起来。
疼痛让她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站起来,最后不知道是谁架起了她的胳膊,把她扶了起来,她也在那人的支撑下继续往前走。
好痛……
好累……
顾喻之越走脚步越虚浮无力,眼睛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雨水打的,慢慢地睁不开了。
“喻之,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一个熟悉的女声穿破风雨传来。
顾喻之费力地抬起头,想看清是谁在叫她的名字。
一道惊魂的闪电照亮了黑漆漆的山谷,也照亮了用力承托她身体的人。
“雅润……”顾喻之声音嘶哑,唤出心中的名字。
“是我!喻之,你要坚持住啊!我们已经胜利了!现在就回家了!”陈雅润弯腰将顾喻之的身体托稳了一些,然后小心翼翼地跨过水坑。
顾喻之的脑海中突然闪现许多零碎的画面,有靳北赫,有顾褚弋和周旗睿,有宁朗兮,还有她的家人。
想到靳北赫还在等着她,她又觉得自己可以坚持下去。
她咬紧后槽牙,依靠着陈雅润努力地抬腿往前走。
救援的时候顾喻之就受了伤,因为一直处于紧张惶恐的情绪中,她并没有察觉到太强烈的疼痛,后面又因为医疗物资匮乏,她把能用的都优先给受伤的战士用了,所以导致伤口越来越严重。
刚才摔倒又加重了伤势,此刻她的胸腔很痛,痛得她每走一步都难以呼吸。
即便如此,她仍在内心不断为自己加油打气,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倒在这里,她必须要回家,回到靳北赫身边,回到家人朋友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风雨逐渐平息,但湿滑的山路依然无比难行,想返回山脚至少还需要走上两三天。
眼下大家都走不动了,只好找个地方暂时休息一下,等天亮了再继续赶路。
顾喻之迷迷糊糊地背靠在一棵小树上睡着了,她感觉身体如坠冰窟般寒冷,冷得她梦里一片漆黑,只有无尽的冰雪。
清晨的阳光照亮山谷,休息了一夜的队伍要继续出发赶路了,可有的人却怎么都叫不醒。
“顾喻之!醒醒啊!”陈雅润拍着顾喻之滚烫的脸颊,急切地呼唤她的名字。
湿漉漉的衣服穿了一夜,顾喻之早已高烧不醒。
陈雅润到处翻找着医药箱,终于被她找到一颗布洛芬。她将胶囊塞进顾喻之的嘴里,然后双手接了雨水灌入她口中。
顾喻之迷迷糊糊做着吞咽的动作,然后就被陈雅润背了起来。
“喻之,再坚持一下,你的家人和你的爱人都在等着你呢!”陈雅润脖颈上传来顾喻之灼热的呼吸,她咬着牙,苍白憔悴的脸上满是不服输的倔强。
行走至正午,队伍迎来最难跨越的障碍。
山体之间出现一道很深的沟壑,沟壑的宽度不是很大,但是下方是湍急的水流,原本架在沟壑之上的木桩已被昨夜的狂风吹走。
眼下他们需要重新制作新的桥梁,否则那么多伤者根本无法过去。
斯玛特命大家原地休息,随后召集战士寻找合适的树木开凿。
经过一个小时的努力,手臂粗的树桩被战士们砍下来,他们先是集体抱着一根树桩来到沟壑面前,然后将树桩推倒,再让两名伤势较轻的战士顺着树桩爬去沟壑另一头。
同样的方法实行了几次,最终只有两根树桩可以成功搭上,战士分别在两边用布条将树桩捆好,一条崭新的木桥就做好了。
斯玛特命令战士们在两边稳稳地扶着木桥,其他人带着伤者先行跨过木桥。
午后,山谷的风格外强盛,人凌空走在木桥上十分危险,狂风吹来时几乎站不稳,所以大家得趴低身体慢慢往前挪。
顾喻之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被陈雅润脱了下来,加上吃了退烧药,虽然身体还是非常难受,但是她至少是清醒的。
斯玛特在一旁不知疲惫地指挥着大家通过木桥,反复提醒大家爬行的姿势。
“喻之,你还好吗?”陈雅润口吻担忧,她摸了一下顾喻之的额头,烧还没退,但是没有烧得那么厉害了。
她担心顾喻之迷迷糊糊地无法渡桥,要是发生什么意外的话,那就危险了。
顾喻之点点头。
无论如何她都要振作起来,她绝对不能就这么倒在这里,大家还在等着她回去,她一定要坚持住!
陈雅润扶着顾喻之踏上木桥,两人一前一后匍匐前行,每当狂风大作时,大家便趴在木桥上紧紧抱着树干不动,等待风过去后再慢慢移动。
顾喻之爬到桥中央时,大风吹得她头昏脑涨,本就虚弱模糊的意识更加虚弱了,她的身体冒出阵阵虚汗,四肢乏力颤抖起来。
“喻之,坚持住!你别急,慢慢来!”陈雅润在前方回过头来大声呼喊。
顾喻之身体紧紧地贴着木桥,艰难地向前移动,可是眼前的景象不停在晃动,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
一阵强风袭来,顾喻之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张纸一样被吹了起来,刺眼的阳光让她睁不开眼睛。
“顾喻之——”
歇斯底里的咆哮被风切碎,夹杂着尘埃散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