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结束后,紧张的氛围缓和了不少。
“呜!还挺好看的!”周旗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点都没有因为刚才害怕尖叫感到窘迫。
宁朗兮仍心有余悸,赶紧喝了口水压压惊,心中暗想下次再有这个节目,他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逃跑。
顾褚弋去把窗帘拉开,周旗睿收拾台面,配合非常默契。
“好了,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呢?”周旗睿是一刻都静不下来,就想找点事情做。
顾喻之打了个哈欠,今天一早赶飞机都没有睡够,现在觉得有些累了,她想睡个午觉。
靳北赫察觉到顾喻之的困意,便二话不说牵着人回房间。
“你睡会吧,我陪他们就可以了。”靳北赫边说边从衣柜里取出一套舒适的睡衣交到顾喻之手里。
“你可以吗?”顾喻之有些担心。
“嗯。”靳北赫在她额头印下午安吻才离开房间。
顾喻之真的太困了,她调了个闹钟,然后换上睡衣倒床就睡着了。
回到客厅的靳北赫,看见大家都非常悠然自得,如此和谐的画面是他在自己家里没有经历过的。
宁朗兮特地带了一套茶具过来,留了个佣人给大家泡茶。
靳北赫接过宁朗兮递过来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香清新悠长,入口醇香。
他放下茶杯,缓缓开口,“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可能过段时间会恢复记忆,也可能永远都不会恢复。所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们不妨和我说说看。”
大家宁朗兮和顾褚弋对视一眼,心中盘算着该怎么开口。
“听说,我和你的关系最好,你先说吧。”靳北赫直接用眼神点名。
“关系最好?”宁朗兮实在受宠若惊,险些被茶水烫到。
过去无时无刻不想把他除掉的人,竟然说和自己的关系最好?
“不是吗?”靳北赫眉峰轻挑,眼波平静,目光透露着审讯的压迫感。
宁朗兮轻笑,淡然解释,“在这群人当中,我和你认识的时间最长,关系倒也还不错,因为喻之的原因,平时和你的接触也多一些。但这对你来说算不算得上最好,我就说不准了。”
“时间最长是多长?”靳北赫对宁朗兮还是比较好奇的。
宁朗兮稍微想了一下,“今年是第十三年了。”
靳北赫倒是没想到这么久了。
“这么久?你怎么忍得了他这么久!”周旗睿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你好像对我意见很大?”靳北赫眼珠转动,半眯着眸子透着一种倨傲的冷漠感。
周旗睿身体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叉环抱胸前,一脸不爽的表情,毫不掩饰自己的攻击性。他声音格外嚣张,“对,我就是对你有很大的意见!你不记得,我可全都记得!”
顾褚弋用胳膊撞了一下周旗睿,示意他情绪不要这么激动。
靳北赫却很平静,“展开说说。”
说到这个,周旗睿就来劲了,语速极快,“本来我就不喜欢你,你既不温柔体贴,又不善解人意。除了这副皮囊长得帅,兜里有点钱,人比较大方,帮我姐实现了她的理想,对我姐还算百依百顺以外,其余的一无是处。”
大家一时之间都分不清他到底是在谴责还是在夸奖。
周旗睿不管不顾,越说越激动,“你明知道我姐和小朗哥有婚约,还要从中搞破坏,害得她伤心难过。你还处心积虑勾引她……唔!”
顾褚弋直接上手捂住周旗睿像机关枪一样的嘴,压着嗓音在一旁警告,“你小声一点行吗?这么激动干嘛?”
闻言,周旗睿的情绪才缓和了一些,他忍着气,呼吸都变得粗重。
靳北赫面不改色,悠然自得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这些事他已经从顾喻之那里知道了,再听一遍也不会有什么感受。
周旗睿看着波澜不惊的男人,更气了。
“你继续。”靳北赫挑了一下眉,漫不经心。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让周旗睿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但他不打算就此作罢,只是情绪没有再这么激动了。
“你还骗过她,让她在茫茫人海里到处找你,她还为你哭得撕心裂肺的。这桩桩件件,我怎么对你没意见?”周旗睿说着,还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点开了一个视频,直接把手机丢到某人怀里。
靳北赫精准地接住手机,疑惑地点开视频。
画面里,顾喻之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笑容苍白,声音落寞,说:“记录顾喻之第二次追爱失败。靳北赫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但是我不会放弃的!”
“请问顾小姐第一次追爱失败是什么时候?”画面里响起周旗睿宛如采访记者般的声音。
“大概两个月前,靳北赫滥用职权,公报私仇!明明我通过了考核,他还无故将我除名。”顾喻之气呼呼的,在镜头前面厉声控诉,好像要曝光他不公的作风。
“据事实报道,一直以来都是这位靳阎王死皮赖脸,爱而不得,顾小姐能不能分享一下是什么突然打动了你?”
顾喻之愣了一下,她看着镜头沉默了。
片刻后,她才认真而严肃地回答道:“其实我很早之前就爱上他了,只是从前的我太懦弱,不愿相信自己值得他那么好的爱,所以错过了很多和他好好在一起的时光。希望我现在醒悟不会太晚,我想陪在他身边,哪怕付出生命为代价。”
靳北赫感觉心被人紧紧的揪作一团般难受。
他把手机放在桌面上,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周旗睿冷哼一声,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
这段经历靳北赫听顾喻之说过,只是她当时语气很轻松,说得也很概括,他完全没有体会到她当时的心情,但是这个视频放出来就不一样了,他可以清晰地看见她的状态。
以前的他还真是狠心啊!竟然舍得这么对她!
他转而看着顾褚弋,准备迎接下一轮的责难,“到你了。”
顾褚弋双手交握在一起,脸色虽不太好,但也没有说出太难听的话,“有一件事情我确实需要你给我一个交代。”
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谅解,唯独那一件事情不可以。
靳北赫听着顾褚弋隐忍着痛苦陈述自己接到顾喻之遇难的消息是何等的崩溃,他又是如何发疯了一般到处搜寻她的下落,当时他扛着巨大的压力和痛苦不停歇地找人,以至于后来晕倒错过了她那通重要的求救电话,险些就让他永远失去了姐姐。
他永远都忘不了他找到顾喻之那一刻的心情,更忘不了她当时的样子。
“你当时生死未卜,一切都无能为力,所以我不怪你。但她撤离过程中发生意外,救援队只是象征性的找了一下就停止了搜救,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顾褚弋眼眶发红,他注视着靳北赫的眼神阴鸷狠厉。
“要不是我不死心找了她将近两个月,她现在早就曝尸荒野了。这件事情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宣季禾作为唯一一个见证了顾褚弋那段黑暗时刻的人,此时正紧紧地握住他冰凉的手,努力驱散他的不安。
靳北赫紧咬牙关,眼底蓄满了怒气,他双手攥成拳头,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声音低沉,蕴藏着极大的愤怒,咬牙切齿地说:“我醒来之后没有任何人跟我提过这件事情,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的,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怪不得顾喻之什么事情都告诉他了,唯独对这件事情只字不提,她竟然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情!
他现在恨不得把当时的搜救队拉出来活剐千遍万遍。
顾褚弋相信靳北赫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情,他就且等着,“好,我等你处理好给我一个答案。”
他也曾无比憎恨靳北赫没有保护好顾喻之,让她有了这么可怕的经历,可当他知道靳北赫在此之前就重伤撤离,醒来后更是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他的恨意就消减了大半。
如果一定要选出最爱顾喻之的一个人,那这个人必须是靳北赫,所以他也想通了,这件事情怪不了靳北赫,所以他也就不恨了。
气氛十分凝重,大家感受着靳北赫散发出来的低气压,一个两个都不敢说话。
靳北赫本来想等大家离开后,再找个时间调查清楚,但他实在是太生气了,一刻都等不了了。
宁朗兮缓和气氛的话一句还没说完,靳北赫就从椅子上“腾”一下站起来。
只见他径直走到庭院外面,拿出手机直接给靳棠打了个电话,气势汹汹地质问这件事情的缘由。
大家坐在客厅透过落地窗紧密观察着靳北赫的情况,见证他从一开始隐忍着火气质问,到后面大发雷霆,滔天怒火的模样让客厅里的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靳北赫盛怒的样子,比在竞技馆那次更加可怕,恨不得要杀人饮血来泄愤。
“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没有人告诉我!要不是顾喻之的弟弟把她找回来,我这辈子还能再见到她吗?啊?说话啊!谁来承担这个后果!”靳北赫靳北赫气急攻心,头痛欲裂,他指尖用力得快把头骨捏碎了,仍无法止痛。
电话那头的靳棠承接着靳北赫滔天的怒火,尽可能的放轻语气解释:“你醒来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告诉你有什么用?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你别这么激动行吗?”
靳北赫冷笑一声,歇斯底里地质问,“你会处理?这么长时间了,你处理了吗?怎么处理的?”
“这件事情牵涉甚广,不是处罚一两个小兵小将的问题,况且……”
“老子管他们是个什么东西!两天之内我要拿到名单,我要他们为此付出惨痛千倍万倍的代价!”
“好,我答应你,你冷静一点行吗?别气出个好歹来了!”
靳棠知道靳北赫的身体还没有痊愈,生怕他气急攻心再出什么意外。
他原以为靳北赫失忆了,不会这么快察觉到这个事情,他也有时间可以慢慢处理,没想到靳北赫知道的这么突然,他更没有想到靳北赫会气成这样。
靳北赫深呼吸平复情绪,可狂躁的怒气和杀意还是在体内肆虐流窜,让他无法镇定下来。
他嗓音阴沉,发出最后的警告,“你最好别想着我现在失忆了记不得那些事,就侥幸包庇任何一个人,终有一天我恢复了记忆,我一定会查清楚,如果被我发现事情没有处理干净,届时我便将他们整个家族连根拔起,不惜一切代价,我都要弄死他们!”
靳棠本来也没想过要包庇任何人,只是这件事牵涉甚广,他本来想处理得更周全完善一点。现在如果不按靳北赫的意思去做,恐怕这个靳家长孙就要发疯了,届时的烂摊子更难收拾。
靳北赫挂了电话后仍气得难受,愧疚自责的情绪将他的理智吞噬。
要是他没有被天佛打倒,顾喻之就不会遭遇不测以至于险些丧命,他也绝不会丢下她独自离开。
看到靳北赫这么生气,顾褚弋一直压制的某个情绪终于得到了舒缓。
虽然追责不能改变顾喻之遭受的苦难,但他也绝不允许伤害她的人逍遥自在,她痛苦,他们就要比她痛苦一万倍,才足以平息他些许恨意。
“靳阎王不会把自己气晕过去吧!”周旗睿害怕得咽了咽口水,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宁朗兮很担心地看着靳北赫的背影,他知道靳北赫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这样生气特别伤身,可他也不敢贸然上去安慰他,免得沦为他泄愤的炮灰。
大家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靳北赫在庭院里来回疾走平复情绪,可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没有冷静下来,然后大家就看见他默默走到庭院某个墙边,把摞在地上准备改装花园的瓷砖一拳砸碎了。
四五十块摞在一起瓷砖,被他一拳全干得稀碎,把客厅里的各位吓得直冒冷汗。
要是这一拳砸在他们身上,估计今晚就可以下葬了。
靳北赫打完这一拳后,心里才没有堵得这么难受,他又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情绪,然后才假装无事发生一般重新回到屋子里。
大家正襟危坐,眼睛都不敢和他对视,生怕自己成为下一块瓷砖。
宁朗兮给靳北赫倒了杯茶,温柔地劝解,“好了,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喻之就是怕你担心生气才不敢告诉你的,你别太冲动了。”
靳北赫当然知道,但这不代表他可以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宁朗兮看了一眼靳北赫淤紫的右手,又说:“你这手被她看见该怎么解释?”
“冷敷可以缓解,我去拿冰块。”宣季禾说着便起身去冰箱拿冰块,用毛巾包好递给靳北赫。
“谢谢。”靳北赫接过,直接将双手浸在冰块中。
虽然心情不太好,但脸上已经恢复往日的平静,“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宁朗兮犹豫着要不要把战前的约定告诉靳北赫。
他都已经准备好了,但思来想去他还是希望靳北赫主动提起这件事,不然倒是有点逼宫的感觉了。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等你身体完全康复,你有什么想了解的,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慢慢了解,不急于一时。”宁朗兮这些话也是说给顾褚弋和周旗睿听的。
靳北赫意味深长地看了宁朗兮一眼,算是理解为什么顾喻之说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了,这么看来确实是的,尤其在自己暴脾气的衬托下,更显得他体贴大度,也难怪周旗睿意见这么大。
“靳阎王,虽然我对你有一些成见,但是我知道你对我姐是真心的,对我们也很不错,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的。”周旗睿虽然不想说这些肉麻的话,但他心里有话藏不住,所以就算别扭也要说出来。
“嗯。”靳北赫很理解周旗睿的感受,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
场面归于平静,大家静静地喝着茶,直到周旗睿兴致勃勃地聊起他们曾经相处的趣事,气氛又才逐渐热络起来。
宁朗兮已经泡了三壶茶,天色都慢慢变暗了,却不见顾喻之醒来,便提议让靳北赫去房中喊她,正好他们一起出去吃晚饭。
顾喻之睡得很香,被叫醒时还迷迷糊糊的,她看了眼手机,发现闹钟已经响过了,可她竟然一点儿也没听见。
晚饭时间,顾喻之一直不是很有精神,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靳北赫握住顾喻之的手,细声细语问她,“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顾喻之摇摇头,脑袋沉重伴随丝丝疼痛,她自我诊断了一下,“可能是着了凉,有些感冒了,一会回去我吃个药就好。”
靳北赫下意识伸手去探了一下她额头的体温,见她没发烧才稍微安心一些。但他仍旧要带她提前离席,尽快回家休息。
回到家,靳北赫就拿好衣服让顾喻之去洗澡,守着她吃下药躺好睡觉,等她睡着了才悄悄离开。
夜深人静,靳北赫在自己房间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一想到顾褚弋说的话就格外焦躁。
如果他没有失忆的话,这件事情完全可以自己去处理,保证处理得干干净净。但现在只能让靳棠代劳,也不确定他是不是会真的做好。
他实在是睡不着,便又到顾喻之房间里去,怕吵醒她,于是他静静地坐在地上,趴在床边看着她。
看顾喻之睡得这么香,靳北赫忍不住伸手去戳她的脸颊,声音幽怨又带着无限的心疼,“顾喻之,你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