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春去秋来。
秋天,一个丰收的季节,地里的玉米已经成熟,村中道路上多是去掰玉米与砍玉米杆的三轮车。
玉米掰回家晾晒后脱粒撵成玉米面喂养家畜,玉米杆子也被砍回去拉去加工房磨糠卖钱,大家都为了碎银几两而奔波劳累。
连绵的雨季迎来了尾声,来到了白毅最喜欢的秋天。
日头高照,白毅躺在院子里的玉米堆里睡觉。
白毅家中还有几小块地用来种植季节作物,倒还都算有所收成,一年也就在蚕豆与玉米之间来回更替。
蚕豆在还嫩的时候可以摘回家可以炒可以煮,当然还能用来做成豆米粑粑(当地方言将饼状食物叫作“粑粑”)。玉米嫩的时候可以掰回去煮了吃,彻底成熟便只能喂养家畜了。
时间一晃便到了中秋,中秋佳节那必须得一家人团团圆圆聚在一起度过。
白毅的姐姐一家也回来了,现在他们去了山地里。
他们家在山上的一块桑树地有空的地方,那里每年都会种上红薯,这也是白毅姐姐最喜欢吃。
每年到了差不多的时候父母就去挖红薯,等着姐姐回来,这次因为忙着掰玉米忘了先挖好,这不回来后就直接去挖了。
红薯产量高还不挑地方,小小一块地每次都能挖一麻袋多。
中秋节晚上除了月饼与水果总会多出一个煮红薯出来,白毅也就刚挖那几天尝个鲜,炒个红薯片什么的。大部分红薯都被姐姐带回去,家中留一小部分。
摩托车的声音从小巷传来,黑豹听见动静瞬间从地上爬起来到门边迎接他们。
白毅翻了翻眼皮,也就四仰八叉的躺在玉米堆上。
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姐姐满脸开心走在最前面,大外甥抱着个大红薯跟在后面,最后面的是父亲与姐夫两人。一编织袋的红薯一个人可搬不动,只能由他们合力抬进家里。
“家里挖的红薯还不少。”
母亲闻声出来就看见那一大袋子的红薯,虽然已经几年都种了,可见到小小一片地产这么多红薯还是很惊讶。
山地本就缺水,产量如何只有挖出来才知道。
“外婆,你看,大红薯!”
大外甥吃力的举起手中的大红薯给母亲看,干净的衣服上都被泥土蹭得脏兮兮的。
“么么,逸然能干了,这种大的红薯都抱着跑。”
母亲满脸笑的接过大外甥手中的红薯,夸得孩子笑容更加灿烂。
“妈,晚上煮点红薯吃。”
姐姐给孩子拍了拍身上沾的尘土不忘与母亲说道。
“是了是了,板栗花生还有红薯都会煮的。”
是了,中秋节晚上这些都有煮。
白毅其实还想加根玉米,玉米什么的煮着吃才是最好吃的。
“一会儿吃饭,你们要喝什么饮料吗?”
父亲与姐夫将红薯放好出来问道。
“不消了,家里不是还有几箱饮料嘛,喝那些就行。”
姐姐连忙摆手,上一次亲戚朋友来家里就带了几箱核桃乳什么的,根本用不着再去买。
“逸然想喝什么?外公去买。”
父亲蹲下身问大外甥。
“爸,真的不用了,家里还有不少,逸然喝那些就行。”
姐姐并不想让父母给孩子花钱,想让他们留着钱用在其他地方。
“舅舅,你怎么睡在这?”
不能去买东西的大外甥只能跑来找白毅。
“晒太阳呢。”
白毅睁开眼皮逆着光看着大外甥喵了声,声音不大有些乏力之感。
大外甥却不管那么多直接上手将瘫在玉米堆上的白毅抱起,然后朝着客厅而去。
白毅知道自己又得陪这个小祖宗玩了,可没办法谁让自己是做舅舅的。
饭点,一家人围坐桌边。
这一次倒没了鸡做的菜,多是姐夫回来时带来的蔬菜做的,肉食而是腊肉与牛肉。
虽然白毅不怎么挑食,但一家人像是认定他爱吃肉一样夹给他的全是肉。
“我想吃点蔬菜啊!”
白毅看着碗里的肉抬头冲几人喵喵叫道。
可惜,家人们都不懂猫语,听不到他的期盼。
“好了,把碗里的吃完再说。”
一旁的母亲摸了摸白毅的猫脑袋。
得,白喊这么大声。大声猫难啊,诉求得不到应有的回应,只能化悲愤为动力低头消灭碗里的肉块。
看来还是得多些运动量,不然就照这个吃法不得胖成球啊,白毅心里默默计划起未来一段时间的运动量。
其乐融融的吃完饭,白毅在等黑豹吃完那一锅饭然后出去溜达,没事就爱瞎溜达。
“黑豹,再快点,大口大口吃啊。”
白毅给努力干饭的黑豹加油打气,黑豹只觉得现在怎么吃个饭都倍感压力。
“主人啊,别催了,要不然咱们溜达回来再吃吧?”
面对催促黑豹吃饭都不开心了,倒不如回来再吃。
“不行,饭后溜达,不是溜达完干饭,你别说了,努力吃。你要相信你自己,你行滴。”
“好……吧。”
无力反抗那就只能接受,黑豹只得老老实实吃完一锅饭菜。
“爸,给黑豹放行。”
见黑豹快吃完,白毅跑回客厅让抽烟着烟的父亲去给黑豹解开链子。
“回来早点。”
父亲解开链子对已经迈步出去的白毅嘱咐道。
“黑豹,跑起来,咱们得多运动运动了,不然都快胖成猪了。”
白毅尾巴翘起慢跑起来,他要将身体锻炼起来。
黑豹却根本不用加速就能赶上白毅的步伐,腿长就是有优势,白毅怀念自己那双大长腿了。
中秋节多是放假的人回家,村上道路边停放了不少车辆,还有不少孩子抱着一个个小瓜。
风和日丽的傍晚,一猫一狗奔跑在夕阳中,像极了它们逝去的青春。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在太阳快落山时,白毅才带着黑豹回了家。
白毅看着天边渐渐黯淡下来,爬上了老屋楼顶,这个位置一抬头便能看见广阔天空,这里到了晚上想必是一个赏月好地方。
东边一轮圆月渐渐明亮起来,但白毅总感觉这月亮没有儿时那般大。
院子里家人带着孩子拿出准备好的孔明灯,开始研究如何放生,待到夜色沉沉便是放孔明灯的时候。
白毅忽然想起,家乡中秋不仅仅是孔明灯,还有河灯。
怪不得看见有小孩在路上抱着瓜,原来中秋节还要做河灯!
白毅家乡这边做河灯都是就地取材用瓜制作,小时候没少去人家地里偷摘瓜回家做河灯。当然有钱的还可以去买更漂亮的小金瓜,个头又小外观又漂亮。
或许是太久没在家里过中秋了,白毅竟然忘记这茬。
屋顶能看见路上的情况,白毅打算看见有带河灯的孩子出发他也跟着去池塘边看看。
忽然,一盏孔明灯悄悄从院子里飘起来,只是还没飘到屋顶高度就被风吹翻了掉落下去。
原本兴高采烈拍手的大外甥瞬间停住。
“么么,放不得这东西。”
从外面溜达回来的父亲见到孔明灯立刻阻止。
“爸,怎么不能放?”
姐姐不理解为什么不让放,这还是在村口买的。
“这玩意带着火落下去,具体会落哪谁也不知道,搞不好弄出火灾来可就麻烦了。”
是啊,这在农村枯枝枯草什么的很多,还有不少人家都是土木房,一个不小心就会造成火灾,那后果可就难以想象了。
“也是,那就不放孔明灯。”
姐姐也觉得有道理,便收起手里还剩下的两个孔明灯。
“走走走,回去吃月饼看电视。”
……
白毅见到路上有抱着河灯拿着蜡烛的孩子,他直接从靠路那边的房头下去,因为靠路那边老屋有个小院,院里还有两间猪圈能直接从房顶依次下到路边。
在路的另一边离白毅家没多远的位置有一个小池塘,不少孩子在池塘石梯处放河灯。
白毅也就在这里看孩子们放河灯,没有去另一个更大的池塘去看。
孩子们用蜡烛在掏空的瓜里滴上蜡泪将蜡烛固定好,在将河灯放入水中用手拨动浪花将其推远。
在孩子旁边有几个大人在闲聊,他们时不时叮嘱几句注意安全的话,他们都担心孩子来水边会有危险而跟着来的。
小小的池塘里飘着七八个河灯,孩子们在比谁的河灯漂出的最远。当然也有捣蛋的孩子捡石头扔进池塘,可惜准头不够反而激起水花将河灯推得更远。
月光洒落,白毅折返回家,他想去尝尝煮红薯。
家里客厅桌上摆着各种包装的月饼,白毅对此并不感兴趣,这些月饼哪有小时候带着材料去做的好吃。
一个冒着热气的盆子里是红薯、板栗还有花生,爱吃红薯都姐姐早已经吃了大半只红薯。
“姐,给我来一块红薯。”
白毅在平板上打字,让离自己最近的姐姐帮忙找块适合他的红薯。
“小心烫。”
姐姐也不含糊直接将手里的红薯掰下一小块放在白毅跟前,末了不忘提醒一句。
红薯甜甜糯糯的,虽然不是什么入口即化,唇齿留香的美食,却也是很好吃的。只不过有点噎脖子,这也是白毅不怎么爱吃煮红薯的原因。
“要不要月饼?”
父亲指了指桌上被切开的月饼,白毅摇了摇头。
“舅舅,有菠萝味的好吃。”
大外甥指了指袋装的小月饼,想让白毅也尝尝。
“不要。”
白毅摇摇头,现在的月饼真的喜欢不起来,味道还不如红薯呢
白毅打字告诉几人:“你们不用管我的,想吃什么我会告诉你们的。”
“是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看着电视吃着东西。
家人在身边何日不是中秋,不是团圆时刻。
……